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陆惜恬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僵在原地许久无法动弹。
屋子里的男人没有注意到他，他头也不抬，接过外卖后很快就关上了门。
物业管家转身的时候就发现杵在一旁脸色泛白的陆惜恬，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他上前轻唤道：“小姐，您没事吧？”
陆惜恬没反应。
“小姐？”管家又唤了两声，陆惜恬才回过神来，管家见她有所反应了，礼貌地询问了句：“小姐，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么？”
闻言，陆惜恬压下心底骤然浮现的震惊和惶然，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我是来送东西的。”
管家见她脸色煞白的模样，问道：“您没事吧？我看您脸色有些不太好。”
陆惜恬赶忙道：“没……没事。”
“电梯在这边，我带您下楼吧。”
陆惜恬登上电梯的时候，空白卡壳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物业管家：“请问……请问一下，”见对方看过来，她才说：“刚才您送外卖的那户住客是一直住在这里么？”
管家朝她轻轻颔首：“抱歉，关于住户的信息我们是不能透露的。”
陆惜恬微顿：“……好的。”
陆惜恬自从刚才见到那名年轻男子后，头脑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心里被满满的惊愕和寒意占据了，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在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片高档小区的，等醒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地铁口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把陆惜恬吓了一跳，她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就发现是向岚给她打了电话。
“喂小妞，在忙吗？”电话一接通，向岚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怎么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都不回。”
陆惜恬握着手机，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线都是颤抖的：“向……向岚，我见到那个人了。”
向岚：“哪个人？”
陆惜恬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就是，我梦里那位拿着刀的男人……”
听言，向岚在那端也吃了一惊：“你说你见到了你梦里那位凶手！？”
陆惜恬听到‘凶手’这个词眼，心里有丝别扭怪异的情绪，似乎不太愿意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她还没说话，向岚就道：“小妞，我现在下班出来坐车了，刚在微信里给你发了家韩料店的地址，你去那等我，我们见面再详细说。”
陆惜恬应了下来，她把手机放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都是冰冷的，现在是炎炎夏日，可她心底却止不住地冒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稳住，稳住……
她去了向岚提供的韩料店的地址，好友还没到，陆惜恬找了个相对隐秘的位置坐下，店员给她倒了杯水，陆惜恬喊住对方：“您好，请问可以给我换杯热水吗？”
店员很快换了杯热水摆在她跟前，陆惜恬向她道谢，她伸手捧着杯子，杯壁传来的热度蔓延到她冰凉的指尖，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松，整个人稍稍冷静下来了。
向岚没多久就到了，陆惜恬向她招手，她走过来拉开了她对面的座位。
“你刚在电话里说的怎么回事啊？”向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电话里说的事情。
陆惜恬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店员走过来给向岚送水，她改口道：“我们先点餐吧。”
点完餐后，陆惜恬才将自己刚才去给顾客送蛋糕时遇到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向岚诧异地瞠大双眼：“你确定是那个人吗？会不会是认错了。”
陆惜恬摇摇头：“我很确定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确信，但无论是见到人的第一眼还是心里的感觉，都告诉她，她见到的就是她梦里那个人。
“这……这有可能吗？一个你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跑进了你的梦里，然后你转眼就在现实里看到了这个人。”
陆惜恬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所以她在看到梦里出现的那个男人时才会被吓得不轻。
向岚忽然道：“那，你梦里那位受害者呢？”
“啊？”陆惜恬看过来。
向岚看着她说：“你梦里那位受害者会不会也是你认识的还是见过的某个人物？”
闻言，陆惜恬回想起梦里的片段，倒在血泊里的那名男性没有面朝着她，她始终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但凭感觉她说：“我觉得是个陌生人，应该不是我认识或者见过的人。”
向岚皱起眉梢，嘀咕了句：“你身上怎么会摊上这种怪事啊。”说着，她看见陆惜恬忽然板着神色拿起了手机，她道：“怎么了？”
陆惜恬打开手机的浏览器，边说：“我想查一下最近发生的命案。”
向岚愣了下，被她这么一说鸡皮疙瘩瞬间就冒起来了：“不会这么邪门吧。”她拿出手机也帮忙查询起来。
陆惜恬浏览着手机里搜索出的新闻，她往下翻，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她梦里呈现的案子，她扩大了搜索范围，把时间年限往前调整，还输入了关键词‘暴雨’‘男性’‘命案’，手机里跳出了相关的词条信息，陆惜恬一条一条地看完了，都不符合她梦里发生的事情。
她放下手机时形容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感觉自己莫名地松了口气。
