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摊牌
长熙红了眼眶,胸口既难受又蕴藏着怒火,她不知自己是怎样一路无知无觉的走到庆云殿。
门外的公公朝长熙哈着腰行了礼,“公主,陛下不见人,您来了怕不是时候。”
长熙未看他,直接走过去猛的推开门,她性子一向温和亲切,这是她第一回这般无礼,多是被一而再三的事件冲昏了理智。
皇帝坐在龙椅上正埋头阅着卷册,听到这声音也没有抬头,泰然自若道:“来了。”
公公本还要过来阻拦,见此,也只好朝皇帝惶恐跪下,“皇上……老奴……”
皇帝打断他,“出去,没你什么事。”接着,又补充道:“闲杂人等都出去。”他的言外之意是殿中只留他们二人。
“是!”
殿中一行侍立在侧的宫人纷纷往外退了出去,小糖朝长熙皱皱眉,也与其他人一齐出去了。
而后,就听得“吱呀”殿门被关的声音。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皇帝抬起头,笑了笑道:“朕与皇妹多久未曾这样单独处过一室了?”
长熙眼底满蓄着怒意,不是很想与这位如同恶魔一样的人交谈,她开门见山,努力使自己不颤抖,道:“是你杀了父皇……母后……是吗?”她明明可以直截了当,却还是偏要加最后那二字,这可能是她对这位兄长仅存的一丝情谊。
皇底笑意依浮在脸上,仿佛她问的是一个十分好笑的问题。
他扬了扬头,旁若无人的拿起一支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回答我!”长熙捏紧衣角,她极冷静,声音却大的出奇,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中回荡着。
皇帝不抬头,终于开口回道“是。”
得到肯定回答,长熙心口那颗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她像是如释重负,这么些天一直的不置信,折磨仿佛一瞬间因为这个答案而消失殆尽,她声音极低的问:“为什么?”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那人对于长熙的态度没有在意,几近无所谓的语气道:“没有为什么,他们死了,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如此冷漠,怎么会有这么冷血之人,长熙怒意再次上涌,她牙咬切齿道:“那是生你养你的人,你怎能说的这般青苗淡写,无足轻重。”
皇帝抬眼瞥了眼长熙,“工具人罢了,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长熙险些在他这句话出口时没压制住自己要拿那玉案上的砚台砸死他,畜生,简直就是畜生啊!
“问完了吗?问完,就早些回去休息,明后两日便是出嫁吉时。”皇帝淡声道。
长熙吐了口气,觉的可笑,“我不嫁,我长熙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她这最后徒劳的抗争不过是螳臂当车,她知道,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如何能斗的过当朝天子。
“哦?”皇帝不以为意,“别说气话了,你若是不乖乖听话,天枢院那二人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长熙浑身一个激灵,他说的是冥苍玄他们,好一个卑鄙龌龊,她松了松手。
上头那人拿起自己画的纸张,“知道这是什么吗?”皇帝见她沉默继续道:“这东西是一个阵法,你说要是把全城百姓都用来献祭,好不好玩?”
丧心病狂,此刻眼前的二哥早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现在就像一个面目丑恶的魔鬼站在她跟前。
她想发怒,想怒不可遏的大骂,最终只妥协道:“在我出嫁当日,放了冥苍玄二人。”
龙椅上的人把纸侧揉成一团,抛着玩儿,“看心情。”
出嫁当日,长熙穿了一身大红色喜服,她坐在梳妆镜前,眼睛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公主,今个大喜的日子,奴婢……奴婢……”小糖说到这,滚落几滴泪。
长熙伸出手按在小糖的手背上。
公主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本就没什么肉的脸现在更是只剩皮了,小糖看的心疼,她从小跟着公主,从未见过公主成这个样子,愿皇上,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公主平安无事。
门外有人催促道:“公主,时辰到了,去见皇上吧。”
“催什么催,这就来了。”小糖抹泪不耐烦道。
不过多时,长熙头顶着厚重的发饰被小糖搀扶着走到玉华殿,她踏着石阶,底下有朝臣前来观礼迎送。
长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主坐上的人,这袭嫁衣如果是穿给如意郎君看该有多好,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一场妄念。
她踏着石阶,每一步都沉重。
礼官高喊:“跪。”
长熙走到殿中,似看似不看那人,跪地叩拜了下去,“长熙蒙上天眷顾,得天下尊贵之荣宠,如今为保两国安定,远嫁他国,长熙无怨,在此,叩谢天恩。”
