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虚妄
陈一懒洋洋地往实验室地上一躺，他眼周是睡眠不足的青黑，骨头似乎都生锈了，浑身累的要死。
笑年锦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姜怀玉打着哈欠给笑年锦冲咖啡。笑年锦累得睁不开眼，他接过咖啡猛灌一口，勉强打起精神。
陈一没有那种待遇，姜怀玉可不会对他那么好，看不顺眼还要踢几脚。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陈一爬起来拿自己的保温杯喝茶，他踢踢笑年锦：“休息好了吧，继续。”
笑年锦：“去你大爷的，我迟早要猝死。”
陈一：“哈哈，你死不了，颜砌还要把皇位传给你呢，陛下。我先去了。”
笑年锦眼皮底下的眼珠翻了个白眼，姜怀玉哈欠连天，笑年锦看的心疼，催她：“你回去吧，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姜怀玉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睡不着，老头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你最近怎么吸了这么多烟？”
“有吗？”姜怀玉看着灰白朦胧的烟，眼神复杂，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最近压力大，唉，算了…”
“你这是…”
“算了，别问了。”
陈一眼珠不错盯着那团恶心的黑色物体，是异形的大脑残留物，距离死亡时间也不过48小时，还有活动迹象。那团异形碎块仍然在不断放□□神污染，陈一只觉太阳穴鼓涨得疼，脑子一抽一抽。他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吼，但眼神自始至终没从那团物质上移开。
笑年锦走了进来，“现在怎么样？”
“还是那样，我听不懂它说的什么？”
“到目前为止只有颜改一人能听懂这玩意说的什么。或许跟他的大脑有关。”
“估计是的，三个小时后再不出结果，我只能找他了。”
笑年锦不同意：“找他干吗，他对于精神污染反应极大，很有可能精神错乱……”
陈一打断他：“他成年了，自己能做决定，我不会强求。另外笑年锦，不管怎样，颜砌始终是你的上司，不要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带进来。等你能力超过他，就是把他打一顿，我都不阻止。”
“颜砌虽然在颜改那……方面是个混账东西，但不可否认他比我、比你强多了。”
笑年锦揉揉透红的双眼，“我知道，我就是看不过去，他那么对我外甥，还把他赶了出去，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不是赶出去，你要知道人心不齐，哪怕是研究所，看不起、恶心、仇恨颜改的人还是有的。就算颜改什么都没做，人都是会迁怒的。那是为了保护他…好吧，我编不下去了，颜砌就是一混账东西。”
陈一把玩着手里的笔，按笔帽，一下一下，“咔哒咔哒”声音在无声的空间中显得特别大，不断挑拨着人的神经。
突然，姜怀玉推门而入，“西西里湾异形降临，没能击败，现在已经深入内陆了。”
笑年锦惊诧，“怎么可能！西洲那里可是有两座机甲，西西里湾位于内陆，异形只能从沿海地区登陆，怎么会…”
“不。”陈一面色凝重，“不止，藏西大草原就是直接降临在内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看来内陆也并不安全。”
姜怀玉严肃：“不，异形是沿着汇入大海的波尼亚河逆流而上进入西西里湾。”
空气似乎凝固了，笑年锦觉得氧气都冻住了，他呼吸不上来了，浑身发抖：“逆流而上，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宁院长说的是真的，异形拥有智慧…那么它们也会思考，会交流，它们……”
“冷静。”陈一道：“异形拥有智慧，宁院长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不要自乱阵脚，它们既然是智慧生物，那么应该是可以交流的。我去把颜改叫来，我们必须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颜改是敲门声吵醒的，什么啊，这年头还要敲门。他蹑手蹑脚给单时华盖好被子，轻声轻脚打开门，是陈一。
陈一脸色很不好，没有之前慵懒、颓废的气质，不苟言笑、严肃，让颜改一个激灵。他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发生什么了？”
陈一正言厉色：“跟我来，边走边说。”
两人脚步飞快，“西洲的西西里湾出事了，异形是从河道进入内陆的，我们确定异形是有智慧的，现在需要你来确认异形说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只有我能听懂？”颜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是，到目前为止，我国乃至全世界每一个人能听懂，只有你。”
“好吧，西西里湾那里怎么样？”
“情况不好，伤亡惨重，那里现在是白天，估计不少人看见了，联盟派遣了a"进击者"击退了，异形逃哪里了谁也不知道。西洲的消息估计是瞒不下去了。”
“我国是否要发布出来。”
“不知道。”陈一脚下生风，“不过消息被网墙拦着，国内的人还不知道。”
“我之前只听到异形的一些胡言乱语，它们是有信仰的。”
“我知道，但那些都是意识不清的，这个异形的大脑是清醒的，我们要知道它们再说什么。到了。”
