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隔天，就是开学的日子，唐念早早地起床给弟弟做好了早餐，自己就出门了，依旧是不想吃饭的一天。
新的班级嘈杂不堪，整个学校的环境也不好，她分到的班级还是混日子的人居多，也是，成绩好家世好的都去老三校了，谁还会来这个小破城镇里的烂学校呢。
她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最后一排最里面的靠窗位置，安静，光线正好。
班主任踩点到班，唐念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是个中年男子，有些发福了，尽管在讲台上喊了好几声，教室里却依然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有些人还慢悠悠地入班，这位老师不知道在想什么，把所有人的期末考成绩从高到低开始念，顺便点名，唐念就排在第一个，一中的考试难度可比这儿大多了，一下子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教室的其他位子都满了，除了她身边，毕竟没人认识自己。
唐念没多在意，但直到班主任念到最后一个人……
“祁云。”
“到。”
唐念赶紧擦亮了眼睛，反复揉搓了三次，她没看错，祁云真的从后门悠闲地走了进来，连头也不抬，甚至连校服都没穿，耳机戴在两只耳朵上，线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向下到她左手的手机上，根本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但班主任非但没说什么，还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底下除了两三个有在听的以外，其他的人都再次开始说话了，教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你好，同桌。”祁云自然地拉出椅子坐下，脸上的笑容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
唐念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打算放学就去联系出版社，两天遇到四次，第三天还直接成了同桌，就算是造孽了也不可能这么巧。
“你好。”她回答了一句，便也没再继续听班主任讲话，毕竟无非就是些客套的官方话，从小到大她听了不少。
“我记得你成绩应该挺好的，怎么从一中转过来了？”
唐念开口道，“要转校区，太远了。”
祁云当然看出了唐念不愿多说，她便不多问，马上把头转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唐洛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她是在打游戏，但却是斗地主。
还没等唐念缓过来，班主任就把她叫出去了。
“老师，什么事？”
“唐念啊，就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的环境你也知道，像这些混日子的很多，男的女的都有，还有啊，注意点你的同桌，也是混日子的一个。”
“祁云吗？”
“对，她初中的时候还因为打架被处分了，但其实这孩子还是挺聪明的，老师就是想说，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能不能帮助一下她。”
这样啊。
唐念没有再说一句话，老师也没多留她，再交代了几句，就放她进去了。
“他是不是跟你讲多注意我？”唐念刚回到座位上，祁云就摘下耳机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以前也有老师这样说的，碰巧被我听到了而已。”
“你不在意？”
祁云摇了摇头，“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开口，“你怎么看？多注意？”
“没必要，也不需要。”
祁云笑了一声，却并不显得高兴，相反，有点像在自嘲。
唐念隐约看见了她的口袋里有一个方形的东西，像是一个很扁的小盒子，像是……一包烟。
中午的时候唐念就知道了这所学校的第二个缺点——天花板会掉灰，尤其是她们这一块，只要动静稍微大一点，就径直落下，祁云连咳了好几声，手掌时不时就抬起来扇几下，拍拍头发，眉头微皱，眼睛时刻不离开屏幕。
有人故意用一团纸砸向唐念上方的天花板，虽然有点偏，但是不影响，针对的心态很明显了，石灰落了一大块，祁云赶紧把书拿起来挡在了唐念头上，石灰落在书上顿时碎开掉向四周，祁云瞪了那人一眼，随即转头看了看唐念。
“咳咳……”唐念明显被熏得够呛。
“多半盯上你了。”
“嗯。”说着她就撕了两张纸，揉成一团，径直朝那人的天花板扔去，不偏不倚，刚好在他上方，灰掉了更大一块，那个人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骂一声“艹”。
