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往事
说她对，她长相漂亮又有什么错，那些人大可光明正大的追求，而不是残害了之后逃之夭夭，受到的惩罚仅仅只是辍学。而且，还带着她喜欢的人一起，到死，她喜欢的人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说她错，生为怨鬼，报了仇就该下地狱，平白无故借命，还想复活，连轮回都入不了，还想杀人借助魔童出世。
秦昭偏头望了一下我，我是还没长开，整张脸都是幼态，但我见过我娘的照片，是个美人，秦昭皱了皱眉，看来让她剪个短发是好的。
我叹了口气，那男人哭丧着：“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女儿一条生路，大师，别收她。”
我看向秦昭，明显是想让他解决，秦昭扶起他：“我很同情你女儿的遭遇，世间的因果谁能说得清呢？只是我们不收她，还会有人收她，我知她本性纯良，应当杀了仇人之后不会在杀人，可是借命是阴间大忌，向来只有鬼差可以，而且要做人情似的还回去，不用我们来，黑白无常马上就来了。”
那男人愣愣的，垂下了头，那女鬼匆匆忙忙赶来：“别伤害我爹，我认罪。”那女鬼飘到身边，那男人似乎有感应般，垂着头哭：“是我没用，女儿，是我没用！”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那女鬼咬了咬嘴唇：“我已经把生念交给你们了，我害人不浅，等下就会有阴差过来抓我，我不怨，我只希望，你们代我好好跟我爹说几句话，我知道曾勇是无辜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是执念太深，哪怕我让他化成了鬼，都希望他能见我一面，认识我。”她流出一滴泪来，目光凄然，我生了恻隐之心，可是我听见了黑白无常铁链的声音，伸出的手又垂下了，是非因果，循环报应，这一切，都是命。
之前我问秦昭，自己想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不语，沉默了许久说：“像个正常高中生一样，上学，考大学，找个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普通一生。”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也许是带着渴望的，生来就是不详的命，秦昭顿了顿，轻声道：“可是，我又舍不得师父，还有你。”
我的心顿时跳漏了半拍，跟秦昭相识这么多年，他话有时候又不多，基本都是我在叽叽喳喳，我心里清楚，如果解除了大劫，我和他之间就会分道扬镳，我们俩都不会再算命，抓鬼。
我闭了闭眼，可是，我不化解大劫，我会死，十七会死，周烟会死，我爷爷，我爹，都会死，秦昭自己也会死。
半晌，我抬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人和鬼一样，都是有执念的。
“秦昭，”我唤他：“我们俩都是要渡劫的人，如果是舍不得，我更希望，大家都是活着的。”
秦昭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我们这种人看来，执念和欲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活着。
我的心愿，只是希望自己活着，我爹我爷爷，秦昭活着，十七投个好胎，周烟让闻老头说说，一辈子也待在那个散鬼庙也好，到时候大家山高水远，各自安好。
黑白无常把那女鬼拷走了，留下一封信让我交给她父亲，她父亲看了那封信之后痛哭流涕，最后一句话写着：“爹，我自觉罪孽深重，还请那两位小道士将我的棺材焚烧，以免多出事端，若我有福，能轮回，下辈子还做您的女儿，致歉。”
我烧了，那血也变得干涸，散发出一阵腥味。
我和秦昭离开了小山村，偏偏昨日还是大晴天，现在就下起了雨，小山村的鬼抓的干干净净，秦昭的珠子依旧还没发出蓝光。
秦昭牵着我的手：“明月，你今年几何了？”
掌心传来温暖，我被雨点冷得缩了一下，收魂收了这么几年，还是没满，我嘟囔着说：“十五。“乌云蔽日，必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
“嗯。”秦昭笑起来，露出好看的虎牙：“我十七了，按理说，咱俩应该要继续去上学了。”我缩了缩脑袋，当个鹌鹑，上学一点都不好玩，上小学还能蒙混过关，自从跟着秦昭走南闯北的抓鬼，学业也就落下了，秦昭天资聪颖，不用考试都是保送的，但我
"正好我那个高中，你还没去过，我让师父给你弄了个假身份，你混起来，我们俩去学校抓鬼。“想起我和秦昭的第一次初遇，就是在学校，只是那所是小学，这所是高中，学校的冤魂尤其多，我动了心思，可是上学实在无聊，教得课人牙都要无聊掉。
