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右眼
柳白莲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双眸时,双手更是抖得厉害。
她尝试着扣了扣自己右眼,发现才稍稍用力就疼得厉害。她摇着头,哭着道:“宋婉,我我做不到,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就疼了吗?
可是她的双眼也是被顾鸢生生挖出来的,当时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双眼处更如万蚁啃咬,她以为自己都快死过去了,柳白莲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失去双眼后,顾鸢连大夫都没给她请,那蚀骨的疼痛都是她生生挨过去的。
“你有什么?一个庶女而已,你有的难道我没有吗?柳妹妹,我可没多少耐心了,如果你想进刑部牢狱,那我成全你。”宋婉漫不经心道。
“不,不。”柳白莲赶忙道:“我挖,我挖出来给你”
她再次尝试,摸向了自己右眼,手指用力地扣进去。疼痛让柳白莲又哭又叫,可比之去刑部牢狱被生生折磨死,她宁愿舍弃这双眼睛。
鲜血不断往她右眼往外涌,柳白莲痛声凄厉,脸色惨白如纸,她心一狠,将眼珠子生生扣了出来。
裹着鲜血的、尚还温热的眼珠被柳白莲捏在手里,放在了桌上。那眼珠子血淋淋的,侍候两人的奴婢都吓得不敢再看。
宋婉死过一次了,这点小场面还惊不到她。
柳白莲痛得浑身冷汗,鬓发都被打湿了好些。她失了一只右眼,此刻右眼已经是个血窟窿,鲜血还顺着血窟窿汩汩而出,看着瘆人至极。
“宋婉,我没有力气再挖另外一只”柳白莲红唇都已经开始失去血色,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柳妹妹可真是娇弱啊。”宋婉淡然地吃了口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好了,失了双眼,纱布一缠反倒让人生怜,若只失去一只,既丑陋又能让你识物有碍,我挺满意的。”
她起身,“我还有事,便不奉陪柳妹妹了。”
她说得那般有礼,似乎这厢与柳白莲之间发生的事,只是寻常之事。
宋婉让喜儿抱走盒子,带着她和桂嬷嬷离开了。
回府时,柳庭玉一身绿色官服正在门口等着宋婉。
他身姿修长,面庞隽秀,身上诗书之气很浓,叫人有一见难忘的本事。人人都说越王、霍殇、顾鸢这些后生出类拔萃,柳庭玉又何尝不是?
宋婉见过柳庭玉,但从来没与他说过话,只知道是个有才华又有能力的内阁税务官,这会儿见柳庭玉等着她,有些疑惑和茫然。
她上前给柳庭玉行礼,“见过柳大人。”
柳庭玉递给她一张微厚的枯黄宣纸,上面写着商铺经营权五字。详细内容便是写烟雨楼经营权授权给宋氏嫡女宋婉等等几行字。
这上面更有内阁税务侍郎通用的官印。
柳庭玉道:“有人托关系给本官,让本官把这经营权给你。”
宋婉将任权书揣在袖袋里,屈身行礼,“多谢大人亲自跑一趟。”
“你认识虞娘吗?”
阿妩不肯告诉他,她的主子是谁,既然她拜托他把这经营权给宋婉,或许能从宋婉口中探到点什么。
宋婉点头道:“回大人,我识得的,她是金陵魁首,样貌出众,金陵不少高官贵爵都曾为她一掷千金。”
“只是这些?”柳庭玉有点失望,“你知不知道私下里她跟谁比较亲近?”
宋婉想了想,还能有谁,她男人啊。
“应该与裕昌王江寂比较亲近。”
柳庭玉焉能不知,当下心里也有些醋意,只是裕昌王又怎可能是虞娘的主子。
他当下道:“内阁还有事,本官便先走了。”
宋婉行礼,“臣女恭送大人。”
柳庭玉走远了,宋婉回了桃苑,看着手里的任权书。
江寂说他在内阁有关系,不曾想这关系竟是柳庭玉,听说柳庭玉为官清廉,从不为人办事,即便是塞金银给他他都不动心,怎么独独为江寂开了先例。
宋婉想不明白,或许是柳庭玉欠江寂人情也未可知。
她把任权书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坐在窗牖边看书。
桂嬷嬷拿着顾府的婚帖进来,递到宋婉跟前,“是礼部尚书顾鸢和柳家姑娘柳白莲的婚帖。”
宋婉接过打开看了看,发现婚期是五日后,“顾鸢母亲王氏自利刻薄,最疼顾鸢这个独子,如今柳白莲失了一只右眼,即便两家是堂亲,婚期也已经订下了,估计王氏宁死也会毁了这桩婚事。”
桂嬷嬷没出声。
宋婉将请帖放在桌上,“礼咱们就暂时不用挑选备好了,这婚估摸着他们成不了。”
她前世可没少与王氏打交道,刚刚嫁给顾鸢时,王氏便日日刁难于她,不是让她站规距,就是让她亲自为顾鸢准备膳食,甚至还要她亲自给顾鸢洗衣。
冬日里的井水那样冷,她为顾鸢洗衣冻得满手都是冻疮,而顾鸢不仅没心疼她,更没阻止王氏,反倒嫌弃她手不好看了。
她入府两月肚子没动静,王氏就骂她肚子不争气,是个不下蛋的鸡,之后更恨不得柳白莲立即嫁过来,服侍顾鸢,能尽快为她生几个孙子。
柳白莲入府,之前顾鸢在她耳边又说了那些甜蜜话,她气顾鸢说话不算话,与顾鸢闹不愉快,王氏就斥她不大度、不贤德,让她在深冬里跪了整整半夜。
那晚,她险些被冻死。
王氏是如此狠心又欺软怕硬的人,怎会让五官残缺的柳白莲进府。
桂嬷嬷道:“可是婚帖都发了,顾府也会悔婚?”
宋婉道:“不知,但王氏怎么会让他的金贵儿子娶一个失了右眼的女子,再者柳白莲是庶出,嫁给顾鸢为正妻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满的,只是两家是堂亲,又经常走动,她不好说出来罢了。”
桂嬷嬷道:“大姑娘真是了解顾府。”
宋婉身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只是听朝中那些官门夫人说起过,无意间也就记下了。”
天色逐渐漆黑,宋婉躺在榻上发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