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厉鬼现身
第二日，安奕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剧组旁边，而是拿着个折叠凳远远坐在阳台处看着他们拍戏。
这个地方既可以观察室内的情况，内外有墙壁隔开，又能形成一个隐秘的空间，非常适合进行一些秘密的对话。
没等多久，一阵带着腥气的大风如期刮来，吹得她的发丝乱舞，衣角翻飞。安奕心中一喜，“果然来了！”
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到那东西的到来，目光依旧专注的看着剧组的方向。
大风过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背着光，安奕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应该挺高的。她侧了侧身子，见房间里面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她立马就猜到这人很可能只有她能看到。
鬼这东西见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安奕淡定的挪了挪凳子，换了个角度，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竟是个略有些苍白的男人，一袭干净的白衬衫，体态单薄，文雅俊秀，挺好的一副相貌，只是带着莫名的阴郁气息，让人觉得不舒服。
看到安奕，那虚影轻不可见的冲她点了点头：“你好！”
“你谁啊？”安奕面上警惕防备，心中却暗自嘀咕：这家伙的模样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我叫郑天利，之前……我们见过的。”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个很温和的人。
“你又想干什么？”安奕着急的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帮手。
“我来找你，是有个交易想和你谈一下。”郑天利仿佛没有看出安奕找人的动作一般，径直将自己的来意讲明。
“交易？什么交易？”安奕还真有亿点点感兴趣。
郑天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脚步轻移，走到她的旁边，在一个没人坐的板凳上坐下，和她一起看着里面。
看着忙碌的人群，郑天利似乎看痴了，他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只说到一半的话。安奕没有提醒他，只是安静的陪他一起看着。只是几经观察确认，安奕终于确定，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周暮雨身上。
这一人一鬼的关系有些复杂啊。一个无比痴迷，一个极度厌恶。
“她真的很漂亮对吧？”安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企图引导他讲出他们之间的故事，好从他们的故事中寻找些线索。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你很喜欢她？”
郑天利点头：“非常喜欢！”
“但她好像并不喜欢你！”安奕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这个事实。据她这几天的观察，那姑娘不但不喜欢这家伙，甚至说得上是非常憎恨。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变，但是安奕闻到四周血腥的气息越发浓重了。
“其实，我和暮雨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郑天利忽然说起他们之间的往事，安奕连忙转头看向他。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安奕的目光一般，继续讲述：“她爸妈在她四岁的时候离婚了，将她扔给了她姥姥抚养，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一个班的。她长得漂亮，但家境不好，没有大人保护，读书的时候要么被一些坏孩子骚扰，要么被一些嫉妒她的人孤立……他们剪断她的头发，割坏她的裙子，往她衣服里放毛毛虫……那群人太坏了，我看不过去，便承担起了保护她的责任。久而久之，我们就在一起了。”
随着他的讲述，安奕缓缓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怜少女与正义少年的青春爱情故事。
“……可是她姥姥在她高中毕业后脑溢血去世了，没有人再供她读书。她本来想辍学去工作的，但是我不同意。为了给她凑够大学的学费，我省吃俭用，整个假期都在拼命工作。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开学前，我凑够了她大学的学费。我们一起上了大学，相约毕业后就结婚，然后生两个孩子，最好女孩像她，男孩像我……”
他仰起头，像是想起了那时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自己，无比怀念。
“然后呢？”
稍等了片刻仍不见下文，安奕追问了一句。
“然后？”郑天利眼睛忽然通红，咬牙切齿的对她说：“然后大学没毕业她就喜欢上了别人，她喜欢上了一个比我有钱的男人，明明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那男的都比不上我，明明是我陪着她从最困难的日子里走出来，但暮雨还是选择了他，就只因为他比我有钱……可我还是好爱她，即使知道她变心了我还是爱她。我想着，只要我对她再好一点，她就会回心转意了。我拼了命的工作，给她买衣服，买鞋子，请她吃饭，带她出去玩……”
他越说越伤心，最后忍不住埋首痛哭，无比绝望。
“我给了她我所拥有的一切，但是她哭着求我，让我成全他们，她说如果我爱她就成全她。她一直哭，一直求我……我看不得她哭，只能答应了。但是没想到，即使我退出了，也没能换来一个好下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因为看不惯我的存在，找人假装醉酒驾驶撞死了我。”
郑天利伸出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记住上面的每一个毛孔。
“我的身体碎成了很多块，好疼啊，血一直流……可是我还不想死，我想去找暮雨，想告诉她那个男的不是好人，我想要保护她……我找啊找，找了好多地方……”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逐渐失控，一丝疯狂爬上他的面庞，黑红色的血液慢慢从他体内渗出，将身上的白衣染红。
“这位大哥，你冷静点啊。”安奕赶紧提醒他。
“所有欺负她的人都该死！”他冲着周暮雨的方向低声嘶吼，周身带着血腥的气息顿时翻腾起来，那恶心的味道差点让安奕作呕。
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安奕很可怜他，想劝他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留恋，以后会找到更合适他的女孩。
但是想想他都成厉鬼了，想来也没啥以后了，这么说估计会更刺激他，只能作罢。
