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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世界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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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口传来的隐隐发闷的感觉,让宝扇面容如霜雪般惨白,但她只是咬紧下唇,将柔软的唇瓣碾磨得越发娇艳欲滴,芊芊玉指握紧了谢文英的衣袖,半分痛楚也未喊出声来。

    谢文英垂下头,声音发沉:“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宝扇轻嗯一声,细如柳叶的黛眉下意识地拢起:“只是吐息不畅,小事而已。文英师兄,我无妨的。”

    她清澈如泉水般明亮的眼眸,微微闪烁,似乎是担心因为自己的身子,败了今日众位弟子的兴致。谢文英眼底眸色更沉了几分,将衣袖递至宝扇面前,任凭她拉扯着以支撑柔弱的身子。

    曲玲珑对发间的血玉簪尤其满意,连连夸赞。对于小师妹,谢文英对待她还是与旁人不同的,他已经习惯了将目光投注于小师妹的身上,之前下山挑选的簪子,无一不被曲玲珑百般挑剔,这次还是曲玲珑最为满意的一次,连血玉簪的丁点瑕疵都说不出。谢文英看向曲玲珑,目光温和。衣袖却陡然被拉紧,谢文英的注意力被宝扇拉扯回来,却见宝扇身子微抖,鸦睫不安地颤动。

    细若蚊哼的声音响起,在曲玲珑活泼娇俏的声音下,显得分外模糊不清,谢文英却将那字字句句听的真切:“……文英师兄……好难受……”

    下一刻,纤细的身子就要朝着清风潭的方向倒去,谢文英长臂微伸,双膝略弯,将那抹柔弱的身姿,揽在怀中。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谢文英屈身,手臂穿过宝扇的腿弯,将她拦腰抱起。谢文英用惯了剑,仿佛自从记事起,便以练习武功为追求,手提重物是最为基本之事,因此他身为稚童时,便能提起比自己沉重许多的物件。如今谢文英手掌托起宝扇,才知道身下的人有多绵软轻薄,似一只纤细柔弱的蝴蝶,稍微抓不紧,便要展动翅膀,飞到他处去了。

    谢文英足尖轻点,脚步加快,将宝扇抱回了寝居,他摸出柜子里的包袱,翻找出青玉瓷瓶。谢文英不清楚这样的丸药,宝扇要服用几枚,便按照上次的记忆,倒出来枚小小的丸药。他走到宝扇的床榻旁,一手揽起宝扇,用另外一只手将丸药送到宝扇唇边。

    柔软如花瓣的唇瓣,此时紧紧抿着。若是换了其他弟子,面对如此境况,谢文英有千百种方法,点开穴道,或者用宽阔的手掌,强硬地撬开对方的口,再将丸药送进去。可面对琉璃似的宝扇,谢文英拢紧眉峰,只恐稍微用力,便将她碰碎了。如今她昏迷不醒,谢文英不清楚她体内的症结,不敢肆意挥点穴道,只担心万一有所冲突,会加重病情。

    手掌中的枚丸药,散发出浓郁的药草味道,谢文英收紧手掌,看着那张苍白惹人怜爱的脸蛋,陡然间犯了难。

    ……

    清风潭。

    众位弟子面面相觑,曲玲珑脸色涨红,方才谢文英一走了之,将她扔在原地不管,如今她怕是已经成了云凝峰的笑话。曲玲珑眼眸泛红,愤怒驱使之下,她突然拔下来发髻间的血玉簪,将它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嗒”一声,血玉簪顿时四分五裂,宛如点点细碎的红梅,泼洒在皑皑白雪中,有种诡异的美感。

    曲玲珑看着身旁的白季青,语气哀怨:“我再也不要理会大师兄了!”

    白季青张口欲言,曲玲珑却转身离开了,她脚上的鞋履,还踏过了地面上的血玉簪,将本就破碎不成样子的玉簪,碾磨的越发细碎,在日光的照耀下,玉片折射出阵阵白光。

    白季青朝着叶慕雅歉意一笑,眉峰微微拢起,声音清朗而不失温润:“二师姐,小师妹性子活泼,我担心她……”

    叶慕雅轻挑眉峰,听着白季青接下来的话:“……二师姐先行修整,我去寻小师妹。”

    看着白季青略显急促的脚步,叶慕雅缓缓收回视线,对着一众交头接耳,面色不一的弟子,脸色冷峻,声音寒凉:“近日武功可有所进益?离开云凝峰已经半年之久,想必各位师弟,定然有所小成,不然不会如此散漫自然,开始议论旁人的闲话。”

    众弟子身子一凛,齐齐抱拳:“二师姐教训的是。”

    众弟子散去后,叶慕雅看着地面的血玉碎片,眉峰收紧,语气莫名:“其余弟子不知境况如何,但小师妹——似乎是依然如旧。”

    仍旧是喜欢乱发脾气,乱扔东西。

    叶慕雅弯下身子,向身后的弟子要了方帕,将破碎的玉片收拢在方帕中,嘱咐道:“将小师妹的玉簪给她送去,日后……”

    叶慕雅心道:日后不许再乱丢东西,她又转念一想,曲玲珑心思细腻,难免会过多揣摩。上次她指点曲玲珑武功,便被传成自己有意苛责师妹,仰仗武功实力,欺辱他人。叶慕雅声音微顿,接着道:“送回给她便是,其余不必多言。”

    弟子接过方帕,应声道:“是。”

    谢文英再次将丸药,送到宝扇唇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唇瓣,只觉得异常寒冷。谢文英眸色微沉,手掌握起宝扇纤细的手腕,宛如冬日寒冰,比冰霜更寒上几分。谢文英从未遇到过这般棘手之事,武功停滞不前,他可以精于练习,日夜不辍,总会有突破难关的一天。可面对比他手中长剑,还要消瘦柔弱的宝扇,他却觉出千般万般难意。

