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堪的一夜
我来到与三公主常见面的地方，她早就等在这里，见我来，将一包药放在我手中。
“这药的服用法子都写在里面了，回去让萍儿熬好，一日两次喝着，不出三日就能见效。”
“谢谢三公主。”
“别谢我，我只是受人之托。”
我知道是唐晏给她的药，我身为女官，不能让御医诊断，这是宫里我定下的规矩，我就是不想让唐晏难做人。
我心里更对他愧疚了。
“姨娘，上次的事，谢谢你。”
“嗨，当什么大事，不用老放在心上。”
“如今我已经没了遗憾，就等着开开心心嫁给藏王，过我自己的日子。”
我不知道她这话里有几分是真，见她状态不错，想来也没必要骗我，我也就放心。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倒是姨娘，我有些担心你。”她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你担心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我好着呢。”
三公主咬着嘴唇，欲言欲止，我猜到她看出了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瞎想。”我警告她。
三公主忍不住说道：“姨娘，我与父皇虽然不亲厚，知父莫若子，他怕是对姨娘生出了旁的心思，姨娘。”
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让她说下去。
“你当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能说，尤其是皇后，我心里有数，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记住了吗？三公主。”
“姨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一个字，若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万死不辞。”
“马上成亲的人，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还用不到你帮忙，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与三公主的见面匆匆告终，她都能看出来，我怕姐姐总会发现，我必须想办法让皇上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原以为弄进来个韩国夫人，会成为后宫灾难，现在看来，灾难不是她带来的，灾难是我引发的，我不知道皇上何时对我的心思发生了改变，我服侍他一向谨小慎微，安分守己，绝无任何让他误解之处。
我百思不得其解，烦恼到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了我面前。
唐晏将一块手绢递给我。
“如果哪天想逃，告诉我，我会帮你离开这里。”
我猛然抬头，险些以为他是幻化出来的仙人，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说到做到。”
他的话简单，但充满了力量，我焦躁不安的心，一下子被他的话安抚下去，我郑重地点点头。
“我与三公主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我只是担心你。”
他低下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叫人不忍心责怪他。
“我知道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让你带我走。”
第一次，我接受了他的好意，他抬头，眼眸中泛着亮晶晶的光。
“好，我知道了，我不能久待，我得出宫去了，这个你拿着，若需要我，就人送去我的家里，我就知道你需要我帮忙，会马上赶来救你。”
我看着手里的一枚弯弯的似月牙的玉雕，还带着他的体温，瞬间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这些年，多亏了他暗中帮助，我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才安稳，他的这份情，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只能一声叹息：若第一次见面，我喜欢上了他，现在一定很幸福。
我装病了一天，萍儿替我去庆坤宫值了夜，听她回来说皇上变得极难伺候，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宵夜，连点的蜡烛都觉得有味道，换了好几回，幸好韩国夫人前去解围，拉着他下棋，才算消停。
萍儿满是挫败感地问我：“女相，以前也没见皇上这么烦心过，难道我真的这么差劲，惹皇上生气，我真是辜负了您的栽培。”
“你很好，可能最近事情多，皇上累了，今天晚上还是我去伺候吧。”
“不行，您还得病上几天，我怕皇上见您好的这么快，更加会发脾气，查出我们合伙骗他，要砍头的。”
“别怕，我有的是办法。”
我不能总是躲着他不见，在宫里我也躲不了，未防伤及无辜，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
第二天的夜里，我出现在他书房，他满是惊讶，他没预想到我还有胆子敢与他单独相处。
我落落大方，目光坦然淡定，站在他身边，他却略带不安，不肯看我一眼。
夜深了，他终于从奏折中抬起头来，习惯性地伸手，等我的茶水送去，我走了神，只盯着铜雀烛台上的蜡烛，看到它流淌成河，渐渐消逝。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怕他会有不妥举动，赶紧将茶碗横在我们两人之间。
“皇上请用茶。”
他接过茶碗，握在手中，盯着我看。
“赵王要提前回来了。”
他对我说。
“他打了大胜仗，堵上了他们的嘴，没人能反对了，我准备让他早些回来。”
我心如止水，未有丝毫波澜，我安慰自己说是因为这消息我早知道，温嫔告诉我的，所以我不激动。
“你，不高兴？”
他试探地问我，我该表现出一点激动吧。
“奴才替王爷谢皇上。”
突然，他就生气了，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哗啦一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徐公公，他弓着腰进来，见一地狼藉。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到您了？这东西怎么都在地上了。”
他跪在地上收拾东西，我也跪下，帮着他收拾，皇上先是踱步走到了窗前，好像咽不下心里的气，转身朝我走来，一把拉起了我，将我拖到了一旁的偏殿里。
徐公公想爬起来拦下，可惜他老了，腿脚不利索，没走两步，被地上的奏折绊倒，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我被拖走。
皇上的咆哮在偏殿里响起来：“盛千雪，你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这副模样，你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可怜一点，或者朕心软，就会放了他，让你们夫妻团聚！”
