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人街
夜幕降下帷幔，天空仿佛被浓墨浸染，没有星辰，没有明月，黑的那么深邃，让人心生寒意。
老旧的小巷，寂静而又压抑。
紧邻街口的两家门店恰时亮起灯光，光晕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好似是电路老化，又似存在莫名诡异。
道路上没有半分人影！
黑色的柏油路在灯光下泛起大片的深红痕迹，像是上品的胭脂，红的扎眼。
临近的垃圾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但却没有一点的垃圾
街角墙壁上锈迹斑斑的标牌，在没有风吹的情况下摇摇晃晃，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红色的字体“疯人街”
“咯吱，咯吱”
突兀的声响从隐秘的角落传来，回荡在小巷内。
漆黑的外衣脱落。
白迟骑着一辆年代久远的自行车走了出来，车轮胎已经弯曲，笔直的方向愣生生走出了醉驾似的摇摆。
不单如此，这辆老古董除了铃不响，其它地方都在提醒着，生人勿近。
可即便这样，白迟依旧十分喜欢，作为一名父母双亡的罪民，自小被钉上耻辱柱上的人，他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宝贵的生命都不属于他。
此时能拥有片刻的悠哉，已经是相当奢侈了！
骑到两家门店旁，白迟下了车，将车靠在墙壁上。
这是两家小饭馆，没有招牌，也没有名字，装饰的很糟糕，墙皮老化像是死皮一样的翻开。
门外摆放着几张桌椅，漆色已经掉光且表面附着一层黑色油污，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腐朽，布满噬孔。
两家门店的左侧，同一位置，是一块露天的灶台，通红的火焰顺着半人高的大锅剧烈燃烧，白气蒸腾，四散飘逸，浓重的肉香味充斥整个街道，让人觉得不匹配的同时，又垂涎三尺。
至于它们的主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第一家，白爷爷依旧是那幅套着黑皮围裙，上身赤裸，露着精壮的肌肉，一张脸怒目圆睁，凶狠异常的样子。
他就像一个屠夫，手持菜刀，熟练的分割着案板的上的骨肉，明晃晃的刀刃划过，鲜红的血液飘散，染红了整个案台，不时会滴落在地面上。
第二家，孙奶奶还是一如往常的70度佝偻，一张老脸满是褶皱，挂着令人发毛的微笑。
她干枯的手，摆弄着桌案上黑糊糊的圆球，咧开的嘴里是一口泛黑的牙齿。
“嘿嘿，小迟来了！”
孙奶奶不等白迟靠近，便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她不由分说，脏兮兮的手一把抓起对方，带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白迟无奈，撇了一眼白爷爷，道：“奶奶，您别急，我又不跑，您轻着点，抓的我骨头都散架了！”
“等着，奶奶这就给你弄吃的去，今天可是新鲜的，很美味，你必须要吃一碗！”
孙奶奶笑的脸上褶皱堆叠，眯缝的双眼射出一道精光，然后快步走向灶台的大锅。
第几次了，还是这么坚持不懈！
白迟摇了摇头，只能安静的坐着。
桌子上还是放着那一瓶通红的辣椒油，同样的位置，好像从来都没改变过，据说这是祖传秘制，十分美味。
当然他没有那种口福，一次也没吃过。
并不是他不愿，而是
白迟扭头看向侧面那个满身沾满血腥的老人。
“哐，哐”
白爷爷已经开始剁骨了，那声音特别刺耳。
他表情有些扭曲，嘴里神神叨叨的怒骂道：“麻的，真该死，不请自来，为什么要窥探我们的秘密，真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吗呸，死肥猪，肉真多，骨头真硬！”
“”
白迟笑了笑，忍不住搓了搓手，心想“发这么大脾气，应该顾不上我了吧！”
“来喽，小迟，刚出锅的。”
嘶哑的声音很是有力，孙奶奶端着一个花瓷大碗走了回来。
“我来，您也太慢了！”
白迟迫不及待的起身，将碗接了过来，热气扑鼻，满满的香味，碗里面放置着白花花的豆腐脑，就连汤汁都是乳白色的，就好似润玉一般洁白无暇。
他将碗放在桌上，很没出息的咽下险些淌下来的口水。
白迟很馋，从小在没有人权的矿场长大，吃的是那干硬的馒头，就连菜都要好几天才能吃上一些，更不要说豆腐脑了。
孙奶奶拿起桌子上的辣酱，挖出一些放进碗里，道：“快吃啊，一定要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奶奶！”
白迟赶忙搅拌着碗里的豆腐脑，白色与血红混在一起，既美观又充满了诱惑，令人难以抗拒。
“行了，碎了影响口感，滑腻的大块才是最美味的。”
言罢，老人家急切的端起碗，就要喂给他吃。
“死老婆子，那肥胖的猪头是我给你的，告诉你多少次了，你要给他吃你的脏东西，我剁了你！”
就在这时，白爷爷猛地抬起头，没有多余的废话，手中的刀用力的甩出，刀刃在灯光下旋转，寒意森森的笔直劈在了孙奶奶头上。
刀入骨，顿时鲜血喷涌，将那头乱糟糟的灰发染红。
“啪”的一声脆响。
整碗的豆腐脑，摔在了地上。
“得，又注意到我了！”
白迟一脸苦涩地看着地上，很是心疼，多好的食物，怎么就一点也不珍惜。
孙奶奶腾的站起身，血液顺着枯糙的脸颊滑至嘴上，她伸出蜡黄的舌苔舔了舔，暴怒道：“死老鬼，你没完了是吧，不要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发我，你是自由的，可我呢，为什么不好好的剁你的尸，偏要跟我过不去！”
“别可怜兮兮的，你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白爷爷冷言道。
“好，好，死老鬼，今天我跟你拼了！”
孙奶奶怒气冲冲，头顶刀，弓着腰，像猎豹一样，快速冲了过去。
白迟像个吃瓜群众看着，他心想“那碗豆腐脑没撒就好了！”
案板前，迎着冲来的老人家，白爷爷残忍一笑，伸出手，一把抓住孙奶奶的衣领，将她按到案板上，随即另一手抽出刀，高高举起，砍了下去。
“哐，哐”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死老鬼，我跟你没完，你等着！”孙奶奶的头边滚动着，边咒骂道。
两人的常规操作，让白迟倍感温暖。
身为一名罪民，还能有人关怀，有人惦记是该有多么幸运。
虽然他们不爱干净，也没告诉自己的名字，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小问题，但最起码看重自己，这就足够了。
不过白迟还是有些疑问，余光散落的昏暗中，隐约可以看到旁边还有两家门店，店门死死紧闭着。
疯人街为什么只有短短的四个门店，为什么另外两个从来不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