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恨下去
颜改正在做饭，鸡蛋打入锅中滑散，盛出，切成小块的番茄倒进去翻炒出沙，加少量的水，把炒好的鸡蛋放回去和番茄一起炖煮，炖到汤汁浓稠。
盛出来浇到劲道爽滑的面条上，面条是自己揉面揉出来的格外弹牙。
兜小麦缩在被子里蜷缩在床上像是个发面大包子。格桑梅朵接过面碗递给她，她不怕烫嗦了口面条：“疼死我了。”
格桑梅朵递给她大蒜：“吃饭时少说话。”
兜小麦吃的唏哩呼噜，嘴里嚼个不停，头埋进碗里，一个劲儿往嘴里扒面，八百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迅速解决完面，兜小麦心情大好，肚子的充实最令人幸福。格桑梅朵一碗饭才吃没几口：“你要不再来点？”
“不了不了。”兜小麦重新缩回去：“哎哟，疼死我了。我宁愿下辈子当个狗要不要这么疼。”
颜改嗤笑：“母狗也有生理期的。”
兜小麦万念俱灰，霜打的茄子一样：“那我下辈子当个公狗吧，还有小母狗可以谈。”
“你当公狗，我第一时间给你阉了。”
兜小麦哀嚎一声：“苍天啊！怎么我这么难啊！”
女性驾驶员很少，不是因为力量，女性的精神力通常更加强大，但是成为驾驶员需要长达数年的身体改造，女性慢慢地会不在来月经，极大可能丧失生育功能，体脂率下降到百分之十，甚至更低，并且内心的焦虑不安会日益增加。不少女生精神上坚持了下去，却败在身体那一关。
兜小麦和格桑梅朵能留下，不仅是三代的技术更加稳定柔和，更多的是她们坚强的内心、坚定的意志，以及她们那强壮到颜改都自愧不如的身体素质，仅次于单时华。
兜小麦小声地打了个饱嗝，砸吧砸吧嘴：“国外的饭简直了，太难吃了，他们连肉都不放血，又膻又腥。”
格桑梅朵点头。
“我买了只鸭子，泡水里半小时，放葱姜蒜腌了半个小时，卤料包煮了半个小时。难吃的像屎一样。”
“可能不是那鸭子的问题，毕竟那鸭子只拔了毛，我以为你清理了，用筷子一戳鸭子屎都流出来了，毁了一锅好汤。”
颜改呕了一声，他已经想象到了站在鸭棚里，满地连汤带水的鸭屎，嘎嘎…呕！
格桑梅朵说着说着也把自己恶心到了，把碗放下不再吃了，兜小麦凑过来：“还吃吗？你不吃我吃了嗷。”
“我俩都恶心的不行，你还吃的下去。”
兜小麦忙着吃饭，一嘴面，一口蒜，吃的让人食欲大增。“吃啊，不然浪费粮食。”
颜改突然想起来，兜小麦是个名副其实的奇女子，她吃饭中途跑去拉肚子回来照常吃饭。这要是颜改，拉完就吃着实有点让人受不了。
兜小麦解决了两碗饭，不停打嗝，满口蒜味，熏的两人躲在三米开外都能闻到那股蒜味。“兜小麦，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我不要求你淑女，但求你不要那么糙了。”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啊。”
果真奇女子，兜小麦人生格言：我又不犯法，我又没触犯道德底线，过的开心点怎么了。三代选拔中，兜小麦十二岁完全是因为比熊还强壮的身体选上的。她虽然是天赋型选手，但丝毫不努力，老是想：“我这么普通，怎么会被选上，就这么过吧。”
她偷偷摸鱼居然没有被发现，于是她彻底堕落下去。直到她见到了颜改，哦，那面红齿白的精致少年，浓密细长的睫毛，惊艳绝伦的身材比例，尤其颜改穿短裤跑步时，兜小麦不禁大呼：好腿！
十二岁的兜小麦是个颜控少女，这么说不准确，只有长的惊艳绝伦、貌如天神、气质超凡脱俗的她才看得上，其余的在人类范围内她怎么看都觉得长的一模一样。看来好看的人都长的一模一样这句话是错，那只能说是一般，这才叫漂亮。
兜小麦那时还是一个狂热的无脑言情爱好者，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她做了个惊世骇俗的决定，我要娶他当老婆！
要想娶他，就要有接触，有相处，那么自己就要留下来了。兜小麦同志放弃浑水摸鱼的想法，不再保留自己的全部实力，导致当时的教官和检测人员都觉得这女子扮猪吃老虎。
随着和颜改的相处，兜小麦发现这位美少年说话不好听、自恋，完全是自己的美颜滤镜太厚了。之后她被带到国外，也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兜小麦虽然没那个想法了，但她还是很欣赏颜改的，颜改的身材，她的目光黏黏腻腻，粘在颜改笔直细长的双腿和窄细的腰上。
颜改：“别那么猥琐！”说实话他有点怕。
兜小麦：“嘿嘿嘿。”
“你嘿个屁啊！”
“嘿嘿。”
颜改实在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再不走，兜小麦可能不是光看看了，估计要上手。
