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噩梦
陆寒到家时，宋念已经做好一桌菜等他。
陆寒看着满桌的菜，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喉头艰难的滚了滚，却说不出话。
“忙了一天，饿了吧，我们先洗手吃饭。”
宋念解下围裙，里面穿了一件长袖连衣裙，头发挽起，刘海也收起来了，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要喝点酒吗？家里只有你上次带回来的红酒了。”
宋念拿出红酒和酒杯，看着他微笑。
念念今晚很不一样，温柔恬静，像个等着丈夫回家吃饭的小妻子。
妻子？是这样吗？陆寒顺着她回答。
“好，就喝念念喜欢的红酒。”
一顿晚饭，两个人都默默地吃着。
宋念学着向陆寒走出第二步，她在努力改变，努力适应。
陆寒这顿饭吃得有点艰难，饭菜都很好吃，可他食不知味。
他在隐忍，忍着不看，不听，不发觉，压抑自己的渴望，远离触手可及的幸福。
吃过晚饭，陆寒洗碗，打扫厨房，一直闷在厨房忙碌。
宋念发现陆寒今天不同，确切的说，是这几天都不同，不怎么搭理她，好像刻意避着她。
“念念，我回去了。”
陆寒拎着垃圾，准备出门。
不对劲，不拉她去散步，进门到现在，和她说的话，不到十句。
“陆寒，你在躲我？为什么？”
陆寒直挺身体，不转身，不回答。
“雪狼为你挡子弹，差点没命了，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一静，我尊重你。
客卧已经收拾出来了，以后回来，你就睡客卧吧！不用出去住了。
至于其他的，等你调整好，我们再谈。”
宋念说完，在陆寒背后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卧室。
“念念，对不起！”
陆寒放下垃圾，转身叫住宋念。
“是我不好，不该把情绪带到你这里来。”
“陆寒，我没你想得那么敏感脆弱。在我面前，你也不用事事完美，面面俱到。如果你愿意说，我可以做倾听者。”
宋念把陆寒带到了卧室的阳台，陆寒向宋念说起了牺牲的战友。他撑着栏杆，望着c江，点了一根烟。
“四年前，我带队出任务，一个非常简单的押运，我们做过很多次了。
任务开始前，大家有说有笑。
麻雀最小，他说任务结束，要带大家组队打王者排位赛。
猎豹正在整理发给女朋友的定时邮件，说回来要向女朋友求婚，告白誓词已经想好了。
鸽子说要跟着猎豹去现场观摩，帮他拍视频。
雪狼说错过了闺女的周岁宴，回来一定要好好给女儿补一个。”
陆寒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心中的郁气。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干什么，说了什么，他们四个人说的话，却记得清楚深刻。
最后，猎豹，麻雀，鸽子都没有回来。雪狼重伤，昏迷了半个月。
我被炸伤，眼睁睁看着队员一个个倒在我面前，无能为力。”
太沉重了，语言的安慰苍白无力，宋念只能静静地听着。
陆寒沉默了很久。
“一个月后，我和雪狼去参加他们的追悼会。
念念，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倒下的是我，换回他们中一个。
猎豹的女朋友，穿着婚纱，抱着他的照片，安静的坐在追悼会现场，全程一言不发。
一年后，她自杀了，没能救回来，跟着猎豹走了。”
殉情了？
这份感情，一定刻骨铭心吧！
陆寒想着雪狼中弹后，对他的嘱咐：“队长，你要活下去，为猎豹他们报仇！”
是啊，他身上背着血仇，如果他有一天回不来了，念念要怎么办？
当初明明想得很清楚，以他的名义护着小乌龟，给他自己的所有，保她一世无忧。
可是，他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念念，我不该招惹你的，一直保持做名义夫妻，对我们都好。”
宋念听明白了，她握紧双手，指甲扎进肉里。
“不该招惹，你也招惹了！
好，我听懂了，也明白了，放心，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名义上的夫妻也算了吧！你已经爱上我了，不是吗？
既然你决心想断，我帮你，离婚吧！
我会尽快搬出去。”
宋念猛地起身，转头就走。
陆寒追到大厅，拉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放开我，混蛋！
凭什么？说爱的是你，说分的也是你，陆寒，你凭什么！”
凭什么她才回头，他说不要就不要，难道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她重蹈覆辙吗？
真是可笑，她还去看心理医生。
宋念拼命挣扎，揍他，踢他，陆寒死抱着不放。
“念念，我害怕了！
我怕你转身回应了我，怕你爱上我，怕我哪天也会回不来，留下你一个人痛苦伤心。
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你离开，更无法看你靠在其他男人怀里。
只是想想，我都会发疯，想杀人。”
陆寒把头埋在宋念脖子里，呼吸急促。