颜改惴惴不安，他跟着进去，他进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位于中心防护罩里的黑色异形，大约两米高。他似乎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呢喃细语，仔细去听却听不清楚，还有一些癫狂、诡谲的谵言，颜改神经亢奋，他的理智逐渐消散，更多的是一种混乱的癫疯。
不，清醒一点！
颜改给自己狠狠一耳光，“啪！”他捂住耳朵，去听那一片混乱中的细语，说的是什么？他刚刚听到了，却没听清。他的理智正在悬崖的边缘，他拼尽全力去分辨那个声音。
“赞美阿母德，盛赞阿母德！”
“赞美阿母德，盛赞阿母德！”
“救救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我不要啊！”
是这个吗？不，不是这个声音。这已经意识不清了。
“赞美阿母德，盛赞阿母德！”
“赞美阿母德，盛赞阿母德！”
……
成千上万中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一条意识心声的大海，心声大海并不平静，刮着海啸，波涛汹涌，不断吞没着拿到细微弱小的声音。颜改聚精会神，全部精神都投入进去，他忽视了外界，全神贯注地在心声大海里搜寻着那道声音。等等，好像找到了！
“救我啊，救救我，凡塔里请庇护我，救救我，救救你的子民。”
找到了。
颜改心无旁骛，他努力搜刮着信息，好险，差点以为是精神错乱，“凡塔里是什么东西？这个声音怎么跟其他声音不同？”
“救救我，凡塔里救救我，救救…谁？还有人活着，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这个声音能听到自己！颜改试探着发出消息：“你是谁？”
那个声音像是得到了求生之道，又发现生机不见了，顿时惊慌起来：“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你在！”
“我在啊，你是谁？”
“救救我啊！求你了，凡塔里庇护你，救救我吧。”
“喂，能听懂吗？”
“我知道你在，救救我吧，哪怕杀了我。”
颜改把意识从心声大海里□□，他浑身是汗，眼前发昏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他眯着眼仔细一瞅才发现他的周围几乎围满了人。
单时华关切地跑过来：“哥，感觉怎样？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多小时了。”
两个多小时？可我怎么觉得只过了五分钟。颜改浑身瘫软，汗流浃背，他闭上眼倚靠着单时华，“陈一，我听到了。”
陈一眼一冷，他让其余人都出去，“怎么样？能听懂吗？说了什么？”
“它们确实是有智慧的，甚至有信仰，不过好像有多个信仰，大多信仰一个叫阿母德的家伙，还有一个信仰凡塔里。那个家伙倒是意识清晰，它甚至能听到我说话。不过我能听懂它说什么，它却听不懂。”
陈一啧了一声，“还有吗？”
颜改眼神复杂，“它在求救，求我救救它。它跟其他的声音不一样。”
陈一脸色瞬间变了，他和颜砌对视几眼，颜砌木着脸：“切开吧，你也该知道了。”
单时华揽着颜改询问：“我们也要出去吗？”
“不用，你们也应该知道。”
偌大的房间只有颜砌、笑年锦、陈一、姜怀玉和单时华、颜改。单时华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他抱着颜改的手更紧了，颜改拍拍他结实的肌肉。
陈一敛容屏气穿上防护服进入隔离间，异形的精细切割无法进行机械切割，只能人工。他举起一旁的切割工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削，他的手很稳，一下一下不停切下异形的外部，往里深入。
颜改闭上双眼，所有都能听到陈一通讯器传来的紧张平稳的呼吸声，和切割时发出的怪异声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要一点声响就会爆炸。
蓦然，陈一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似乎收到了极大的惊吓，显示器显示他的心跳过速，身体各方面指数极速飙升。但陈一没有动，他停了下来，像是被定格了，他机械地举起自己的手，伸进了异形体内不断翻搅。
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一个大抽气，让所有人的心也揪了一下，只见他缓缓转过身，像个被操纵的木偶。颜改忍不住睁开眼，毛骨悚然他浑身战栗，他看见陈一手上拿的是一截手指，一截不属于人类的手指。
颜砌身子晃了晃，嘴里不断说着：“果然，果然，宁院长说的是真的，是这样的。”
颜改浑身冰冷，那截手指是银白色，断面是粉色的，没有看见骨头，只有露在外面的一根透明的长长的管道。陈一呆立在原地，半响他又转身再次伸进异形体内，这次他找寻的时间更长了。过了一会儿，陈一身子一僵，他艰难地吐出几句话：“呕，这里…面有人…”
陈一有气无力地抱着保温杯时不时嘬一口，“哈，居然是这样。早该想到的，呕…”
颜改没吐，他和单时华靠在一起，浑身冰冷，只觉得世界是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怎么会这样？
颜砌皱着眉戴着手套翻看陈一从异形中捞出来的东西，手套上沾了不少黑色的脏污。他居然还拿起一块东西，搓开去闻。笑年锦吓得冷汗直冒，“你干什么！万一有毒…”
“是土。”
“是什么？”
“土壤。”
“什么！”笑年锦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信不信随你。”颜砌眼神中是戾气和厌恶，“土壤、衣物、建筑物，什么都有，看来我们对上的是"饕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