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陆惜恬对着门外的智能面板说完话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是去睡了吗？还是去洗澡了？
陆惜恬放下手机后拎着蛋糕在门外等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该不会是……出门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背脊蓦地一凉，可随即想起今晚并没有下雨，而且还是夏季，应该不是的，但随后又想起向岚之前说的那番话——“蝴蝶效应听过没，可能事情好端端的这么发展下去，被你中途掺了一脚，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陆惜恬心想自己也就离开了一个晚上，应该不至于发生这么重大的变数吧？她越想越担心，刚想拿起手机给岑嘉州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到屋门打开的动静。
看到门开的时候，陆惜恬的心情顿时一松，瞬间有种感激涕零的冲动。
她进门前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镇定，要镇定……
六号像往常一样挪动着矮小的身躯来门边迎接她，它在玄关的鞋柜里给她拿了双更换的拖鞋，陆惜恬向身旁这个小机器人道了声谢后，随即问：“岑嘉州在房间里吗？”
六号歪着脑袋看着她，头顶的指示灯随即亮起。
屏幕：有什么事吗？
陆惜恬看到这行字后，她微微展眉笑，抬了抬手里的盒子：“我给你带了块蛋糕，你现在想吃吗？如果不想吃的话，我帮你放冰箱，明天再吃也行。”
那端没有回复，过了许久才发了个字过来：随意……
这个‘随意’看起来很勉强啊，陆惜恬好笑道：“你等我一下，我让六号给你送过去。”说完，她走进了厨房，从柜子里取了个精致的点心碟，她将蛋糕取出来，放到了碟子里，随后她配上叉子，将蛋糕放到了托盘里，递给了六号。
岑嘉州看到六号送进来的这块蛋糕，沉默了半晌，刚才所有的想法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全都土崩瓦解了。
蛋糕的造型和颜色很漂亮，酒红色渐变，顶层抹着薄薄的淡奶油，缀着一颗小樱桃。
这是，她的生日蛋糕。
他其实晚上基本过了饭点就不吃东西了，但他看着这块色香诱人的蛋糕，还是拿起了叉子。
岑嘉州尝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种甜到发腻的感觉。
厨房里，陆惜恬打开冰箱门准备查看明天的食材用料时，就看到自己中午做好的晚餐原封不动地放在冰箱里，她愣了一下，他没吃晚饭？
陆惜恬将这份晚餐拿出来，她记得自己中午跟他交代过了，是不合胃口吗？还是忘记吃了？
她送来的蛋糕还是冷的……
陆惜恬忽然想起岑嘉州之前跟自己提起过他也有胃病，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晚餐，往厨房外走去，她来到过道的房间，岑嘉州平时工作的房间好像在最里面，她来到这扇紧闭的房门前。
陆惜恬抬手敲了敲门，边唤道：“岑嘉州？”
她等了会儿，无人回应。
“岑嘉州，打扰一下，我看到冰箱里的晚餐还没吃，想问问你饿不饿，要不要煮点别的东西给你吃？还有那个蛋糕是冷的，如果你肠胃不好的话，先别吃了。”
岑嘉州的房门具有隔音效果，外面的人声音透过房门传来闷闷沉沉的，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岑嘉州站在门后面，他捏紧了手指迟疑了一阵，将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隙。
陆惜恬说完这番话后，过了半晌就看到房门被人打开了，她稍稍吓了一跳，房门打开了一道黑漆漆的缝隙，看不清房间里的人和摆设，莫名有几分无法形容的瘆人。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道漆黑的缝隙里突然传来一道异常嘶哑的嗓音：“你刚刚说了什么……听不清。”
要不是陆惜恬知道房间里待着个什么样的人，真的会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她笑了一下，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正好也有点饿了，我煮点宵夜我们一起吃好吗？”
她接着道：“你吃过那种土豆牛肉锅吗？就是把土豆牛肉还有火腿红萝卜放在一锅炖，煮好之后再放点荞麦面，味道超级好吃。”
岑嘉州听到她兴致勃勃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莫名不想扫了她的兴，他轻轻“嗯”了一声。
陆惜恬听到他的回应，她笑言：“我马上就去准备，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就能吃了。”
陆惜恬回到厨房后，飞速的将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她围上围裙，将土豆和牛肉等食材分别处理好后，就放到锅里焖煮，紧赶慢赶在二十分钟内将这锅香喷喷的土豆牛肉锅煮好了。
她煮了一大锅，原本想单独盛进去给他的，但厨房里找不到那么大的碗，陆惜恬想了想，跑到他房间去敲门：“岑嘉州……”
岑嘉州正在处理一个小型机器人，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他将视线往门边挪过去，放下手里的活，轻轻推开椅子起身。
他伸手握住门把，还是将门敞开了一道缝隙。
陆惜恬看到房门露出一道微小的缝隙，想到藏在门后的男人，她笑着邀请道：“我煮了一大锅，盛进来不太方便，你要不要出来跟我一起吃？”
