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先兆之君
天谕塔内，月光如水银一般，透过高塔外的玻璃，倾泻在最高层走廊的地面上。一双稚嫩的小脚在上面奔跑，新一任的先兆之君穿着宽大的睡衣，月光洒在他那一半黑色的脸上，他光着脚丫朝着水镜室的门跑去。
“灵缇姐姐，快点！”先兆之君手中举着银白色星陨晶石法杖，向他的护卫巫女灵缇招手。
灵缇摇了摇头，这新一任的先兆之君，和沉稳的、冷静的前几任太不一样了。
他不过还是一个小孩，一个刚出生不过十年的小孩。
确切的说，是刚转生不过十年的小孩。
从神谕之树的卵中转生的新一代的先兆之君——墨白君。
墨白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如同他的身体一般，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
作为先兆之君护卫巫女的首领，灵缇的职责，与其说是保护先兆之君的安全，更确切地说是陪伴着先兆之君长大和变老。
——从神谕之树的卵中孵化开始，直至先兆之君的死亡，长则五十年，短则二十年。
这便是一代先兆之君的生命长度。
在墨白君之前，灵缇已经服侍了两代先兆之君。他从一位弧光精灵选派的巫女侍从开始做起，如今已经取代她前任暗影精灵，成为了护卫巫女的首领。
每位巫女都会看着兆之君从神谕之树的卵中出生，呵护他们从婴儿到少年，再从少年到成年，举行每十年给精灵两族给出的神谕的典礼。然后看着他们生命走到尽头，然后再从神谕之树的卵中转生。如此轮回。每位巫女都会经历三代先兆之君，结束之后，才可以回到自己的精灵的部落。
灵缇在过去近百年的时间里，在不同的角色中切换，保护先兆之君的卫士、主人的侍从、主持典礼的跟班，到如今，更像是先兆之君的姐姐。
从初到这里的陌生，到慢慢习惯，如今作为巫女首领的灵缇，对她这座天谕塔的主人，充满了同情和关爱。
这天谕塔周围，便是数百代先兆之君一生的生活居所。
先兆之君也是精灵，但是他们却只有一般精灵不到十分之一的寿命。也许这就是神谕的代价，了解命运的脉搏，用他们的智慧、他们视野、他们的预言，指引着精灵们响应命运召唤，却必须用自己更短的生命作为交换。
但是这一任先兆之君，却和前几任完全不一样。
他是第一个叫灵缇姐姐的先兆之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名字。
墨白虽然拥有前任先兆之君的所有记忆，却从来没有和以前先兆之君的少年老成。
以前的先兆之君，看起来像小孩，行为举止，却像个老人。
但墨白不同，他似乎是真的重生的小孩，从里到外，保留着顽皮和天真。
那些先代先兆之君留下久远的记忆，似乎只是他脑海里的图书馆，他在闲暇时阅读查看的知识。他的身体从来却从来不让那些古老记忆占据，让他的历代先人掌控他的人生。
更为特别的是，他不光拥有曾经的先兆之君着看清命运之轮的智慧，更隐藏着拨动命运之轮的雄心。
墨白还未满十岁，再过两天，才是他出他第一次十年一次的天谕的日子。他记得自己上一任天兆之君的最后日子里，主动邀请暗刃凯风到天谕塔，要昭示这暗影精灵中唯一人类混血之人的宿命，但是却被凯风拒绝了。
“与其相信天定的宿命，我更相信我自己掌握的命运！”暗刃凯风曾经这样回答他。
墨白似乎对这段记忆特别感兴趣，他知道灵缇、灵缇弟弟灵穆和凯风之间的关系，好几次要灵缇邀请凯风到天谕塔中，但是都被拒绝了。
墨白和灵缇说，自己的记忆中留前面九任先兆之君对暗刃凯风父亲的回忆——那个同样不相信宿命的通判，如今的暗夜魔君。这个掌握地狱位面和物质位面的交易的人类半神，居然剥离了他光明的意志，留给了他的在黑夜中出生的、和精灵混血的孩子。
——混血暗影精灵凯风原来的名字，并不是凯风，而是地痕。
灵缇看着先兆之君向她用力招手的墨白君，摇了摇头，她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墨白用力推进了水镜室的大门，朝着那块放在中间的天谕石跑去。
“过两天才是天谕之日，你现在跑到水镜室干嘛？”灵缇带着一丝责怪地口气说道。
“有人来了。”先兆之君说道。他用手一挥，那清澈的水镜中，出现了一只银白色的狼人，而狼人肩膀上，坐着四个人。他们正在山脚下拾级而上。
灵缇认出了其中一位。
“暗刃凯风？”灵缇惊呼道，“他怎么会来找你？他不是拒绝了你的天谕了吗？”
“别乱说，不是我，是上一任天兆之君。”
“上一任？上一任也是你。你的记忆中保留了所有天兆之君的记忆，他们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你做的事情。”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墨白依旧倔强的说道，“不过暗刃凯风今天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
“你看凯风手里抱着谁？”墨白指着画面中的一个人。
灵缇定睛一看，那暗刃凯风手里紧紧抱着一个人，正是他的弟弟灵穆，看起来像受了重伤。
“灵穆？”
墨白点了点头。
“我赶紧下去接他们。”灵缇转身，便准备往门外跑去。
“等一下。”灵缇停住了脚步，墨白的嘴巴弯出了一抹微笑。“你可以留下凯风和灵穆，把另外那三个人带上来见我。还有，记得带上治疗药剂！”
灵缇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墨白看着灵缇远去的背影，又转过身来看着水镜中呈现的影像，那狼人已经快到山顶了。
“三位短耳朵小孩带着宠物而来，还有红色的五彩蘑菇，那是拥抱域外天辉的魂器”墨白轻轻的唱起了一首歌，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你当邀请他们进门，展示你拿手的戏法，美酒相待”
他手中握着银白色星陨晶石法杖，抬头看了看塔外，天上三个月亮重叠相交，光影交错，灵穹之月和浮翠之月依旧在无声无息的扩展着它们移动缓慢的碎片。再过两日，三个月亮将会和太阳连成一线，五百年来再一次的天谕之日，会给两族精灵带去怎样的预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