宋念身体开始发抖，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陆寒，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还不至于喜欢你到忘我的地步，更不存在殉情。”
平复好情绪，宋念尽力抑制身体的排斥反应。
“陆寒，玉如意和情书，我看到了，戒指收了，邮件也读了。
如果你是因为不爱我，要退出，我认了。可你不是！
你害怕的这些，我也怕！我怕你回不来，怕自己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了，会后悔终身。
陆寒，你还愿意带我走出来吗？”
宋念尝试着拉起陆寒的手，努力克制颤抖。
陆寒紧紧回握住，轻轻按揉，给她温暖。他低头虔诚地吻在她手背，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敞开爱意与她对视。
“念念，我愿意！我爱你，很爱很爱！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牺牲，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我…我做不到放弃！”
宋念手慢慢放松，陆寒也松开她，张开自己的双臂。
“念念，试着拥抱我，别怕，我不动。”
宋念内心是渴望陆寒的，身体的冷意和恶心感在上涌，做不到吗？
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环住陆寒的腰，头靠近他的心脏，倾听心跳扑通扑通，陆寒的气息温暖柔和，带着清新肥皂味。
片刻后，脑中涌现记忆片段，宋念迅速离开，跑进主卧卫生间，关上门，开始呕吐。
陆寒走出大厅，来到露台。念念不愿意露出狼狈的一面，他只能回避。
怎样才能带她的小乌龟走出来？
念念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并不排斥他。医院接吻那次，喝酒对话那一次，他们都拥抱了。
得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宋念吐完，收拾好出来，有些局促。
“念念，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们慢慢来，这不什么大问题，你只是需要适应时间。”
陆寒给宋念倒了一杯温水。
宋念点点头，有些失神。
“陆寒，14年前，我差点被人lj。”
宋念第一次对人说出心底的秘密。
“那时候，我跳古舞，参加学校中考选拔时，被人盯上。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们把我堵在路上，抓进巷子里。
然后把我摁在墙上，扒掉了我的衣服，裤子，当时很绝望…”
陆寒打断了她：“念念，别说了。”
“不说，我永远走不出来！”
宋念双眼泛红，手在发抖，陆寒试着握住她的手，冰凉刺骨。
“好，你说出来，我陪你一起面对。”
宋念闭起眼睛，无声落泪。
“他们…他们用手在我身上…不停地说着下流肮脏的话,…我除了哭喊救命，什么都做不了…越哭，他们笑得越恐怖…呜呜……”
陆寒脸色铁青，牙齿咬碎，他闭上眼睛，不让念念看到他的怒火，也不敢看念念。
“后来…就在我要绝望放弃的时候，浩然哥哥来了，他报了警，那些人逃走了。”
当年，邱浩然把人吓走之后，背对着她，等她把衣服穿好，再给她披上外套，送她回家。
宋念拜托他，不要告诉警察，然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晚的经历。
“我不敢让姥姥姥爷知道…回家就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很多事情就变了，我没再去学校，晚上不敢睡觉，不愿意和人接触，…
上大学后，我才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和男生接触，会浑身发抖，会想伤人，…而且，遇到事情，就会做噩梦。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只能躲起来藏好了，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
宋念看向陆寒，满眼死寂。
“我以为过了14年，对那件事已经看淡了，对噩梦也已经麻木了。
可是，陆寒，你看到了，我不是个正常的女人。我还有这样的过去…”
陆寒把额头贴在宋念的手背上，呼吸沉重。
“念念，别怕！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是以前的小念念遇到难关，被卡在14年前了，我们一起帮她闯过来，好不好？”
“陆寒，你听明白我说什么没有？”
“念念，我明白，我懂！
念念，我心疼你！”
是更心疼了！他的念念，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邱浩然的婚礼上，说出14年前的秘密！
“念念，别怕！以后，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