第26章 我说谎如何，反正我没损失
皇上自讨没趣，站起来要走，我看大家都松了口气，忙着送“瘟神”，我趁机靠到德妃身旁，悄悄告诉她一会儿去她宫里找她，她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送走了皇上，我安排了姐姐的午膳，自己来不及吃上一口，就急匆匆往德妃宫里去。
路上，碰到了李淑华。她站在一棵海棠树下，手里拿着一沓信，几度悲伤到要落泪。
她惹了众怒，如今这下场也是意料之中，她应该后悔进宫了吧，现在出去，是家族的奇耻大辱，她不敢走出去，待在宫里身份又尴尬，日子不好过。
我本想绕道离开，她却看到了我，将我拦下。
李淑华问我：“女相，您有时间吗？我想找您聊聊。”
“抱歉，我要去德妃那里，淑华公主不如改时间。”
“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您可好？”
我想了下，兴许晚膳过后，我能抽出点时间，就告诉她晚膳过后，我去金阙宫找她。
“好，我在宫里等您。”
我目送她先离开，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看到了她后半辈子在宫里的日子，不会比这个更好了。
来到德妃的宫里，她早早打发了众人，方便我们两个说话。
我进屋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过了，下个月草原的公主来，皇上要给大皇子订婚，趁着这个机会我会让皇上亲自安排三皇子回来，也给定一门好亲事，他到了年纪，该考虑了，让他回来合情合理，你不要有顾虑，我会安排好一切，保准不会让皇上起疑心。”
德妃张张嘴巴，老半天才说话：“太冒险，况且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门好亲事，不行，不能让你在皇上那里失去信任，我这次回宫瞧出来，皇上对你有意见，怕你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不舒坦，可是因为李淑华的缘故。”
“她还没那通天的本事能叫我为难，此事日后再说，先说说三皇子的事。我仔细考虑过，这事不冒险，你还记得徐大人家的大闺女吗，叫徐玉，春日祭祀大典跟着她母亲来了，我看着出落得水仙花一样的娇嫩，我特意找她聊了几句，是个明事理有见识的女孩子，配得上三皇子，你听我的，我这几日已经找了徐公公，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念叨了几句，他有这个意向，徐大人官不大，为人忠厚，与他结亲，对皇上构不成威胁，是个好选择，他会同意的，你只等我的好消息。”
不在人面前的德妃，早就没了往日神仙的俊美风采，我是眼睁睁看着这天上的仙子掉进了泥坑，变成了枯叶凋零。
“真的没救了吗？你又没学医。”
“我虽不学医，可我知道没用了，千雪，别哭，不能在人前露怯，会让人看到你的弱点去攻击你，你要坚强，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去保护，没了你，这后宫的女人凋零地更多。”
我知道不该在她面前哭，我要忍着，可泪珠子断了线，我收不住。
“别说了，你要没了，我就不护着她们，我干嘛护着她们，我连自己都护不住。”
我肿着眼从德妃宫里出来，心里只想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和肿大的肚子，整个下午都不想动弹，别人来请示些事，就让萍儿去处理，闷坐到晚膳，才想起来还要去见李淑华。
去见吧，虽然不情愿，觉得见了也不能说什么，事已至此，她应该无回天之术。
她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气焰，终是和宫里其他女人变得一样，一脸平静，静如秋水，水波无痕。
我想不出她找我的理由，直到她自己开口说话。
“女相大人，请上座，我知道您喜欢吃点心，特意做了几样，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我来可不是稀罕她的几块糕点吃，我心里压着气，顺不过来，不想同她啰嗦。
“淑华公主，您有何事，不妨直说，就像第一次见面谈话时那样就好，直截了当，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李淑华脸上白了一块，她肯定不会生病，她是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第一次进宫鲁莽了，得罪了您，我一直想找机会和您道个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这回吧，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只想能让自己的后半生有个保障，我真的不是要和皇后娘娘抢夺什么。”说着，她的膝盖就势弯下去，想给我跪下。
我可承受不住她这一跪。
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打住了她的话，对她说：“淑华公主，我不过是皇宫里伺候主子的奴才，您这样真是折煞我了，快起来，好话咱们站起来说。”
她说什么都不肯起来，捏着帕子擦眼泪。
“女相大人，我知道，在宫里，您说话最有用，求您原谅我吧。”
她口口声声让我原谅，我原谅她什么？她不过争宠，况且，我最近没针对她。
哎，我以为她消停了，没想到还是不死心。
“淑华公主，您如今是皇上心头的人儿，奴才哪里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您说出来，实在不行打我两巴掌也行。”
我抢先一步跪在她面前，“啪啪”先给自己抽了两巴掌。
我可不是犯贱，我看到了徐公公的影子在窗前晃了一下子呢，这老头子，没白给他酒喝，关键时候能保我一命。
我不是后妃，皇上没必要护着我，我打了自己就是打了自己，可是如果我是赵王的妻子，他总要问上一句为什么。
皇上坐在面前，李淑华陪在身边，有皇上撑腰，她看我的眼神都变更犀利了，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
“说说看，你是哪里得罪了淑华公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成体统！”
李淑华挺有心计，我轻敌了，她提前让宫女去庆坤宫找皇上，说她这里出事了，她在赌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堵他对以往的难以释怀。
皇上不会深情，但若他得不到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得到。
她赢了，皇上来了，可没赢多少，我发现了她的计谋，叫她的计划才成功一半。
她是老狐狸，斗败了一群小妾，可我也在宫里待了五年，有德妃、娴妃、如妃她们帮着，什么争宠害人的手段没听过、见过。
