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保护色
“洛葵，马上考试了，你去哪儿？”
游泳馆外，周佔拦住了洛葵，他穿着泳衣，身上披着白色的毛巾，毛巾遮盖了他的胸肌和腹肌，但仍能看出他的身材线条分明，很诱人。
“又要弃考？”周佔皱着眉，一张脸上有了些许怒意。
洛葵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林大的游泳馆面积不是很大，冬天馆内的水是恒温的，并不会太冷。
可馆外就不一样了，寒风瑟瑟，刚考完试出来的人都忍不住发抖打颤。
周佔常年健身，身体也健壮。虽然已经三十三岁，却丝毫不畏寒冷。“昨晚，为什么不救那个小女孩？”
“不会游泳。”
周佔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容不得别人打马虎眼。“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做到眼看那个小女孩被淹死，也不肯下水？”
“不会游泳。”
周佔的不解换来的仍是同一个借口，这几个字周佔已经听厌了。
“糊弄别人可以，能糊弄到我吗？”周佔十八岁时，刚参加完高考，在帝都当过兼职的游泳教练。
教过一个特别聪明伶俐，对游泳也很有天赋的学生。
那学生笑起来嘴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特别天真讨喜。
当时那学生不过七岁左右，虽然年纪小，但是能水下憋气三分钟，游泳速度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同龄人的记录，周佔还和游泳馆的人打赌，说这学生一定能进国家队，为国争光，前途敞亮。
洛葵蹙着眉，语气中尽是不悦。“周老师是不是管太多了？”
“洛葵，我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你曾经是我的学生，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周佔说：“我不容许我的学生明明会游泳，却对溺水的人见死不救。如果昨晚我没有下去，你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被淹死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吗？你当真能做到无动于衷还问心无愧吗？”
昨晚，那女孩落水时，周佔并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
他隔着人群看着洛葵，只见她无动于衷，定定的望着水里，整个人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却是实实在在的疼进了心里，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进心里，那刺刮起了很多陈年旧伤。
即使如此，洛葵仍是面无表情，看了眼周旭。
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外面冷，周老师还是进去吧。”
说完，便绕开周佔。
洛葵从来没有承认过周佔曾经教过自己，周佔却是在新生报到的第一节课就认出了洛葵。
离开游泳馆后，洛葵漫无目的的走在学校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要去哪儿。
好像这世界很大，每一处都可以栖息，可又好像这世界太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宋阳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她都一一挂断。
傍晚，南灵站在操场上，一眼便看见一班教室里趴在桌上的洛葵。
一班教室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照射进来的光线刚好能看见她。
她趴着，一动不动，她很安静。
莫名的，南灵又觉得心在绞着疼。
他叹了一口气，走进一班教室里，刚推开教室的门，洛葵就警惕的直起身子来，像只受惊的小鹿，她看了眼门边逆光的人，淡漠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
“阿葵，回家了。”南灵立在门边，看不清洛葵脸上的表情。
缓了缓，洛葵站起来，跟着南灵一起回家。
一路上，洛葵一言不发，整个人隔绝于世界之外，身上的保护色越来越浓。
南灵默默的开车，始终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回到家里，洛葵什么也没吃，喝了点水，吃了安眠药就带着小宝回屋。
南灵看见她掌心里的药片，默默的数了数，六片，已经超过陆决明叮嘱的药量了。
洛葵拉紧窗帘，房间里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心慌，压抑得令人窒息。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一片血色，浓浓的，腥味很重，臭得让人发呕。
那血没有源头，没有尽头，怎么也流不完，是红的，是黑的。
那血融不了，化不了。
……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
南灵也犯懒多睡了一会儿，起来时已经是十点整了。
刚出房间就看见坐在餐桌上的洛葵，她坐得笔直，埋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模样很认真，神情很专注。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在这儿坐了多久。
南灵走过去，刚好看见洛葵写完字帖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
“写完了？”南灵拿起另一本字帖，上面的墨水还未完全干，还能闻到纸张上沾染的墨香。
洛葵点点头。
“两本字帖，写了多久？”这两本字帖都不薄，饶是南灵在合理配置时间的情况下，也要写两个星期。
洛葵盖起笔帽，喝了口桌上的水，“没多久。”顿了顿，问道：“还有吗？”
这字帖是温智晟老先生亲笔临摹的，当时南玺宸弄了一叠给南灵，这两本是最后的库存。
那晚南玺宸给南灵发了消息，让他把字帖给洛葵，没想到洛葵竟然这么快就给写完了。
偏偏温智晟那老头古怪得很，谁的帐都不肯买，许多出版商和富人斥巨资请他都请不动。
每每这种时候，那老头总是会摸着蓄得白花花的胡子，一脸傲气的说我从来不是缺钱的人。
温智晟不缺钱，那求他帮忙的人就换个方法，改送礼，启料，那老头更是嗤之以鼻，连人带礼通通赶出温家大门。
这样一个难缠的老头，独独南玺宸治得了他。
南灵摸出手机给南玺宸发了条消息，过了一会儿收到南玺宸的回复，让他们直接去温家。
“有。”
两人吃了早餐，南灵便带着洛葵去温家拜访。
温家在林城的郊区，地势虽远，但胜在环境优良，老年人都喜欢安静舒适的地方，温智晟也不例外。
可怜的是他的两个孙儿，放心不下自家爷爷，每天去拥挤的城区上了班，晚上不管多忙都会开几个小时的车，抽空回家和老爷子喝杯热茶。
两人买了些古磨坊的糕点便踏上了去温家的路。
洛葵抱着小宝坐在副驾驶，南灵开着车让她休息一下，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看着洛葵眼中掩饰不掉的疲惫，南灵就觉得心疼。
洛葵点点头，却只是抱着小宝，看着外面不断穿梭的风景，眼帘从来没有阖下。
倒是小宝，一路上睡得别提有多香，小家伙嗜睡，每次坐车都会睡得天昏地暗。
车里播放着纯音乐，舒缓人心的那种。
两个小时后，两人到达温家门口，南灵停了车，便领着洛葵敲响温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