向岚也没找到任何符合她梦境的信息，她放下手机后说：“对了，之前法禅寺的那位大师不是替你解梦了吗，我记得他当时说你这场梦有什么因果循环，会不会是你之前见过这个人，只是你没印象了？”
听言，陆惜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被向岚这么一说，她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们说话的间隙，店员将她们点的菜色端上了桌，等人离开后，她们又针对此事探讨了几句，向岚宽慰她道：“小妞，这事没有任何依据，说不定只是巧合而已，咱别自己吓自己哈，先不想了，吃饱再说。”
陆惜恬压下心里的不安和疑虑，她点了点头。
……
晚上陆惜恬回到家的时候，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她洗完澡后，按照往常般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整理账务，可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只好放下笔，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喝完后，就进了卧室。
陆惜恬打开床边的台灯后，看着自己这张温馨的小床，因为这一个月反复做梦的关系，她对于睡眠这件事变得有些恐惧，往常她都会拖到很晚，等到自己实在是困极了才会走进房间。
陆惜恬想到傍晚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决定今晚早早入睡，去好好正视自己那场梦，看看是否真的被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她把手机调好闹钟后就放在书桌上，然后就掀开了被子，陆惜恬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像被某种神秘的仪式感驱使似的，她忽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开始睡了。”
周围的空气安安静静的，陆惜恬说完这话后感觉心里毛毛的，她飞快地关掉了床边的台灯，然后将脑袋缩进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
房间里安静了十多分钟左右，陆惜恬忽然把被子从脑袋上掀开了，她睁开眼睛。
睡不着！
就在她做好心理准备要去面对这场梦的时候，她竟然失！眠！了！
陆惜恬一闭上眼睛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今天的事情，越想越了无睡意，她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这样不行！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副耳机戴上，决定给自己放点音乐放松放松心情。
温柔舒缓的轻音乐传入耳中，陆惜恬重新闭上眼睛，这下感觉好多了，她酝酿着睡意。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陆惜恬绝望地睁开眼睛，将耳机摘下来，还是睡不着！她有点想骂人了！
陆惜恬将手机的音乐暂停，把耳机放下后，就闭着眼睛数起了绵羊。
绵羊的方法不奏效，陆惜恬想起之前看到别人说睡前运动一下也有帮助睡眠，她从床上爬起来，绕着自己狭窄的房间开始跑起来，她跑了一段时间后躺回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好像……变得更精神了……
陆惜恬就这么反复折腾到后半夜，在某个时刻，她终于沉入了梦乡。
梦境的场景变了，周围不再是暴雨倾盆的环境，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动静，陆惜恬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压抑死寂的空间里，头顶的白炽灯光线晦涩地倾泻而下，她看到自己面前是道上锁的铁门，有两名身着警服的公安人员从门边经过，她头脑一怔，立马就意识到自己是在类似于看守所的地方！
陆惜恬似有所觉地转过身来，看清了室内的环境，房间是那种大通铺，十多名穿着统一制服的男性被关押在这间监舍里，到休息时间了，每个人都在指定的床位上躺下，陆惜恬的视线很快就停在角落里弓着身子僵坐在床铺上的男人身上。
他背对着她，保持着这个垂头耸肩的僵硬坐姿许久不动。
他是……
陆惜恬屏住了呼吸，看到自己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她来到了男人跟前。
他待在最角落里，弓着格外清瘦的身躯，脑袋低垂着，乱糟糟的发丝遮挡了他的面容，他一动不动的，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像尊被世人遗弃的孤独沉默的雕像。
陆惜恬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眼睛里忽而泛起了泪，感觉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似的，疼得她无法呼吸。
“你……你不是凶手对吗？”陆惜恬听到自己问。
床铺上的人僵坐着不动，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陆惜恬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她注意到他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摆在双膝之间，这是一种极其局促不安的手势，因为紧扣着双手，他的指关节都泛着青白，陆惜恬压下心疼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可以怎么帮你吗？”
男人没有动静，但陆惜恬听见他从嘴唇里吐出一个低哑模糊的字音，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刚想继续听下去，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就将男人的声音彻底覆盖了过去。
陆惜恬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眼泪顺着眼角滑入了两鬓，她顿了顿，伸手就摸到了脸颊上的泪水，刚才在梦境里那阵心疼的感受仍然在心里延续。
陆惜恬想到刚才在梦境里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念头突然袭上脑海！她猛地掀开被子！
她得去找他！
她得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