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情始末

    爷爷扫了一眼众人，没有一个人开口反对，树大招风，他们父子俩做的法事赚来的钱，从来没有用过一分一厘，都是村上拿工分赚的辛苦钱，沉吟片刻，爷爷对众人鞠了一躬，扬声道：”这些年我村风调雨顺，大家也都知道，是所有人的福德连绵后代，我月儿却是破军坐命不错，但我当先生三十年载，必能为她化险为夷，我孙女裹的金线，是因为真龙现世却是女儿身，需要富贵压命，乡亲们入不敷出，断不能怪在我孙女头上，若是大家有难处，简某愿奉上一切所得，也权当是为我孙女以及她以后的后代积德了。“

    一说这话，众人就开始动摇了。

    一本来就崇拜我爷爷的村民赶紧扶他起来，眼睛里含了些泪花：“简爷爷是咱十里八方都找不见的风水师，想着我之前搬家的时候，稚子突然高烧不退，我散尽家财去看大夫都没用，我妻子请来了简爷爷，只让我改了花瓶的摆法，我儿当天夜里烧就退了，村里一有什么事，都是您给摆平的，天有不测风云，下红雨这种事，怎能怪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大家闻言，细想也是，刘大壮见情形不对，正欲开口，我二姑突然闯进来掐住我的脖子。

    “是你！你个扫把星，害得我男人命丧黄泉，我杀了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赶忙拉开我二姑，我脸掐得有些青紫，被众人拉开之后，我二姑突然大喝一声，吐血身亡。

    临走的时候，还紧紧抓住我的脚趾。

    刘大壮被吓了一跳，想起他娘那天起夜诡异的行动，那天他睡得正沉，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竟是自己的亲娘！吓得大声叫唤，被刘大娘一巴掌扇倒在地，刘大娘还是死前那副模样，刘大壮赶忙叩头，连连说道：”娘孩儿会给您烧纸供香的，还请您老入土为安。“刘大娘却不理，只一个音符发着：”简。“

    刘大壮百思不得其解，刘大娘又慢慢悠悠的走出去了，回头死瞪了他一会，瞪得他头皮发麻，身上又穿着刘大娘唱戏的衣服，刘大壮记起他娘生前最爱唱戏，然后就傻不拉登的以为要他扮作他自己的娘到我们家唱戏，第二天，他娘的棺材就不翼而飞了。

    他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惹得他娘入土不安，死不瞑目的，现在棺材都被人掏了，他也不去找，更加把怨念发泄在我们家头上，算起来，若不是他娘心软要来接生，也不会无缘无故坠井。

    他娘少说接的婴儿没有八十也有五十。

    好端端的，干嘛想不开？

    他想着，原要财是替他娘报仇，盯着襁褓中的我说：“又克死一个，下一个是谁！这可是她的亲二姑，是不是要把全村人都克死才肯罢休！”

    可大多数村民都是受了我爷爷的恩惠和帮助，一时间摇摆不定。

    一方面又恐惧天公发怒，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一方面又愧疚难安，平时没少受我爷爷我爹的照顾，有时候丧事，钱都不收他们的，说是祖上积德，已经还了。

    毕竟那时候大家迷信，信的是一个心安。

    有些村民又看向我二姑的死状，心里有些害怕，纷纷看爷爷是如何表态的。

    “简某愿意奉上全部家产，只为还我们家一个清净。”有些过意不去的纷纷劝阻，我爷爷摆摆手，让我父亲列了张单子，一一分给大家。

    但我被掐了也不哭，只是醒了，不闹，吃了奶就呼呼大睡，爷爷便跟我爹说：“我已经想到法子了，咱俩做的孽，不能影响月儿将来的后代福泽，之后你切勿让她走我们的老路，她是阴阳眼，通阴阳两界，会有小仙儿愿意帮忙的。”

    我爹又问，是不是真的算错了卦，爷爷摇摇头，：“这是命。”又转头看向那块碎掉的血玉，火也烧不掉，只是摸上去不再是冰凉的手感，人的体温传上去，也变得有些温，爷爷便说把这块血玉埋在我妈的墓碑处，我妈是被火化了的，爷爷说可以尽快投个好胎，以免留恋人世间。

    命这东西，说难算也难算，谁知道有什么变故呢？

    我爹微微点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小仙儿也会投胎转世，到那时怎么办？”爷爷沉吟片刻，摸了摸我的头，：“只要平安渡过18岁，之后的一切都看她的造化了。”

