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冲突，但没有完全冲突
白石学院外围气氛格外紧张。
刺耳的钟声在学院内回荡，低年级的孩子被高年级的孩子带领前往了地下，厚实的树汁水泥隔绝了头顶大部分的声音，
此刻巴雷特·雷尔夫正冷着脸坐在门口。
“安静，这是安全演习，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安全手册的指示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他是学院里的文法教师，也是唯一的文法教师。在地下安全空间的孩子们都认识并尊敬巴雷特，听到他的话立刻停止了轻微的哭声。
“高年级的，出列。”
随着巴雷特的点名，高年级的学生站了出来，他们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虽然对比下来也不过是林恩前世的初中生。
“你们是目前识字最多的，对照手册上的内容开始排查防空洞的安全隐患和物资储备。”
“好的，雷尔夫老师。”
一个女孩领头带着高年级的孩子匆匆去了防空洞各处，
这时巴雷特的表情才略微放缓，熟练地从戒指中拿出一本《鸢尾花集》，诗人罗德曼的爱情诗汇总，放在双膝上看了起来。
孩子们的恐慌渐渐散去，在他们的印象里，自己的文法老师经常就是这样一副姿态。
一切似乎和平常一样。
只有巴雷特本人只是盯着书页的空白，脑子里不断思索冲击白石学院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白石学院除了那个兽尾密探的猫女，就剩下我和莱昂大师，王国的人没有那么疯狂，一个密探也不至于让他们做这种事，那么在我和莱昂大师之间选一个……”
答案呼之欲出。
巴雷特心下一松，对方应该只是来寻找莱昂大师，和他和这些孩子都没有什么过节。
呃……
他一愣，不由得又越过书页看了看逐渐恢复了活力和吵闹的孩子——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关注这些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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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做什么？这里是白石城重地！”
穆尔换上了一副坚韧的皮甲，这套防具是放在他办公室的，他不只是学院的体育教师，同样也是学院的安保队长。
一批手持金属包皮短棍的巡街士卒包围了马车，但只有穆尔一人孤零零守着大门。
他没有退开，
哪怕两只巨犬的低声呜咽就在他耳边震颤，喷溅的腥臭口水落在他的脚边。
“别紧张，我们来这里寻找莱昂大师，我们需要莱昂大师的恩赐来了解我妹妹的情况。”
格林从颠簸和嘈杂的钟声中苏醒，紧接着就看到了眼前被士兵团团围起来的这一幕，连忙开口。
穆尔一手举盾一手持剑，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刚刚在车夫身边苏醒的男人，
他相当文雅，有种和巴雷特·雷尔夫不相上下的儒雅气息，显然是一个贵族。
只是对方看上去相当疲惫，面部呈现异常的衰老——在年轻紧致的皮肤上浮现了类似皱纹和老茧般的痕迹；苍白的面庞有着深厚如同鸦羽色的眼袋；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诡异。
事实上，这是连续使用三瓶自体提升类炼金药剂的结果，
也正因为此，格林的马车才会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直冲白石学院。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
巨犬呜咽着低头，庞大的压力让源自动物的机敏本能不得不夹紧尾巴，伏在地上。
白石学院边的四层高建筑顶层，优拉已经拉开长弓，两支翠绿色的羽箭瞄准了马车前端的巨犬。
“库林恶犬……”
精灵的知识古树中有这种魔物的记载，优拉并不担心对方发狂。
林恩还没来，
远处的嗡鸣声大作，一团不断蠕动、拥挤的乌云从远处的山脉中飞出，直到越过城墙直扑学院，众人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乌云，而是无数互相推搡的飞虫——
它们有着蜂一般的黄黑绒毛，头顶的触角以及半透明的薄翅，但口器却是蚊子的尖锐长针，腹部也是血色的暗红。
领头的则是一只人类手掌大小的蚊子，它努力的振翅，潜藏在白石城内的蚊子纷纷从角落中涌出，又是一股黑色浪潮涌向马车！
“听我说！我是来求医的！我的妹妹需要莱昂大师的帮助！我并不是有意破坏规则！”
小格林晃晃悠悠站直，向着周围大喊，
他现在有些慌——
按照他知道的情报，白石城内只是有精灵作为被林恩收买的异种族而已，可这些古怪的飞虫和天空中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咔咔咔……”
