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行
北县的夜晚，子时刚过，天上的乌云将月亮遮盖，只露出微微的光。
打更人此时已经巡逻过了城西，而由于是资源大县，所以即使是诡异层出的晚上，也有官军巡逻，与打更人错开而行，大概半个多时辰往返一次。
打更人由于有县衙给的驱邪之物，可以单行，巡逻的卫兵却是必须要一起行动才行，这也导致他们走来时声音格外的响。
夜幕深黑，天上看不到任何光亮，除却某些重要路口有火炬照耀外，北县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变成黑夜之城。
在城西有名的棉商鲁老爷家的一侧围墙下，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正蹲在墙角，偷听墙后有没有脚步声。
石轻虽然黑衣加身，蒙头蒙面，但明显的不爽已经从眼睛里溢出。
他还以为王富有什么锦囊妙计，结果居然是让他偷别人家的东西。
‘集众人之力’这句话，突然出现在他脑袋里，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王富见石轻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推了一把石轻。
“你推我干嘛？”
“嘘！～小声点，你想让守夜的护院听见吗？”
“还有，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偷取保你命的东西而来，结果你呢，一副谁欠了你钱的样子，你到底想不想活！”
“我说，不就是一个破佛像嘛，能不能起作用还是两码事呢，再说了，偷东西这事你直接让我做就行了，你跑来干嘛？”
王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指着石轻骂道：“你以为我想来啊，你信不信我就算告诉你佛像在哪，你也取不走，你小子真是不识好人心…”
石轻听得墙后的脚步声远去，也不想听王富的罗里吧嗦，直接提起其背后的衣服，稍微一跳，两个人就跳到了院内，骇得王富差点叫出声。
石轻跳进院内后，环顾四周，发现这鲁老爷家房屋众多，光是从一侧看过去，就有三四列。
刚刚站稳的王富，幽怨的看了石轻一眼，但也没有出声，只是拉着石轻轻车熟路的拐到一个房间内，那是杂物房。
房内，王富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让石轻涂在身上。
石轻将拿到的粉末放在手上轻轻一闻，闻着有些土味，面带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富一脸得意，“我们来找的佛像由于体积不小，所以放在了正房背后的仓库里，里面有几只鲁老爷养的异种狼犬在，一旦它们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就会吵醒鲁老爷和看守。”
“而这些粉末其实是鲁老爷常用衣服的碎屑罢了，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对！”
王富奸笑道：“你不会认为，我以前贿赂的那些下人们，他们收了我的钱办完事情，就万事大吉了吧？”
“你是说？”
“没错！我让他们每次传递情报时用手印画押，防止人数过多分不清是谁在石头下放的纸条。”
“实际上你是在收集他们的把柄，然后某一天…”
石轻说到这里，手一虚抓，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
“小子，看起来你也不笨嘛，嘿嘿嘿嘿…”
“这些狼狗我已经让那些人提前喂了麻沸散了，今晚整晚都醒不过来，但我们还是要涂上这些粉，即使狼狗中途醒来，也不会立刻吠叫。”
“老哥，您的心思如罗网般缜密，我服了！”
石轻向王富比了个大拇指。
他之前有些小瞧了这个贪财的家伙，没想到此人不仅没有一般富人富有后守成胆怯的心态，反而更加胆大心黑。
不仅不顾危险和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同行，不怕自己的临终报复，而且还打算乘此风口，给自己捞些好处。
这种在巨大危机下，临危不乱，时刻准备着许多后手打算再捞一票的风格，让石轻想起了前世见过的几个商界枭雄，那真的是在刀尖上跳舞，该梭哈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了，时间虽然充裕，但我们今晚要去好几家，事不宜迟，赶紧办事。”
绕过鲁老爷家的正房和东侧厢房，石轻和王富来到了一处后院外，从一旁的石头镂窗中可以看到，几条细长的大型狼犬正趴在院内的屋檐下卷着身子睡觉。
这时，王富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稍微掂量了一下大小，随后直接将银子砸向了其中一条狼犬，可奇怪的是，即使这个银子飞来的力道不小，砸在狼犬的头上，其却是一动也不动。
石轻和王富两人对视一眼，稳了。
缓缓推开院外的木门，木门转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所幸晚上值班的护院早已走远，这才没有惊动任何人。
两人绕过轻声绕过横躺着的犬，直接开门而入。
“奇怪，居然没有上锁。”
王富不以为然道：“上什么锁，这里摆放的物件不是石料就是木头，还有就是像佛像这般体积庞大的物件，谁没事偷这些，不说卖不卖的出去，就是想不惊动守夜的护院将其搬走都很困难。”
“行了，你我拿着火折子四处找寻一番，去年我来过一趟，我记得它好像在东南角…”
听闻此话，石轻怪异的看了王富一眼，这家伙去年跑来这里来干嘛，看来他还有事瞒着我。
两人吹起火折子，顿时一股微弱的亮光照起周围，看着这面积有百丈方圆的室内，用奇木雕刻的茶具雕塑，石头雕刻成的假山，以及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原件，比较凌乱的摆放在这里。
保险起见，两人各分一边增加效率，石轻拿着火折子慢慢穿梭在这杂物甚多奇形怪状的各类雕塑之间。
‘这是个沉木？这个是梨花木吗？没想到这个世界也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
石轻一边用火折子照亮各处，另一边手也不停抚摸着这些东西，他前世时很喜欢和人研究这些东西，也算他的个人爱好。
“嗯？”
石轻在抚摸的过程中感觉到一些湿润的感觉，他低头看去，一个到大腿高度的小孩石雕映入眼前。
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穿着肚兜，一只脚站起，一只脚悬空，两只手向上抬起，脸上一脸高兴的模样，好像在扒拉什么东西似的，或者说好像在扒拉他的裤脚。
石轻眯起眼睛蹲了下来，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石雕，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但明显很干燥，那湿润的感觉从何而来？
石轻抬起那只没有拿着火折子的手，定眼看去，手上干净细腻，并没有沾上什么水分。
‘嗯？…’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保险起见，石轻直接在手上运起罡气，缓慢地靠近这个小孩石雕，快速流动的罡气摩擦着空气呲呲作响。
就在石轻带着罡气的手将要触碰到雕像时，一个东西从侧边飞来，速度不大，石轻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它，展开一看，是一坨碎银。
石轻抬头看着王富，只见对方向这边打着手势，应该是找到东西了，石轻也对那个传闻中具有镇定效果的佛像感兴趣，直接起身跑了过去。
随着灯火被石轻带走，原地重新变得黑暗，那个一直微笑的小孩石雕仿佛一切如故，但石雕底下却有青色液体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