    掌门曾经在书信中提及,宝扇有心疾,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弱症,他们整日里精细地养护着,不让宝扇出门,坚硬的物件是碰不得的,入口之物也要仔细筛选,味道过重者一律不得在膳食中见到,如此精细呵护着,才将琉璃似的宝扇,养护到如此年纪。

    谢文英心头思绪纷乱如麻,宛如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团,被人搓揉成凌乱不堪的模样,怎么寻找都寻不到丝线的开端。

    思绪一旦凌乱,便再也不能维持素日里的理智,容易让冲动占据了上风。

    谢文英便是如此。

    慌乱之下,他只能将手中漆黑的丸药,送入自己口中,用牙齿微顶着丸药。而后轻轻俯身,距离宝扇越发近时,谢文英闻到了宝扇身上清浅的香气。不是平日用惯了的药草香气,而是种淡淡的花香,清雅柔美,与宝扇极其相衬。谢文英竭力忽视胸腔中猛烈的跳动,与越发靠近的宝扇的瓷白脸颊。长而挺翘的眼睫,安静地垂落下来,眼前的宝扇,显得无比乖巧。

    即使谢文英费尽心神,不去看宝扇的眉眼,但有一处,他却不得不看。那便是柔软苍白的唇瓣,原本娇嫩红润的唇,此时却颓靡至极,宛如遭遇了凛冽风雪,而摇摇欲坠的花骨朵儿。谢文英俯身而下,印上了那抹唇瓣。

    软,软似棉团,甜似砂糖。

    这是谢文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思绪,仿佛天底下最柔软娇嫩之物,都抵不过眼前的咫尺方寸之地。

    朱唇檀口芙蓉面,多少男儿魂断处。

    这并不是两情相悦之人,情到浓时的亲密之举,只是为缓解宝扇的病症,两难情境下的无奈举动。因此谢文英的眼神分外清明,没有半分旖旎迷乱,他小心翼翼的举动,也不是对待所爱惜之人的珍重呵护,而是为了寻找芳泽,好将口中的丸药送入,解去宝扇的病症之苦。

    唇瓣相接,谢文英与宝扇靠的极其相近,两人鼻尖相触,肌肤相亲。谢文英以身子作饵,缓缓撬开宝扇的唇瓣。一关刚过,尚且还有一关在等候。朱唇之下,是更为坚硬的牙齿。皎白如霜的贝齿紧紧合拢,宛如严丝合缝无法打开的蚌壳,谢文英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纷乱繁复的思绪越发牵扯不清,本就毫无头绪的丝线团,变得越发乱糟糟的。谢文英以口中柔软之物,抵开贝齿。他两颊垂下的发丝,被汗珠浸透,与宝扇柔软细腻的青丝缠绕在一起,缠绵不休,难舍难分。

    细碎的声音从唇齿相依间泄露出,是谢文英。

    他轻声哄道,用尽了生平最好的耐性。

    “宝扇,听话……张开唇……”

    依偎在软枕上的宝扇,紧闭的眼睫,轻轻的颤动着,她素来是听话的,即使是在意识不清的梦中。

    她轻启唇瓣,宛如河蚌张开蚌壳。

    谢文英见状,丝毫不作迟疑,将口中的枚丸药,尽数送了进去。丸药的苦涩难闻,让宝扇黛眉紧锁,嘴唇也下意识地垂落。本要就此离开的谢文英,见此情形,哪里敢抽身而出。万一宝扇将丸药尽数吐出,那他之前做出的种种努力,便全都付之东流,丝毫用处都无。

    谢文英以唇相贴,堵住了宝扇想要吐出丸药的做法。宝扇紧皱黛眉,不能吐出,便只能将檀口中的丸药咽入腹中。可这丸药分外苦涩,谢文英只知道为她喂药,却不知送入茶水。

    这可苦了宝扇。

    她只能将檀口中的苦涩滋味,传递给旁人,以此缓解自身的苦楚。诸事完结,意图起身的谢文英,却被纤细柔弱的手臂,挽住了脖颈。他一时不察,竟然被那弱小的力气向下压去,身子发沉,重新印上了柔软至极的唇瓣。

    得不到茶水,宝扇只能换另外一种方法,来取水止渴。她像模像样地模仿着谢文英方才的举动,撬开牙关,用柔软之物,勾扯着谢文英。

    唇舌缠绵,银线纠缠。

    谢文英睁圆着双眸,眼睁睁地看着,那娇小柔弱的人儿,在他口中肆意横行,攻城掠地,连细小之处都不肯放过。可宝扇似乎是高估了自己,她那样的身子,哪里能抵得过高大挺拔的谢文英。只不过区区片刻,宝扇便觉得吐息不顺,呼吸略急,只能窝在谢文英的脖颈处休息。

    她这抽身离开的时机,选的极其巧妙。谢文英虽然被突然的变故扰乱思绪,一时间不知所措,与宝扇的肆意纠缠中,被温香软玉迷惑心神,稍微沉醉其中,但很快便恢复了意识清明,伸出手要推开宝扇。紧闭双眸的宝扇,却突然松开谢文英,嘴角牵扯出的细长银线,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谢文英都神情恍惚,微微出神。

    宝扇轻吟一声,睁开迷蒙的眸子,谢文英从她清水般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嘴唇被咬破,眼神微微恍惚。

    如此迷乱的神色,竟然是出自他的脸上。

    谢文英难以置信,神色微变。

    而宝扇早已经窝在了谢文英脖颈处,嘴中念念有词。

    “……文英师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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