“那你想和我做的交易是什么？”没法，她只能重提这个话题，希望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暮雨现在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男人就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他以后肯定会伤害她的，她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安奕，仿佛要是她不答应就会立马将她吞噬殆尽。
“我不甘心让我爱的女人和这个杀人凶手在一起，我要他血债血偿！你帮我！”
看着他越发扭曲的面孔，安奕有些害怕，这家伙不会打算让她杀人吧？
虽然从情感上来说，她支持恶有恶报，也希望能帮着他惩恶扬善一番，但理智告诉她，这事还是停留在口头支持上就好，实际参与过多小心进去踩缝纫机。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找到那男人，杀了他！”
果然不出所料！但……
“抱歉，我不能帮你做犯法的事，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安奕摇头拒绝，她宁可不要导演那十几万的报酬，也不要成为杀人犯。
主持正义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她一个普通市民，还是不要瞎掺合了。
“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该死！”
“我知道，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杀人要进去的。”在全是摄像头的科技时代，安奕可不觉得自己杀了人还能逃得了。
“借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我？”他似乎是不能接受安奕的拒绝，神情变得有些癫狂。
他呼的站了起来指着安奕大声怒吼：“那个男人害死了我，他凭什么逍遥自在，他该死！只有你可以看到我，你凭什么不帮我？凭什么？”
“那要不我帮你报个警？”见他如此激动，安奕小声的和他商量了一句。人家经历确实挺惨的，什么都不做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没想到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他。
“你不帮我是不是因为也拿了那个人的钱？和这个剧组里的人一样，你也拿了那个人的钱是不是？”
“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底线问题。”真进去了再多钱也花不到。
“撒谎，你也在撒谎！你们女人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见他依旧狂躁不听劝，安奕对他的同情逐渐耗尽。
“你也看上他的钱了！你也想爬他的床是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物质女人……”见安奕没有否认，他越说越过分，一只青白的手化作利爪，就要向她的头顶抓去。
被骂“物质”的安奕躲都不躲，只是抬起眼眸冷冷看着他的手袭来。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真当她不会生气啊？
他的手掌穿过了安奕的身体，如探入一团云雾，却未能伤及她分毫。
“这……这……”他的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只是没等他回过神来，安奕抄起旁边的板凳，冲着他的脸面砸了上去。
“让你冷静你不听，非要动手是不是？真当姑奶奶我是好惹的？没点本事我敢来这儿？”
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要打人？阎王爷都不敢这么霸道。
安奕手上的板凳啪啪砸个不停，脚上还时不时地补上几下，打得郑天利捂着脑袋嗷嗷直叫，连连道歉。
“还敢动手吗？”
“不……不敢了……别打了……我错了……”
“还敢骂人吗？”
“不敢了，我不敢了……”
安奕的攻击如那至阳的雷电一般，打在身上仿佛烙铁炙烤他的灵魂，连带着鬼力都被打散了不少。郑天利想要逃跑，但是每每身形刚一闪，就又被她一板凳给拍回来了。只能仓惶躲闪，连连求饶。
阳台处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室内的人，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儿，十分担心的看向她那边。
“这边没事，你们继续！”安奕顺了顺气息，冲他们挥挥手。
众人见她说得信誓旦旦，看动作又确实不像不敌的样子，有些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去，只是视线还时不时的瞄一下她那边。
今天的动静格外剧烈，不知道是不是那厉鬼疯狂反扑了。以往都是安奕大师带的鬼魂出面处理，今天第一次见她亲自动手，室内的众人都有些不安。
……
“刘老大，你这朋友……”有些凶残啊。看到郑天利那凄惨的模样，躲在暗处观察的红裙女鬼不由得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我朋友怎么了？”
怕被安奕听到，红裙女鬼马上谨慎的换了个形容词：“你这朋友身手真是了得啊。”
旁边一众埋伏着随时准备出手救人的鬼魂们也跟着一起点头，“她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我们救她。”
瞧那家伙被打的，可能都不用套出他的什么执念了，要是安奕不停手，估计能直接打死他。此时所有鬼魂都不敢再将安奕当做一个弱小的人类，看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忌惮，同时也在努力回想这段时间自己有没有得罪她，和她说话的态度有没有太过强硬……
“刘老大你不够仗义啊，来之前也不和我们说清楚咱安奕姐的底细，我们行事鲁莽惯了，要是惹得她不高兴了怎么办？”一个青面鬼不满的嘀咕着，连对安奕的称呼都变得尊敬了。
“没事，她不是那等小心眼的。”
刘全峰只是淡定的挑了挑眉，对他们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就是希望安奕多露几手，震慑一下他们。免得以后不小心互相得罪了，他不好处理。当然，大家都是在a市混的，以后如果能互相照应一二就更好了。见身旁这群小鬼都一副害怕模样，他嘴角忍不住翘起。
这效果，他非常满意。
……
“还不起来？”安奕将板凳扔到他旁边，自己则先坐了回去。
郑天利心惊胆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坐回了她身边。他努力蜷缩着身子，恨不得消失在原地。
他之前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女人一直没展现什么特殊能力，只是养了几只厉害的鬼，他便误以为只要把那几只她带来的鬼引开，对付她轻而易举。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摔了这么狠的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