我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回道：“回禀皇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几日忙于其他的事，怠慢了公主这边，夏日的新衣和围帐都未曾亲自送来，惹了淑华公主生气，奴才该死，请皇上降职惩罚。”
“你们就为这些小事大呼小叫？”
“皇上，本没什么大事，我也是随和不拘束的人，女相大人太尽守职责，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我拦也拦不住，幸好皇上来了，您帮我劝劝她，不用这么为难了自己，把我当成自己人就好。”
皇上狐疑的目光，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来回看着，企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皇上没立刻说话，他在思考，思考我们两人的话，到底真假几分。
他是天下的帝王，雄韬谋略，心思缜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的话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我说谎了。
我说谎如何，反正我没损失。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从屋外传来，如妃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就飘了进来。
“姐姐，你说你闷得慌，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对会说话的八哥，正好给你解闷，呀，陛下，您也在，臣妾给皇上施礼了。”
如妃目若流光，婉转生姿，侧着柳腰往皇上跟前一跪，就将他的火气全都浇灭，他扶起如妃，顺势揽在怀中。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么都跪着，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泪汪汪、水灵灵，没想到皇上吃她这一套。
“没事，不过小事，你怎么来了？”
如妃开始表演了，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鸟笼命人提上来，放在淑华公主的面前。
“之前请安的时候，见姐姐总是闷闷不乐，怕她是想家了，就想着给她找点乐趣，正好我今天得了一对会说话的八哥，觉得有意思，就给姐姐送来。”
傻子都知道如妃没安好心，可皇上没看出来。
如妃的娘亲与淑华公主的母亲是干姐妹，有了这层关系，她来找淑华公主，完全说得过去。
“好妹妹，谢谢你，我不喜欢鸟，怕辜负了你 的心意。”李淑华看不得如妃做作的模样。
“姐姐，别着急呀，来，让他们叫一个。”
宫女挑逗着八哥，八哥开口叫唱起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李淑华的脸再也挂不住笑了，我也瞅了如妃一眼，觉得她这么做太明目张胆。
李淑华到底是好脾气，她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下，开口弱弱地说道：“多谢如妃，不过我这人福分浅，承受不了妹妹的一番好意，我看妹妹还是把鸟带回去吧。”
“这是专门拿来送给姐姐的礼物，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是不是姐姐不喜欢我的礼物。”
皇上不高兴了，他本来就理亏，霸占着别人的老婆不放手（虽然李淑华的老公去世了），弄得很多人不开心，弹劾他的折子看都看不完，每天被那群老古董追着教礼义廉耻的孔圣之道，这会儿鸟都开始嘲笑他，心里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他横眉怒目，大声斥责着如妃：“如妃，你太过分了，带上你的破鸟给我滚出去！”
如妃吓得躲在我的怀中，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我也不知道这鸟怎么会唱这个，是我的错，我这就叫她们带下去杀了，不放在姐姐眼前，惹皇上和姐姐生气。”
“平日里你的小打小闹，朕都能原谅，如今你越发没了规矩，盛千雪，是不是你的主意！”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躺枪。
我不为自己申辩，皇上也不会听我的申辩。
李淑华偎依在皇上怀里，朝我和如妃使了个眼色，我真心佩服她，撒娇女人最好命，她假惺惺挤出了几滴眼泪。
“皇上，不要生气，都是误会，如妃妹妹和女相大人怎么会针对我呢，要不是她们照应着我，我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您消消气，就原谅了她们吧。”
“看在淑华为你们两个求情的份上，我今天暂且饶过你们，还不给朕赶紧滚！”
我与如妃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我跪的久了，腿都麻了。
出了金阙宫，如妃惊魂未甫，她拍着胸口，对我说：“皇上发什么神经，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吗！26千雪，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
“小祖宗，别说了，赶紧回去吧，今天你我的脑袋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不服气，皇上这三心二意的混蛋，昨天晚上还说我的小宝贝，今天就敢朝我吼，我要是再贴他身上，我就是臭虫一只，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她。”
如妃的心智也就两三岁，不能再高了，幸好我们身边没人，不然这番虎狼之词，够砍她十回脑袋了。
我拉扯着如妃，带她回去，走了几步，如妃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问我：“千雪，我记得这八哥是你送我的，当初可不会说这句话，你是不是搞乱了？”
我心虚扭过头去，假装看别处，“我怎么知道，这八哥在你那里养了几天了，兴许是你调皮的宫女瞎教的，我都说了，你不要来招惹李淑华，随她闹好了，我还有其他方法对付她，你非不听，害的我也被皇上骂。”
如妃听了我的话，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喃喃自语道：“啊，我回去要问问是哪个调皮鬼瞎教八哥说话，我明明记得教她唱了首童谣呀，教它们唱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呢。”
“千雪，不好意思，我不该怀疑你，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听萍儿说你被李淑华扣住，才带着鸟赶过来解救你，你不要生气，我会去弹琴给你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