土层翻动，一个足足有6米宽的白玉色大虫钻出了地表，它如同花瓣般的口器张开，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可怖利齿，每一寸口器的肌肉都在蠕动，尖细的利齿相互挤压，嘶吼声让车夫下意识就要拔刀！
如果说之前被瞄准的压力和天边的飞虫给车夫的感觉都只是能带着格林逃出去的话，
眼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巨虫给他的感觉则是生理上的排斥。
可拔刀的动作仅仅是露出一抹寒光就僵在了原地，无数看不见的寄生丝直接钻入了车夫的身体，如果用特殊的视角看，此刻车夫的每一寸肌肉都已经被寄生丝寄生，
细密的丝线在他的皮下形成了一层完全不属于他自己的新‘皮层’。
“先等等，不要着急。”
声音苍老且缓慢，这场闹剧的正主才姗姗来迟。
莱昂抱着小玛利亚，黄铜义眼自动伸出，观察着学院门口的一切。
“我老头子只是和我的徒弟睡一会儿午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挥挥手，向要让穆尔等人……不，等生物离开，但除了穆尔犹豫地回头外没有人理他。莱昂无奈地笑笑，看向马车驾驶位的格林。
“小格林，你服用这么多药剂做什么？”
“莱昂大师！”
格林惊喜地跳下车，他完全无视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冲过穆尔，在盾牌撞击来的前一刻跪倒，膝盖接着冲力滑开一米左右，
他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颤音。
“我的妹妹，她，她被不知名的存在寄生了，那东西想要借助我妹妹再次孕育，我们都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不敢直接取出。”
“……这样啊，你先起来。”
莱昂说着，把小玛利亚放下，圆滚滚的小家伙一蹦一跳地来到格林身边，魔力涌动，一个石魔出现把对方拉起。
莱昂自己则是越过了穆尔走到马车边。
“莱昂大师！”
穆尔出声想要让老人家注意安全，不过莱昂只是摆了摆手。
随后车厢门从里侧打开，
一个如同死尸，苍白且满是缝合痕迹的人走了出来。
“莱昂大师。”赫伯特·韦斯特走下马车行了一个炼金术师的礼仪。“愿智慧的门扉逐渐被推开。”
“愿智慧的门扉逐渐被推开。”
莱昂点头，回以礼节，随后用自己的肉眼看着韦斯特询问道。
“这个女孩怎么样了？”
“药物压制的效果从最开始的四天平稳期断崖式下跌，现在一次的针剂量只能维持一个呼吸。”
韦斯特的话从他丑陋的皮囊中传出，旁人的面色古怪并没有影响到这个药剂学导师。
“我更改了麻醉药和回归剂的配方，混合药剂的效果比之前好了不少，只不过回归药剂的成分导致了这个实验体的四肢退化。”
被石魔搀扶过来的格林听到韦斯特对自己妹妹的称呼，先是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做什么动作。
‘韦斯特导师就是这样……’
他这样安慰自己，随后走上马车，这是离开黄金塔后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
枯槁、苍白……
这一刻，他学到的所有形容脆弱和病人的词都可以嵌套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罗莎莉亚原本橘红的长发此刻枯萎如同稻草，面容没有了曾经养尊处优的婴儿肥，脸颊凹陷，眼眶深陷，眼皮紧紧贴在眼球上，
裸露在外的四肢呈现死人的青白色，干枯缺少弹性。
只有她隆起的腹部，没有胎动的感觉，但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这里——娇嫩的肚皮下是密密麻麻的血丝，鼓胀的腹部近乎透明，
肉色的薄膜下是无数黑影团成的硕大婴孩。
莱昂也走上了马车，
他只是看了一眼，黄铜的义眼就猛地涨大！黄铜巨眼下大量的黄铜色肌腱、神经、血管从莱昂的眼眶中涌出，并逐渐形变——
肌腱蜷缩化作黄铜的齿轮，血管化作细密的链条，神经覆盖在这些之上，像是金属网一样包裹了一切。
很快一尊小型的，躲藏在齿轮与链条的黄铜大氅下的独眼怪人浮在莱昂大师的眼眶前。
莱昂的身形进一步佝偻下去，他转头对着呆愣的格林开口：
“滚下去！”
随后无形的力推走了格林。
于此同时，林恩才是真的姗姗来迟。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谁出来解释一下？”
林恩看着眼前的一幕——天空中飞舞着蚊蜂，夸特操纵着巢壳张牙舞爪，赫蒂大师级的气息压迫在这里，别说是两头肩高超过人的巨犬，
就算是之前帝都的那个主教在这里登神都能被活生生锤死。
这也是为什么林恩根本没有慌张的原因。
“格林，财政大臣格林的长子，见过白石领领主林恩阁下。”
被丢出来的小格林躬身行礼，随后看了看周围，开口把自己妹妹突遭变故以及一路的情况开始有条理地讲给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