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凝视
我叫余尘,是一个天生阴阳眼,但这阴阳眼却时灵时不灵的南方小伙。
或许是受了曾经参加过抗战的爷爷奶奶的影响,十八岁那年的我,毅然决然地选择投身军队生涯。
别问为什么不继续读书,我借口多的是,说了你也不信。
然而很可惜,这个想法还未付诸行动就被我老爸抹杀了。
就因为我长得瘦弱,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样子,他笃定我会坚持不到三年而当逃兵,导致他丢脸。
说到我爸,他是我们镇当地有名的“先生”,干的都是跟白事有关的活,打理着当地的丧事一条龙服务。
一句话,只要你给钱,从老人闭眼那一刻起,到最后安葬,中间的所有程序,我爸和他手底下的人都给你办妥当咯。
我爸一拳击碎了我的梦想,自然也给了我另一条路,一条全然陌生的路,那就是成为一名扎纸匠学徒。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爸提出这件事时,我俩的对话。
我:“扎纸匠是什么?”
我爸:“就是绑绑架子,粘娃娃。”
我:“不懂。”
我爸:“等你学会了这个,再回来镇里做事,到时每个月万把块都不是问题。挺松又没有老板管着,不忙的时候想去哪玩都没人管你,还有……”
作为一个忠实贯彻“左耳进右耳出”的有为少年,我当然听不进我爸说的那番话。
当然,年轻人擅长捕捉关键词,我也不例外。
在那啰嗦的长篇大论中,我只听到了“万把块”、“轻松”、“没老板管着”、等字眼。
于是,我同意去试一试。
年少无知的我,却不知那一天的决定有多么草率,直接影响了今后近十年的生活。
事情盖棺定论,接着就是找师傅跟了,我爸作为这一行的资深者,认识这方面的师傅也不少,很快就给我物色了一个专业技术过硬的师傅。
师傅姓史,单名一个生,在广汕市东山镇谋生,也就是我家的隔壁市。
既然是当学徒,自然是要住在师傅家里,而我也在十天后就跟着我爸一起出发去拜师了。
路上,我爸是喋喋不休地在说这位施师傅的好话,扬言对方跟自己交情不浅,绝不会亏待我。
“为了迎接你的入住,你师傅专门在隔壁租了个独立小房间给你住,还说要给你添置一张大新床,这都是看在你爸我的面子上。”
这是我爸在路上的原话。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东山镇,跟我师傅在一家酒楼里会面。
开了包厢,点了一桌好菜,一封厚厚的拜师红包,几条华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随着饭局的结束,师徒关系也就正式定了下来。
而一顿饭下来,我也对我的这位师傅有了初步了解。师傅很年轻,33岁,一米六六的身高,衣品却比六十岁大爷好不到哪去,土到掉渣那种。
短发,很猥琐,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更加猥琐。
酒足饭饱,我爸自己一个人就回家去了,我则留了下来,跟着我师傅就回到了以后将要长时间工作的地方。
师傅成家多年,家里除了那个不管是体形还是面貌都与“包租婆”一般无二的师娘外,还有四个孩子。
最大的12岁,最小的5岁,分别是大女儿,二儿子,三女儿,小儿子。
而我的噩梦,也从这栋三层的狭窄小楼房开始了。当我走上二楼,更是傻眼。
上了二楼,左手边一扇小门,里面是四张连在一起的平铺床,四张床之间没有任何遮挡,也不知师傅师娘夜里是怎么做活塞运动的。
至于二楼右手边,就是宽阔的厨房了。
而我的目光,刹那间就落在了灶台旁边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木床上,很显然,那就是我所谓的“独立房间”“全新大床”。
想想看,在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床,虽然装了一面拉帘作为遮挡,但距离炒菜的灶台却只有一米多,这还怎么入睡?
可惜,这并没有将我逼走,我还是留了下来,不理会一直骚扰我的老幺(师傅的小儿子),我开始在床上整理行李。
很快,夜深了。
扎纸匠的家里有什么,那当然是纸人了,从一楼到二楼,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人,睡不着的我在二楼来回走动,看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来到十一点半,我知道我该睡了,这里不是自己家,第二天可不是想睡几点睡几点的。
盖好被子,拉好遮挡住木床侧面的帘子,我便准备睡了。
然而当我躺下去后才猛然发现,床外这个遮挡用的帘子,只能挡住侧面,床尾却是没有任何遮挡。
而在床尾处,那里正摆放着六个高大的纸人,三男三女,靠在墙边孤零零地站立着。
尤其是那一张张苍白的脸,诡异的眼珠子,仿佛在盯着你。
虽然不是活人,但我还是感觉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自然,也无法入睡。
辗转反侧,哪怕闭上眼睛,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哪怕用被子蒙住头,除了把自己憋个半死以外,也无半点用处。
“纸人有什么好怕的,这才第一天就受不了,往后的日子我还过不过了?”
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后,精神立刻就放松了下来,或许是梁静茹给了我勇气,那一刻真的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掀开被子,目光平静地向床尾那六个纸人看去,我的内心是宁静的,毫无波澜,甚至有闲心打量起那三个女纸人的姿色,点评哪个更好看些。
就在我看的认真时,六个纸人,齐刷刷地同时转动了眼睛。
先是统一朝左边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右边,最后齐刷刷地望向了躺在床上呆若木鸡的我。
这一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心脏骤停。哪怕在之前我就遇到过许多灵异事件,但也架不住眼前这架势。
我屏住呼吸,或许说那一刻我忘记了呼吸,只是傻傻地看着纸人们。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那六个纸人的眼睛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从灵动,变成了死气沉沉。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别问我是怎么起那么早的,因为被烟熏醒了,没错就是灶台炒菜的烟,我师娘一大早就起来炒粿条,那是一种类似河粉的圆条面。
就这样,我正式学手艺的第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