他想要我跪地求饶吗？不可能，我了解自己，也了解赵王，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向他屈服。
“盛千雪，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朕忍你很久了。”
说完，他伸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我扇了他一个巴掌。
“皇上，您会毁了一切的！您已经毁了赵王半辈子。”
这一巴掌，打醒了他，他停住了手，从我身上起来。
我双眼含泪，恶狠狠看着他，充满了仇恨，这一刻，我装不下去了，他是个疯子， 想摧毁眼前的一切。
徐公公总算赶来，看到这场面，连身经百战的他都出现了慌乱，口中直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给她找件衣服穿上，带她下去吧。”
我裹着徐公公找来的衣服，狼狈不堪，一如第一次踏入皇宫时那般，可我曾发誓，再也不在宫中受辱，我对自己食言了。
临走前，他对我说：“今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不想让皇后知道。”
“皇上放心，奴才的嘴很严。”
为了姐姐，我会将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管后宫的夜晚如何不堪入目，祭祀大典照样如期举行。
我一夜未睡，满脑子里都是与赵王第一次初遇的场景：灯光昏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我看到了太阳，将我心中的恐惧全都驱散，他见我，不说话，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含着眼泪的我，我第一次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被嬷嬷们训斥，又找不到姐姐，我害怕极了。就是他的出现，驱赶走了所有的恐惧，让这座偌大的宫殿不再冷冰冰，有了人情味。
所以多年后，我再次走进这做宫殿，心中存着他给我的温情，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的心中，是记得他，对他有情的。
闭着眼捱到了第一遍鸡鸣声起。
才第一遍鸡鸣声，宫里就点起了灯，开始忙碌，各宫的娘娘都起床开始梳洗打扮，我伺候着姐姐起床，厚重华丽的礼服套在她的身上，让她微微喘气，显然，她的身体吃不消。
“姐姐，你还好吧，可是这金冠太重了，压着你了？”
姐姐扶着金凤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不碍事，我们继续吧，不能耽误了吉时。”
我的内心充满了罪恶感，我明明没做错，可就是无法面对姐姐善良的目光。
“怎么了，千雪，瞧着你不对劲，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知道今天忙，昨天晚上还去庆坤宫值夜，你当真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我摇头，红着鼻头，亲自将凤冠为她戴正：“我没事，我能挺住。”
姐姐转身，为我擦去眼泪，“我都听说了。”
她这一句，让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她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皇上昨天去找了她，没事，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皇上重情，心中忘不了她是正常，我要大度，这祭祀大典过后，我准备向皇上请道圣旨，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皇上不好意思，这事得我出面才行。”
姐姐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太好了，我舒了口气。
“姐姐，都是以后的事，先不着急，一会儿到了下田的时候，我让如妃代替您，水里冷，怕伤到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能行，不要这样，这是咱们天狼国的大事，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下田也就一会儿，不碍事，你忘记我以前在家里，寒冬腊月还去河里洗衣服。”
这么好的姐姐，这么好的皇后，这丧良心的皇上竟然还不满足，觊觎她的亲妹妹，妄图娥皇女英同时拥有，我真觉得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队伍开始出发，姐姐她们先走，我还要照顾其他后妃。
一辆奢华的五彩顶冠的马车在我面前停下，一只玉手撩开帘子，探出头来，韩国夫人风华绝代的脸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比平时看上去年轻了几岁。
“女相大人安，我刚得到消息，说我的位子有变化，不知道女相大人给我安排到了哪里？”
明知故问，皇上早上下了命令，让她站在如妃的旁边，他不想掩饰了。
我欠身回答道：“皇上特意让您站在如妃右手边的位置，韩国夫人，恭喜!”
韩国夫人婉转一笑，“女相大人，还要多亏您昨夜相助，不然，可没这么快。”
“行了，时候不早了，就不耽误女相大人干事了。”
不简单的女人，昨天的事，只有我、徐公公和皇上知道，我相信皇上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她却一眼看出来问题，我担心她会用我的事做文章，牵制姐姐。
怎么这么难呀！
忽略满朝文武百官和贵族夫人小姐们对韩国夫人的冷嘲热讽，这次的祭祀大典是成功的，百姓们很满意这次的安排，都称赞皇上是为民爱民的好皇帝。
我因办事得力，受了皇帝的封赏，无非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徐公公将封赏带给我，我挑了几样最贵重的送给他。
“女相，都是自己人，您还是自己留着吧，留着日后出宫用，您给我的那些酒，就足够了。”
徐公公说什么都不肯收我的东西。
“徐公公，若无您的帮助，我怕是永远都出不了宫。”
他叹了口气，昨夜之事，仍历历在目，他说：“老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女相，他确实待你与旁人不同，也许动了真感情。旁人若敢那样对他，早就拉出去斩了，还能像您一样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我心里自然明白，他冷血，不对动情的。
“可您知道我的心意，我的心里除了出宫没其他想法，我忍了五年，就为了出宫那一天。”
徐公公叹出一口气，“老奴明白，女相，若你信我，听我一句，别和韩国夫人作对，由着她去，只有这样才能分散皇上的注意力，你放心，皇后娘娘有恩与我，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这皇后的位置，只能是皇后娘娘的。”
徐公公的话，点醒了我，我正苦恼如何安全脱身，让皇上放弃对我的荒诞的念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利用韩国夫人呢。
我将他的赏赐分给了萍儿她们，她们好欢喜，做事更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