    其实爷爷还想了一个办法，便是换命。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方式，但凡家中稚子阴气过重，就会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爷爷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类法事，就跟扎小人的布偶一样，符纸贴在上面，用纸焚烧之后，骗过怨气的小鬼，从而带走阴气，但这事很冒险，爷爷平时也不大敢接，因为小鬼一旦发现是假的，就会怨气更加深重，从而家宅不灵，自己的孩子也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爷爷只想了一刹，就放弃了，这是邪术，我的命只有一次，他不敢赌。

    我名便叫简明月了，听我爹说是爷爷给我取的，我是亥时出生，原本阴雨天是没有月亮的，可我出生那晚竟明月当空，还有一群乌鸦停留在屋顶，黑猫也来了好几只。

    也不叫，就是直愣愣的停住盯着家门口。

    我爷爷说那些都是极阴之物，像是接我妈走一样，第二天一早就散去了。

    可是我爷爷只是懂一些风水，这种邪门的事情他很少遇见，最远也只是去过小县城，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村子里，祖爷爷特别交代他这一辈勿要太招摇，有机缘就算，不然会折寿。

    要过了三代，才可以走出去算，包括我爷爷教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我们家的家产被拿走之后，压住我的富贵之身就没有了，爷爷说他已接不了法事赚不了钱了，再看错命势，算错卦，会导致乾坤逆转，只让我爹去帮忙做法事，爷爷就带我去了供奉着牌位的祠堂。

    其实爷爷也不知道是哪里算错了卦，吹了吹胡子，他说他这辈子给人看了这么多风水，都没有看错卦，现在倒是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只有那块碎掉的血玉，可是那块血玉是祖辈留下来的法宝，爷爷天天供奉他们，没理由祖先会害自己家人，只能说明，这不是简家的东西，惹怒了原本的主人，这才让我提前降生，我妈丧命，还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可是那血玉右下角，确实刻了一个小小的“简”字，但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爷爷怕刘大娘的怨念找上我，带我来见列祖列宗。

    说来也是怪，他当初给刘大娘算的卦，确实是长命百岁，福寿绵长。就连她儿子也跟着飞黄腾达，可不知为何，我提前出生之后怪事便连连发生，爷爷算不出个好歹来，只能来求助列祖列宗。

    爷爷三跪之后开始对着八仙桌摆命门，那时候我才刚刚学会走路，趴在那里像个木偶娃娃。

    过了很久，爷爷满头大汗，给我手间戴了一个血玉镯，把我父亲叫过来说：“咱们简家世代算命，算到最后，人丁只剩咱们爷孙三人，今天我为月儿请了一个小鬼，需每三日对着尸身滴血滋养，我算到月儿十八岁有一大劫，小鬼可到时候保她一命，平时你要多接一些法事，积点阴德，咱俩归天之后，也好跟地府下的人好好说说，放月儿一马，让她这辈子当个普通人也罢。这个玉镯月儿长大了带不了就取下来串住，戴在脖子上，切记不能破损，否则，玉碎，人碎，十八岁命劫渡过可丢弃，我已年迈，若月儿有事发生，可到这个地址寻我，这是我留下来的简氏算命书和风水杂论，是祖宗花了一辈子撰写的，你要好生保管，儿，这一别，也许是永别。”

    可能那时候爷爷也没想到，给我请的小鬼是个弱鸡，以后还得靠我的血打怪升级。

    后面我才知道，血玉镯那么红，是有我爷爷的血在里面，他用自己的阳寿，替我换了平安。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同行算不到我的命势有关。

    父子俩哭作一团，我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也大哭起来，小鬼飘到我身边，它面相不算上恐怖，只是有些灰白，眼珠子睁得老大，像是要突出来一样，尸身也是刚出生的死胎模样，我啊啊了几声，小鬼恶趣味的捏了捏我的脸，我咬了它的手一口，咬到空气，我有些不解，看向爷爷，爷爷爱怜的把我抱在怀里，用满是胡子的脸蹭了蹭我，我伸手去抓胡子，像是在表达不舍之情，”可怜我月儿，若是月儿几岁时生出变故，你要带上细软，马上离村，小鬼凶悍，月儿长大后可能压不住，我给月儿留了一件宝物，18岁时若小鬼反骨，遇险在打开，可保她一命。“

    后面我爹把这些事和话转达给我，让我好好优待小鬼，平时多交流交流感情，可是我对那闭着眼的尸身实在相顾说不出什么话来。

    长到四五岁的时候，那小鬼连我都打不过，我那时只是个拥有阴阳眼，也不会算卦的小童，只是应该是我年岁长了些，竟可以触摸到它了。

    养了四五年，那小鬼变成了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魂魄样子是白嫩嫩的，只不过尸身还是那样，褪去了点灰白，还是死气沉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