闻声，岑嘉州神情微顿。
他还没回话，就听门外的人继续说：“我们可以在客厅吃，茶几的空间很大，我把锅放在中间，然后我们两人各自坐一边，可以吗？”
岑嘉州握着门把手半晌没说话，外面的人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也不催促，过了段时间，女生清恬的嗓音钻入了耳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我去外面等你。”
话落，岑嘉州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察觉到她离开了以后，岑嘉州过了会儿悄悄将门拉开了些，过道里确实没人了，静止了几秒钟后，想到她刚才的邀请，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门打开了，他慢慢地挪动脚步走出去。
陆惜恬戴着手套将砂锅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她刚准备回厨房拿碗筷的时候，就看到岑嘉州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惊喜地展眉笑：“你出来啦。”
视野里出现她的身影，岑嘉州当即僵住了脚步。
陆惜恬明朗含笑的声音传来：“你先去客厅坐一下，我去厨房拿两副碗筷。”
她往厨房走去了。
岑嘉州这才慢慢地挪着僵滞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他一走到客厅，就闻到一阵食物香浓的味道，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大砂锅，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锅里煮着的食物颜色也很诱人，黄橙橙的，色香俱全，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岑嘉州盯着这锅食物，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几个字，人间烟火气。
他脑袋忽然感到一阵混沌，这里还是他的住所吗？那个原本没有任何一丝温度的地方。
“我拿碗筷过来了。”陆惜恬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岑嘉州呆立在茶几前，她怕像之前那样吓到他，所以出声提醒了句。
闻声，岑嘉州微微颤抖了下肩膀，转头，余光就瞥见她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后稍稍挪了一小步。
陆惜恬没靠近他，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朝他笑说：“这一锅是不是很香？我没骗你吧。”她边说着边蹲在茶几前，拿起筷子夹起砂锅里的荞麦面放到碗里，然后再用勺子舀了点土豆和牛肉还有汤汁，盛好后，她把碗放到茶几上，轻轻推到他跟前：“好了，这一碗给你。”
岑嘉州看到推到自己跟前的碗，他起初没动，过了会儿，才移动着僵硬的身躯在最边上的沙发坐下。
陆惜恬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她拿起筷子的时候顺手给岑嘉州也递了一双，两人的距离有点远，她伸长了胳膊递过去，好在岑嘉州也配合地伸出手接过筷子，他还说：“谢谢……”
陆惜恬咧唇一笑：“客气。”
碗很烫，她干脆将碗放在茶几上，然后席地而坐，地上铺着软绒绒的毛毯，坐着很舒服，她靠着身后的沙发，吃着美味的牛肉和面条，惬意地喟叹了一声。
她发出的感叹声吸引了岑嘉州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到她身上，她还穿着照片里那条浅色的碎花裙，柔顺的长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耳后别着个精致的鱼尾珍珠发卡，原本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泛着健康红润的颜色，她今天似乎还涂了口红，唇色也是红艳的，岑嘉州忽然想起了刚才蛋糕上那颗樱桃。
他脸庞微微一热，继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过了两三秒，又往她那边瞥了眼。
陆惜恬在他面前似乎没有半点局促或是不自在，她伸长了双腿靠着沙发坐着，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吃到美味的东西还会惬意地眯一眯眼睛，像只小仓鼠似的。
岑嘉州的心情忽而放松下来，学着她的模样，也在地毯上坐下，他端起了茶几上的碗筷。
他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肉质很鲜美，软硬度的分寸也把握的刚好，口感也很鲜甜。
“好吃吗？”陆惜恬的声音飘过来。
岑嘉州点头：“嗯。”
陆惜恬静默了几秒，忽而一本正经地问他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罪恶了？”
岑嘉州微愣，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陆惜恬看着他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们还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是不是有点太罪恶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正儿八经地皱眉道：“这样会胖的吧？”