“我离大劫只有一年了，明月。”秦昭带了些委屈：“我会死的。”
好可怜。
然后我就跟秦昭来上学了。
我看着自己存折里不多的钱，难怪最近总找不到东西，符画的也不标准，肯定是富贵少了的缘故，秦昭见我愁眉不展，把自己的银行卡也给我了。
“我不需要富贵压身，都给你。”我一下眉开眼笑：“读书是人进步的阶梯，你早说嘛！”
“这两位是我们的新同学，简同学年纪比较小，可是成绩是跳级上来的，大家好好关照他们。”我和秦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不苟言笑，也不知道闻老头哪来这么厉害，我那成绩硬说成是跳级上来的，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哇，秦同学好帅啊。”一个女同学声音响起，我看着秦昭，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少年的意气迸发，秦昭平时比我皮肤都白，不笑的时候如同一个矝贵的公子一般。肌理细腻，身姿倾长而挺拔，墨色的眼眸深邃，氤氲着层层萤光。我嘟嘟嘴，还是之前贴着胡子好看，秦昭似乎察觉到我视线，我哼了一声，他眉眼软下来，：“这位是我妹妹，虽然是表的，但是从小体弱多病，还是请大家好好照顾她，先谢谢大家了。”
声音清亮，跟那天上的明月似的。
“没问题，秦同学，你妹妹也长得好好看！大家都会互相帮助的。”很多人附和道。
“秦同学，坐我这，我这有空位置。”那女同学赶紧招呼他，秦昭拉着我坐最后一排，笑着说：“我妹妹性格内向，我得陪着她。”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谢谢表哥。”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拿出书本来，今天我们学习第三章。”班主任不耐烦了，我看着书本上的文字就昏昏欲睡，还是爷爷给我留的书好看，现在我知道了，也许我渡过劫之后还是干算命好了。
我生来就不是要做普通人上学的料。
可是就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不是，不是下课铃声，是赶尸的铃声，我和秦昭曾在小山村里听过，那边偏远，但是会有赶尸匠经过，因为是习俗，我和秦昭就没有管，不过那也得看是不是赶得好尸还是坏尸。
可是在学校赶什么尸？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显然秦昭也听到了，我怕十七和周烟出去捣乱，便没有带，唐卫也待在家里，我还是把十七的尸身玻璃罐带出来了，虽然这些年过得风平浪静，我生性谨慎，生怕有人偷我的家，把十七烧了，闻安之和我爷爷都说过，十七是我渡劫的关键。
我摇了摇腰间的魂铃，十七骤然出现，我惊呼：“没想到你这么快。”一眨眼的事情。
“你怎么才想起我，我在家里下棋，憋死我了都。”十七抱怨声响起，我看着十七面色红润，跟个洋娃娃似的，只是没有小腿，下半身是个飘着的，不然普通人看见，也只是会觉得十七长得很可爱。
我望了一眼背包里干瘪的十七尸身，还真丑。
“十七，我刚刚听见了赶尸的铃声，你出去巡查一下，回来报告给我。”我捏了一把它的脸，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不过别人看不见，看上去就好像我捏了一下空气。
“哦，知道了，”十七慢悠悠的飘走了：“我就知道，找我准没好事。回头记得给我喝一壶血哦。“
我板起脸：“要我死是吧？我才十五岁，还发育呢，给你两滴不错了。”
十七气呼呼的走了一边还说：“小气鬼。”
秦昭笑了声，我凶巴巴的问了一句：“你笑什么，笑面虎。”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哦，原是我叫错了，表哥。”秦昭学着我刚刚对十七的动作，也捏了一下我的脸。
“不就占了一下你的便宜，那你当表姐好了，小气鬼。”我佯装咬了他的手指一口，谁知秦昭不躲，我下意识舔了一下，赶紧吐出来，虽然秦昭的手修长白皙，可是那是摸过符水的。
有些反胃。
我吐了个鬼脸，不理他，没看见秦昭擦手的时候，眼神微暗的神情。
过了一会，十七气喘吁吁的回来，我嫌弃不已：“装模作样，张嘴。”刺了一滴血在十七嘴巴里，马上变得神采奕奕：“嘿嘿，谢谢明月姐姐，我刚刚寻着那铃声过去，追到大概体育馆的位置，那里哪里是活人在赶尸，是一个领头的，死人，死人赶尸！”
我悄咪咪翻了翻爷爷留下的书，书上没写死人还能赶尸呀，真是长见识了。
我和秦昭决定散学之后，晚上去体育馆看一看，十七还说：“那领头的看见我了，也不管，就是让他们一个一个一直在体育馆周围徘徊，四周也没人，不过有一个打扫的人路过，好像看不见一样。不过，我寻到了道士的味道，只是很浅，过了一会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