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一周结束后，周裕给陆惜恬转了剩余的尾款，并给她发了份正式的签约合同，合同附上了条款事项，都是跟双方约定的工作内容相关的，合同的时限是到今年年底。
陆惜恬收到这份合同的时候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正式，她将条款都看完后，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好合同后，周裕提前给她支付了接下来半个月的薪资。
陆惜恬收到这笔转账的时候，真想立马跑到岑嘉州跟前去向他道谢！虽然她的目的真不是为了赚钱，但看到这笔钱的时候真的很难不心动啊！
周裕给她转账的时候还发了条语音：“陆小姐，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俘获那家伙的胃的，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他虽然在饮食这方面不太挑剔，但据我所知，很少有让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你挺让我刮目相看的，有机会的话希望见识下你的厨艺。”
这番话陆惜恬当作是对她的夸奖，她很快回复了对方，道完谢后，她随即问道：方便问下岑先生是哪个地方的人吗？
这句话发过去后，陆惜恬想到上次自己询问岑嘉州的时候，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认为对方是没听到或者遗漏了她的问题，他会不会是不想回答呢？
这会成为她破解这场梦境的一个线索吗？
周裕还没回复，陆惜恬不想让对方生疑，补了句：我想试着给他做几道家乡的特色美食。
等了几分钟，周裕才回复她，这回他发的是文字：他从小是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国内没有他的家，也不存在什么家乡不家乡的。
没有家？
陆惜恬看到这话后微愣，从小在国外出生长大，他是个外国人吗？不对，她很确定梦境里的年轻男人是位中国人，陆惜恬借机询问道：岑先生是从小随家人移民到国外去的吗？
周裕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就发过来了：陆小姐就别好奇那么多了哦，他不喜欢别人问起他家里的事情，陆小姐只用专心准备一日三餐就行。
看到这段回复后，陆惜恬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那天……果然不是没听见吧，是不希望别人询问这些问题么？
不喜欢别人问起他家里的事情。
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说起来，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他的父母和其他亲戚来往，是不在同个城市的缘故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陆惜恬忽然感到一阵艰难，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与梦境相关的线索浮现，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预感，梦里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陆惜恬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就想起了被困在看守所里的男人，那个场景，还有那里的人都太真实了，如果单纯只是一场梦的话，睡醒就忘了，为何只有涉及到他的梦，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陆惜恬在桌上趴了好半晌，她忽然直起身来，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她在搜索框上输入了一行字——如何接近性格孤僻的男生？
屏幕上很快跳出许多相关的词条，陆惜恬看到了第一条的标题——如何追到一个喜欢独处，性格孤僻的男生。
“……？”
陆惜恬往下翻，就看到搜索引擎里显示的都是相关类型的标题和内容——
怎么让一个性格很孤僻的男生喜欢上自己？
怎么追内向孤僻的男孩子才能让他敞开心扉？
如何走进性格孤僻的人内心？
“……”
陆惜恬看着这些跟她表达的意思严重不符的词条，刚想退出浏览器，但她的手指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刚才看到的第一条标题。
回答问题的人自称也是个同样性格孤僻的男生，他在问题底下写道——首先要婉转地询问他喜欢的类型，了解他的兴趣爱好，找到共同话题，聊天的时候多问问关于他的事情，不要说太多自己的事情！我本人就非常反感。还有就是别太活泼，完全招架不住，一直配合着很累。
“……”
陆惜恬看完这段话之后，心里‘咯噔’了一声：咳，这说的不就是她这种人吗？
她继续往下翻，看到底下很多词条的回答也说了不喜欢太过活跃和话痨的女生。
陆惜恬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原来话太多，太活泼的人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吗？
她回想起自己上个星期的表现，默默地捂了下自己的脸，所以他很多时候不搭理她，只是嫌她烦？她原本还想着对方不喜欢说话，那她就多说一些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没想到这一举措会让人感到困扰。
隔天，陆惜恬拿着准备好的早餐打车来到半山华府，她来到岑嘉州的屋门前摁响了门铃，跟往常一样，门自动打开后，六号机器人就会端着托盘滑行到她跟前。
陆惜恬弯起眉眼笑，柔和道：“早上好，今天的早餐是牛丼煎蛋叠叠饭团还有豆浆。”
她把早餐饭袋放到六号的托盘上，看着机器人转动着矮小的体型往屋子里走去，她不止一次觉得这个机器人的造型设计得很可爱，作为家用型的功能也很齐全，她之前原本想问问它的主人是在哪里买的，但随即想到价格应该是她这种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六号端着她昨晚的饭盒回来了，陆惜恬向它道了声谢，然后询问了岑嘉州昨晚的用餐感受，得到对方的回复后，按照以往，她会再待一会儿跟他再聊聊天，但她想起昨晚看到的那段话，她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朝六号轻轻颔首：“岑先生，那您这边请慢用，我先走了。”