“……”岑嘉州看了眼她纤瘦的胳膊和腿脚，还没说话，就听她兀自道：“不管了，煮都煮好了，我们总不能浪费这样一锅美味的食物，对吧？”
“……”
岑嘉州听她说半天就是为了给自己吃宵夜找个正当的理由，他低下视线，好笑地扬起了唇。
陆惜恬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碗，她跑到厨房去拿了罐自己秘制的辣酱出来，岑嘉州就看着这个前一秒还说怕长胖的人舀了两大勺放进碗里。
陆惜恬放完辣酱后，转头看向另一侧的人，笑问：“你要不要尝一点？这款辣酱是我自己调的，不会很辣，沾牛肉很好吃，要不要试试看？”
她的笑容像有蛊惑性似的，岑嘉州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
陆惜恬拿了个调料碟，舀了勺辣酱放到他跟前，然后自觉地退开了距离：“试试看。”
岑嘉州盯着面前这小碟辣酱，夹了块牛肉蘸了点酱料，他尝了口，还行，辣度是他能接受的，他刚这么想着，意料之外的后劲就涌上来了，他猝不及防被辣呛得咳嗽出声。
陆惜恬没想到他连这点辣度都接受不了，听他咳得厉害，她忙放下碗，跑到厨房去给他接水，她回来的时候见他咳得脸都红了，也顾不得保持距离，蹲在他身旁，把水递给他，帮他顺着后背：“先喝点水。”
她的手贴到后背的时候，岑嘉州的身躯骤然僵了一下，但陆惜恬似乎没有察觉，一直帮他顺着后背，他僵怔过后，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一开始那样排斥她的接触了。
他咳得整张脸都红了，像抹了层胭脂，唇瓣也被辣得通红，像两片娇艳欲滴的花瓣，再配上他这张美色动人的面容，有种惨遭□□的美感，陆惜恬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心想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看成这样？这不是诚心引人‘犯罪’吗？
岑嘉州握着她递来的水杯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他抿了抿唇，又是这种直勾勾的视线……
岑嘉州握紧了杯子，然后，就听到隔壁的人突然‘噗呲’一声笑了，他微愣。
陆惜恬莫名被他这副被辣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戳中了笑点，她捂着唇笑了出声：“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吃了……”她边笑边说，明明是诚恳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岑嘉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就见她越笑越放肆，像突然被戳中了笑穴似的，他看到她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脑袋都快要撞到身后的茶几尖角了，他一吓，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
陆惜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笑得不停，直到手臂被人握住，她才止住了笑意，低头看向牵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很细也很白，很骨感漂亮的一只手，掌心温度有些偏低，陆惜恬看着这只手，心跳蓦地跳快了一拍。
岑嘉州很快就将手松开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往后缩了缩身躯，可他坐在两侧沙发的拐角处，已经无路可退了。
陆惜恬见他拘谨地缩着身躯，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她反应过来，连忙往后拉开距离：“咳，抱歉，我刚刚……没注意……”
她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岑嘉州僵硬的背脊也没放松下来，他将手握成拳头，感觉掌心阵阵发烫。
陆惜恬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手臂刚才被握住的地方有些麻麻痒痒的，这阵感觉一直绵延到心里，让她的心跳有些失衡。
啊，果然是美色惑人。
吃完宵夜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陆惜恬饱得肚子很胀，她将锅碗拿去清洗干净。
厨房里的动静隐约传到客厅里，岑嘉州仍旧坐在原地没动，今晚的情景和他生病那天晚上一样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搬来这里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在客厅待超过五分钟。
他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默默地敛下眼眸，陆惜恬就像他设置的程序里出现的漏洞，他为了修复这个漏洞，不得不让自己原先设置好的程序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改变，每当他下定决心不再去关注她的时候，她就会像个漏洞似的跳出来，引起他的注意，让他不得不去关注。
最让人在意的是，他并不厌烦这个漏洞，甚至开始期待起她每次的出现，期待自己能因为她作出什么改变，这每一次的过程都让他感觉自己其实和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并无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