她跪了良久起身,深深看了眼坐于上座的皇帝,便一扬长袖。
小糖扶着她缓缓走出殿外,下了石阶,头也不回的入了马车。
外面凉风习习,她袖子里藏着一瓶毒药,吃与不吃只在一念之间。
正在她举棋不定时,胸口忽觉一阵难受,疼的厉害,喉头一热,从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她想起那盒宫女送来的胭脂膏,原来……原来他连自己都不放过。
长熙捂着胸口,万分痛苦,被毒死居然是这种感觉,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有冥苍玄……这辈子怕是和他无缘了。
被关押在一间由仙界法器铸就的大铁笼中的冥苍玄和石无岩二人,此刻正焦头烂额。
“找到办法怎么破开这把锁了吗?”冥苍玄坐在一旁双臂缓抱。
石无岩唤出贴身羽扇,在那把大铜锁上,砍了又砍,直到发现自己徒劳无功后,气的直接把扇子往地上一撂,破口骂道,“那龟孙子王八蛋,真操他妈的,居然那天趁着我们抽取魂灵之时,偷袭我们,要不是老子当时被他那什么破玩意偷袭,定要打的他叫爷爷。”
冥苍玄若有所思,道:“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也下凡了,当初看着就不顺眼,没成想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站起身,叹声道:“你过去,让我试试。”之前被偷袭,伤了些元气,休息这些日子,也算补充了回来,他掌中凝出黑气,一把夺目光泽绚烂的黑剑从他掌心结出。
冥苍玄目视着那把扎眼的铜锁,直接一刀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锁上只落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石无岩没忍住嘲笑道:“看来,都差不多。”虽然冥苍玄实际上比他厉害,但是他不会承认这点,锁,当然讨厌,可是至少证明两人水平是在一个线上的,见冥苍玄在那拿着剑不动,他道:“没事,不用急。”
突然,那锁“卡巴卡巴”的响了一阵,在石无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裂开了。
一定是巧合!
冥苍玄冷冷一“哼”,往外走去。
这时,他忽觉装着魂灵的瓷瓶有异动,他脸色一变道:“不好,小喜鹊有危险。”
说着,脚下如生风,极快朝外奔了出去。
石无岩还在纠结铜锁裂开的事,听他这么一说,也忙加快往外奔。
二人用了不到半刻的功夫赶到云华殿前,石无岩都怀疑这人是如何找到方向的,反正就是胡乱跑。
眼前声势浩大的仗势把他吓了一跳,“这是皇家搞什么热闹?”
冥苍玄不搭理他,目光锁定那还未驶出武门的马车,纵身跃了过去。
石无岩见这人的壮举,不错不错,有当年自己那味了。
冥苍玄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跃到马车上,掀开马车莲子,看到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长熙。
他朝着马车里走进去。
此时,马队已经停止行驶。
冥苍玄把长熙从里面抱出来。
他这一举动引起在场人的纷纷指点,立时有人站出来大声喝斥,“冥大人,你是想造反吗?!”
冥苍玄视若无睹,抱着长熙欲要扬长而去。
忽然,眼前站了不速之客,当朝皇帝。
众人惊呼,不知这位皇帝什么时候从殿中移到了殿外。
“不想找死,就给我滚。”冥苍玄不抬眼皮道。
皇帝眯起双眼,扭着手腕忽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逃脱了我的伏魔锁,当真是小看了。”
冥苍玄冷冷的往他侧边走过去,“好狗不挡道,否则……”
皇帝阴冷着从手里变出一把长剑。
周围人呼道:“皇上……莫不是妖怪。”
一时人心涣散,在场皆乱了起来。
皇帝不慌不忙。
忽听周围人捂着头表情皆痛苦万状,有的直接在地上痛到打滚,不到一会儿,一众人皆声音凄惨的痛呼着,倒在地上的有些已经没了生气。
那些地上的人所出的三魂七魄皆被皇帝一人凝聚在掌心,抛了抛,接着不知使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把那些魂魄全吞噬到了自己体内。
石无岩暗骂:无耻,他在冥苍玄身旁站定,道了句“恶心至极。”
冥苍玄想道什么,道:“相必帝后二人也被你给吞噬了?”
皇帝动了动嘴,道:“当然,不过这些人的味道不如帝后。”
看他说的这样像是品尝了什么美食一样,时无岩更觉恶心。
冥苍玄知道这人已经是无药可救,便道:“让我们走。”
“你们可以走,但是她不行。”
冥苍玄知晓他所说的是洛桑,笑了笑,“那么便动手吧。”
他把洛桑扔给石无岩,执剑朝那皇帝刺去。
皇帝气势不弱,掷出剑,两股巨大的能量在空中撞击。
冥苍玄袖中的小瓷瓶不知不觉中“崩”的碎裂开。
从他身旁飘出许多五彩的光芒汇聚到洛桑所在的上空,以及所有法器围绕洛桑形成一个闻所未闻的阵法。
石无岩被阵法阻隔在外。
冥苍玄打斗抽不开身。
这时,一道强大的光芒从几人眼前掠过,仿佛把一切东西都包裹进离开其中。
血红剑气劈开光幕,一瞬全部都恢复如初。
“五百万年了,整整五百万年了,我终于又重回了这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