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云听见雨落下的声音
周一下午，前来述职的莫斯科官员表示，他们在路上遇见了车队。
贵族们看起来状态很好，按照时间推算，车队应该已经抵达莫斯科了。
觐见结束后，叶卡捷琳娜在走廊遇到伊万，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但没有立即得到答案。
“陛下，我这就回去核对信息，您放心，我们掌握着莫斯科的所有动态。”伊万严肃地回答道。
办公室每天都能收到莫斯科的消息，任何贵族、团体都逃不开情报部门的视线。
例如贵族车队进入莫斯科，这种事更得严密监视。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既然和女皇有关，那就得认真对待。
“或许我有些多虑了，你先去忙吧，我得回去休息了。”叶卡捷琳娜揉了揉额头，内心渐渐冷静下来。
她独自走回寝殿，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桌子上摆着一壶果酒，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
许久，半壶果酒都被喝完了，果香和酒精让她感到朦胧。
她趴在梳妆台前，脸颊枕在胳膊上，从难过中醒来，从难过中睡去。
温热的鼻息吹在手腕上，脑海里浮现出夏日的海边，她提着裙边、赤着双脚，感受着脚踝的微凉。
“我是一座孤岛，等待着上不了岸的潮。”
周二清晨，叶卡捷琳娜起得很早，她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然后漫步在花园中。
看着水池中的鱼儿，她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双手缓缓伸入水中。
冰冷的池水刺痛着肌肤，白皙纤细的双手泛起阵阵微红。
她就像一条鱼，游曳在没有水的海岸，沙滩上飘散着不安与渴望。
午餐的时候，她坐在餐厅，耳边响起时钟的滴答声，在漫长的等待中，可怜又被遗忘的心海波涛不已。
“尘世间人来人往，港口船舶走走停停，我的那艘小船身处何方？”
周三下午，尽管平时沉浸在国事与决策中，可仍旧会有闲下来的时候。
每当一个人独处时，仍会感到阵阵困惑以及失落。
虽然没有前些日子那样强烈，但回想起来时，还是会感到莫名悲伤。
走神的时候，整个人会陷入短暂的惟恐之中。
有时会不禁哆嗦一番，凉意沿着脚踝向上延伸，深深钻入后颈。
她脱下裙装，躲进被窝里，可心底酝酿着一股冷意，始终萦绕着身体。
“我想听睡前故事，想见到我的公主。”
周四傍晚，夕阳沉入群山，窗外草坪在晚风中摇曳。
侍女们点亮书房的烛台，她们端来一盘水果，还有一杯热茶。
叶卡捷琳娜坐在写字台前，她看着之前未完成的信件，不知该如何写下去。
笔尖修修改改，在纸面留下沙沙的声音。
“陛下，有您的信，路易莎公主寄来的。”女官捧着信件，恭敬地屈膝行礼。
路上突降暴雨，一座木桥塌了，信使被迫绕了一条远路，因此耽误了一些日子。
他之前距离莫斯科官员六十俄里，这封信本应该在周一傍晚送达。
“好，你先退下吧。”叶卡捷琳娜拆开信封，等书房门关上时，她才露出悸动的目光。
这份幸福只属于她，如同花园里的郁金香，芬芳而又神秘。
她努力保持平静，心中荡漾着少女般的情思，那份小任性、小确幸占满心房。
“路易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叶卡捷琳娜轻咬着嘴唇，她攥紧双手，眼眶微微颤抖。
路易莎的信：
“致我爱的人，
陛下，我最爱的陛下，很抱歉隔了这么久才给您回信，也很抱歉这封信不能传达所有爱意。
再动人的文字，也只能表达部分感情，很抱歉如此远离您，痛苦、思念正在朝我而来，我置身在您的海洋。
沿途的风景让我感伤，原来距离真的可以增加思念，这是我从未体会到的感觉。
当我离开法国时，随着距离增加，我只感到轻松愉快。可现在完全不同，每向前行驶一俄里，我的心就会痛得更深。
暮春的孤寂可怕而又绵长，如果遇到一座教堂，我愿意虔诚祈祷，期望回到您的身边。
经过这次旅程，我深深意识到我对您的爱意，第一次意识到我不能离开您的身边。
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深刻，以致于后悔的无法呼吸。
现在我正在经过一座石桥，天气十分晴朗，桥下河水缓缓流淌。
陛下，圣彼得堡下雨了吗？我依靠在车厢上，望着远处的山坡和田野，我看到一些美丽的花，可我不知道花的名字。
过去的两周，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苦闷，在我仅有的笔墨里，希望您能原谅我的任性。
爱您的路易莎，您的小路易莎”
夜色降临，车队驶入莫斯科的庄园，刚下车没多久，侍女送来一封信。
“路易莎殿下，您的信。”侍女拿着那封信，表情十分恭谨。
路易莎看到蜡封，眼眶顿时闪动起来。
她走到长廊尽头，默默地打开信封，那双眼眸映动着烛光。
女皇的来信：
“路易莎，我的小路易莎，
最近好吗？要写出我有多么想念你，真的好难，虽然相隔六百俄里，但总会见面的。
我最近一切安好，人们总说“一生回眸如烟雨，终究是空城伊人”。
我想伊人便是你了，至于那空城便是圣彼得堡，细细想来并无伤感，毕竟终会相见，为了见你，只有不断前行。
就算独处一室，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温存，我们的灵魂早已交融。
最近我有些消瘦，午餐也变得简单，多是一些蔬菜，偶尔会吃一些肉菜。
真怀念亲密的时光，因为这是我们共同奔赴的美好。
你知道我最心动的记忆是什么吗？就是你回眸微笑的样子。
在这个孤独的时代，我们是幸运的，拥有了爱与被爱。
我不知道前路如何，生活的喜悦和胜利将会照耀我们。
现在，想见你”
晶莹的泪水落在信纸上，成了无法泅渡的沧海。
晚风吹动窗帘，云听见雨落下的声音，不禁回想起上一个春日的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