岑嘉州看着离开了机器人视野的女孩子，他微微动了下眉，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留下来跟他唠唠家常或是接下来准备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不止早餐，午餐和晚餐的时候也是，陆惜恬的话变得很少，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隔天还是同样的情形，岑嘉州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子微笑着跟他说‘请慢用’，随后就见她准备转身离开，他心下一顿，下意识地将手指搭在键盘上，他打字道：你怎么……
他刚打了三个字，苍白的手指很快就顿住了，岑嘉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绪都被对方牵着走了，他浅浅地皱了下眉头，有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生活，习惯了不与外界接触，习惯了不对周遭的人事物抱有任何的情感和期待，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因为他人而牵动自己的情绪了，这不是个好的现象，人的情绪一旦被某个人牵引，慢慢的，就会失去自我了。
岑嘉州沉默地敛下眼睫，按下了删除键，把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删掉了。
他不需要对外界抱有关心和期待，只要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漠，做个旁观者就好了。
别人如何，都与他无关。
岑嘉州突然间没有了食欲，早餐摆在桌面上也没动，他正准备把屏幕切换回工作模式，镜头前突然多了张放大版的清丽柔美的脸蛋，她又跑回来了，女生的神情似乎有些纠结，她问：“岑先生，您介意我平时话多吗？”
陆惜恬因为网上那些回答，昨天一整天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刚离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不跟他套近乎的话，她要怎么获取跟梦境相关的线索？陆惜恬想了想，她只要掌握好这个说话的分寸，应该就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吧？
陆惜恬蹲在六号机器人跟前，并不知道对方能透过机器人的头盔镜头看见自己，她看着屏幕上显示许久的省略号，微微动了动眼珠子，他不在吗？
陆惜恬又等了会儿，她悄声询问起面前的机器人：“你主人不在吗？”
六号没回答她，倒是它身前的屏幕显示了三个字：不介意。
陆惜恬看到这突然跳出来的回复，稍稍吓了一跳，随即她便长长地舒了口气，笑说：“那就好，我还担心我平时话太多了会引起您的反感。”
岑嘉州看着镜头里的女生一脸如释负重的神情，‘不介意’三个字发出去后，他的神情顿了顿，不知怎的自己就将这句话发出去了，他看着屏幕里的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副轻松活跃的模样，感觉自己的情绪也随之安稳下来，他拧了拧眉。
这是个不好的趋势，岑嘉州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纵容这个女生了，他本不应该和一个陌生人接触甚至是建立起彼此的联系，更不应该被她的言行举止牵引情绪，他淡淡抿起唇，将手指搭在键盘上，只要他摁下去，就会切断跟屏幕那端的联系，女生的面容和声音都会从他这个房间里消失。
就在这个间隙，岑嘉州看见女生舒服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她将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脸颊望着他，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时刻保持着灵动的神情，她眯起眼睛笑，问他：“岑先生，您用六号跟我沟通的时候会有什么提示吗？我有时候会傻傻分不清哪个是您哪个是六号在跟我说话。”
说着，她兀自研究起了机器人，自言自语道：“有没有什么指示灯之类的？这样我就能知道您什么时候在线了。”
岑嘉州看着正好奇的左右张望的女生，手指放在键盘上，迟迟无法按下切换键，过了片刻，他将手收回来，仰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眉眼。
那端的人见他很长时间不回复，也不催促，陆惜恬看了看机器人，没找到什么指示灯之类的，她将目光收回来，然后就看到屏幕上熟悉的省略号。
这时，她的肚皮‘咕咕’地叫了两声，陆惜恬双手环在身前，捂住自己的肚子，早上起来她只来得及喝杯牛奶，做完早餐就跑过来了，自己的肚子饿了，陆惜恬想起来问他：“岑先生吃早餐了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担心惊扰了那端的人。
陆惜恬这回看到他的回复了，屏幕显示：嗯。
陆惜恬每次看到他的回复就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开心，她笑了笑，询问：“好吃吗？”
等了几秒，屏幕：嗯。
他惜字如金的回复并没有让陆惜恬觉得冷漠，反而能让人联想到一个性格内敛的男生躲在屏幕后面，缓慢而认真地敲下了这样一个字，这样的情境让她觉得莫名可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岑先生，有您这样的顾客，让人还挺有成就感的。”
屏幕：……
陆惜恬离开后，六号机器人接到指令进到岑嘉州的房间把吃完的饭盒和餐具拿出去，它正要出去的时候，听到自己的主人说：“等等。”
六号转过身来，安静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人。
岑嘉州从旁边的柜子里找了个感应器，他把程序加载进去后，关掉了机器人的电源，将它的头盔取下来，把感应器装在顶部，设置好后，他把头盔又安装回去，进行测试。
陆惜恬中午来的时候，就看到六号机器人的头顶多了个亮着蓝光的指示灯。
它身前的屏幕上有一行字：指示灯亮的时候，我就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