他的手环振动，发着黄光，带着节奏一闪一闪。这是陈一做的，按照情况或者事情的轻重缓急划分了：“白—黄—橙—红。”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黄是比较重要的事，但不紧急，橙色是紧急的大事，红色是指异形入侵，迫在眉睫。
他改变方向，慢悠悠往中央区走。
“怎么了？什么事？”
陈一指着光学大屏幕，“看，这是我们最新研究的监测仪，可以通过大气层的变化检测到异形的到来，数量、大小、速度都可以检测到，这是预警，足足五个，我们预测会分别降临到东大洋、瓦里西大洋。”
“登录点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们知道不到五个小时内它们一定会登陆。”
“所以，你要动动了。”陈一说：“这次数量太多，不过都是体型较小。姜怀玉不能跟你去了，全球目前只有五个人可以驾驶，只有四台机甲，姜怀玉必须要支援其他地区。剩下的那个会由世联派军灭杀，至少能拖延一天时间。”
陈一敛了敛那股肃穆，他一身煞气，“准备好，你和单时华半小时后出发。立刻！”
颜改雷厉风行地通知了单时华，穿戴好外装甲。看不出单时华的神情，颜改收回视线，随着升降机启功，颜砌早就在驾驶舱等候，颜改实在不想看他那张死人脸，但看到他苍老衰弱的面孔，想说些什么，眼波流转，什么也没说。
机械支柱连接，颜改视角转换到高端，一切感觉都是新颖的，那一刻他感觉，身是灵魂的牢笼，至少在机甲里，灵魂找到了契合的肉身。
来吧，让我们意念合一。
一切准备就绪，“时华，走吧，跟着我，什么都不要怕，有哥在，什么都不怕。”预备，出发！
隧道幽深，空旷的白，耳边只有震撼心脏的长啸，单时华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听到嗡嗡的耳鸣，有点像老旧电视没有信号时发出的滋滋的电流声，眼前是彩色不断闪现变换，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那一天，黑暗降临，父母的悲鸣，撕心裂肺的嘶吼，绝望的呜咽。他早已记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记得淤泥吞噬了爸爸妈妈的身躯，他们拼命挣扎却是徒劳，他们的眼神恐慌惊惧，到最后他们也没放弃挣扎，他们吼道：“跑啊，跑啊，你最聪明了，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不要回头，跑啊！快跑！”
驾驶机甲怎么样？单时华感觉不到兴奋，心跳越来越快，体内的挣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看到了光，尽头渗透进来的光。
是海腥味，如同多年前的那股浓厚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些不详的气息。他看着驾驶舱里颜改那里传的图像。
天上下着小雨，平静的海平面像是面镜子，海天相连，就像海水倒灌回天空。颜改看着天幕，那一圈白云，被冲散的一缕一缕白丝，拖拽着毁灭的星火的恶星划破一片白的天，坠入海里，打破一切平静。
雨下的好大，像是预警，像是悲切，无能为力的坟场在哭泣。
身体是灵魂的囚笼，世界是生命的金笼。脆弱不堪的金丝牢笼罩着所有的不屈，颜改诚恳地想：“我觉得你在活着，母亲，你是风，是云朵，是沙砾，是高山，是流水，你醒来了。”你是不语者，是我们的哺育者，是牢笼又是守卫。
“时华，等着吧，等着，等它踏上这片血做的土地，我们誓要让它为冤魂为执念偿命。”
这片血和恨交织的土地，用血泪浇灌出来的花是恶之花，是最残酷的收割机。这个国家的仇恨刻在最柔软的最深处，我们是守望者，守护者。
单时华看着天，他耳边是那句欺骗的话：“你最聪明了，你一定能想到办法，不要回头，跑啊！快跑！”骗人，我一点都不聪明，我不知道我会再也看不到你们，你们骗了我。
他终于融入了机甲，机甲是希望和恨堆积出来的战争机器，沉肆是压抑着摧毁欲的野兽，它会等待，仇恨藏在骨子里，血液里灵魂都会铭记。
“哥，我准备好了。”他黑沉的瞳孔是片幽深的湖泊，冰面下是疯狂的恨和决绝，他恨着留下泪，那股癫狂令人颤抖。
沉肆的270度视角让他头晕目眩，他只剩下那股恨意，他的理智和仇恨早已融合在一起，他站在那里，地面是沉稳的，世界却在快速运动，天旋地转，像是个轮回。
颜改严阵以待，“时华，不要冲昏头，要记住你的命比那脏东西更重要。记住！永远不要想着同归于尽，你的使命是灭杀更多的侵略者！”
我们的恨永世难忘，万千生命的恨会流传下去，不死不休，直到世界尽头。
“你的血液必须热起来，血是冷的，你就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