“我去。”祁云做梦都想不到唐念会直接砸回去，在她的印象中，学霸不都是很好欺负的吗？就像她初中时见到的那样，弱到……毫无还手之力，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更何况是像唐念这样看着就容易被针对的人，“你不是学霸吗？”难道学霸还有别的品种？她想了想，初中时确实有一些所谓的学霸在老师面前装得可怜，课后却是另一副面孔，但她可不觉得唐念是这种人。
“不算。”唐念谦虚地回答，紧接着又反问道，“学霸就不能还手了吗？”
“我之前见到的都被打得起不来，像你这样二话不说就扔回去的，从来没见过。”不只是那些人，连祁云小学的时候都没怎么好过，整天被一群人堵着，单挑她是从来不会输，但别人怎么会跟她一对一呢。
“你今天见到了。”
唐念压根都不想再看那群人一眼，但面对剩下本性不坏只是成绩稍微差点的同学，态度都是很好的，一进班就被老师推着当了学委，也是无奈，别人有问题来问她的话也是很耐心地解答，这一天下来，口碑还算不错，她对于这个班级的印象也稍微好了一点，至少不全是那种人，至少还有些单纯热爱学习的学生，其中有个人还不怕死来问祁云听不听题。
“妈的，她以为她谁啊，拽什么拽，真他妈是亲娘都不要的东西。”说这话的还是那群人，故意抬高了声音，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到了唐念的痛点，尽管只是随口骂的。
她整个人怔了一下，嘴唇微抿，轻咬下唇，握笔的力道重了几分，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继续看题。
祁云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开口道：“他们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别放心上，就当是听狗叫了。”
“没事。”初中的时候就不少人说过她，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是那么在意，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少，过了那么久再次听到，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多年来的理性告诉她不能去吵，不能去骂，她也算是有教养的，从小到大连唯一一次骂人都没用过一个脏字，却依旧能让对方哑口无言。
祁云能理解这种感受，尽管初中时没人敢骂她，顶多在背后说一两句。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这算是这学校还有点人性，唐念想着还有弟弟的家长会要开，而且美术课她也没兴趣，从小画画烂，画什么都翻车，听了也没用，前一节课一下课就翻墙出校了，动作意外的熟练。
“诶？学委走了？”前桌听到上课铃响赶紧回到位子上，转头一看今天一整天都在认真学习的学委突然消失了，一脸诧异，“学委还会逃课吗？”
祁云知道她是逃课了，不由得心生几分佩服，她懒得搭理前面的人，自顾自地继续戴上耳机听歌。
她随便翻看了一下微信的消息，除了盛云秋今早给她发的无聊信息，其他的什么都没收到，不经意间瞟到了自己昨天侥幸要到的同桌的微信，点开聊天界面，随手发了句“学霸你挺牛啊，开学第一天就逃课”。
对面回消息的速度倒是挺快。
——我弟弟要开家长会
——小鬼这么乖应该不会犯什么事吧？
——是家长会，不是被叫家长
虽然在祁云眼里，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从小家长会和请家长就从来没有人来过，但为了不让对方无言以对，还是把那句“有区别吗”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我帮你跟老师解释一下？
或许是出于好心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祁云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了这种想法。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说吧
没过一秒，唐念就把那条消息撤回了，重新回了一个字“好”，或许是不想被老师记下来，虽然初中的时候干过几次，但今天说到底还是开学第一天，还是给老师留点好印象吧，班里的差生已经够多了。
“那位同学呢？”老师看着祁云旁边空了的座位，用笔指着问，恰好这时候班主任老吴也从后面走了进来，正站在祁云身后：“唐念呢？”
“哦，身体不舒服，回家了。”对于唐念这样的学生，老师一般看了成绩就放心，只要不是什么离谱的理由基本都能答应，况且祁云本身就不会编出些什么奇怪的借口，老吴看着不像假话，就没多问什么，跟美术老师解释了一下，就回办公室了。
——我帮你讲了，准备怎么报答我？
对面仅仅回了一个问号，过了几秒，才接上一句“你想想吧，考虑完了跟我讲”。
——不是吧，真来？
界面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还没消失，她就率先补上了一句话。
——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
在键盘上停留的“笨蛋”两字，犹豫了两秒，还是默默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