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萨姆的饭票
岩洞最近散发出莫名的臭味，
是原本住在这里野兽的粪便吗？
是燃烧的火堆中有动物的骸骨吗？
是从外面传来的吗？
我找了很久，原来是我早已腐烂发臭的腿。
巴雷特依旧是那样看着岩洞顶，
略带潮湿，但却已经结上冰晶的钟乳石一共有42根，
像是冰雕一样，挂满大量冰珠的钟乳石一共有15根，
只有3根始终保持湿润，没有一点结冰的痕迹，那是火堆上方的幸运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双腿了，它们此时浮肿、流脓，像是被塞入了大量鼻涕和胆汁的水晶皮包子，在仅有的一点血肉粉红下，顺着岩石划开的伤口，
里面像是脓浆一样的黄绿色脓水就滴答地落到自己身下的枯草里。
一同在枯草里的，还有食用浆果后排出的粪便和尿液，
伴随着寒风的吹过和体温的烘干，
它们已经和自己的衣物融为一体。
巴雷特·雷尔夫，
雷尔夫公爵最杰出的庶子，未来继承雷尔夫公爵的少爷的弟弟，最大的奴隶商人，
这些头衔在迷梦山脉中没有丝毫用处，
他开始思考人生，开始在心中拟稿撰写自己的悼文。
【再见，妈妈今晚……】
心中的开头刚一出现，下一刻就被他自己掐灭。
巴雷特恨自己母亲，连带着他厌恶所有的女性和雌性，只是厌恶带给他的不是躲避，而是暴虐——
比如鞭打菲丽丝几乎致死。
但在心底，缺失的母爱让他又习惯性泡在脂粉堆里，享受着声色犬马，享受着肉欲纵横。
如果真的要让他写遗书，写悼词，第一句应该是母亲，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头。
紧接着，巴雷特又想到自己的父亲，约德·雷尔夫，
那是个征服欲高过其他的男人，
自己和二皇子接触也是他的授意，没人能知道他是垂涎皇子内斗带来的权利，还是二皇子允诺的对王国的战争。
巴雷特不喜欢约德，但对方是最好的靠山和背景。
他又想起自己的计划，
那个用迷梦山脉宝藏来证明自己能力的计划，可笑的计划。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白石领，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和林恩开诚布公……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能清晰闻到大腿的腐臭味，并感受到自己缓慢流逝的生命。
“喂！你是谁？”
洞穴中的寒风急促了些，像是绕过障碍物一样的狂啸，
以至于略微压过了这一声询问，让巴雷特反映了片刻。
“我……巴雷特。”
巴雷特·雷尔夫没有报出自己的姓氏，在刚刚漫无目的地思考中，他发现姓氏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死亡前也不会延迟它的降临。
“巴雷特？”
萨姆思考了一下，他感觉这个名字自己很有印象，
作为最好的猎人之后又参加了工程队负责勘察梯田的选址，他在白石城的人脉，说实话，比林恩这个领主还要多。
很快，他就像想起那栋科林的白石住宅和一些传闻。
“雷尔夫家族的少爷？”
萨姆对于贵族没有多数平民的敬重，他就是个热衷于狩猎的疯子，贵族怎么样既不会影响他打猎，也不会影响他吃肉。
“你看起来被照顾的不错，只是伤口的处理差了些。”
他捂着鼻子上前用地上散落的树枝挑开了一件做工精致，只是多了团污黄的斗篷露出了下面的两条腿——
不是差了些，是根本没处理。
右腿的胫骨折断，骨头已经刺出了皮肤，在寒风中晃动着掉落一点骨头渣子，剩余的骨头碎渣都在因为浮肿而略微透明的皮下清晰可见。
另一条左腿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骨头没有刺出皮肤，但根据萨姆的经验显然也是断了。
脓水顺着伤口向外流，
几乎看不见血红。
他开始疑惑，按理说这样的伤势这个巴雷特早该死了才对。
“救我……”
菲丽丝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绝望，尤其是强行用舌头给自己的皮肤做清洁和用自己的手解决需要这两件事上，
曾经颇有情趣的事变得恐怖，
尤其是菲丽丝一边说着爱，一边用尖锐的石块划开伤口大腿边缘仅有的感知区域时。
“为什么？我听说你向白石城内投放密探，听说你觊觎赫蒂小姐……我甚至怀疑过你这个外乡人和之前的瘟疫……”
萨姆说道瘟疫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出现那个穿着女仆服的倩影后，继续道。
“都是你散布的。”
“不是，但我知道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救我出去。”
看着对方似乎对于瘟疫的事情感兴趣，巴雷特立刻祈求，
只是萨姆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赫蒂小姐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而且她不让我们提及这件事。”
萨姆因为被寄生虫寄生而显得略微蜡黄、瘦削的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我也可以给你钱，足够多的钱！”
巴雷特急了，对方是能带自己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看对方的装扮很明显是个猎人。
“我也不需要，领主大人减免了我们工程队队长的房屋花销，还给予我们每人补贴。”
金钱对于萨姆没有什么意义，他是猎人，不愁吃喝。
“我也可以给你女人！权利！你知道边缘军团吗？我可以给你推荐，你可以拥有刻有魔纹的弓箭、皮甲！”
“嗯……不用。”
看着在石床上声嘶力竭的巴雷特，萨姆还是摇了摇头。
他做了半辈子猎人，也不打算用弓术参军，不然很早之前他就可以这么干了。
至于女人……他更喜欢不需要负责的那种，虽然白石城没有。
“你认识领主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进入城堡询问事情吗？”
萨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开口。
巴雷特立马兴奋起来，用力点头，以至于后脑勺撞击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认识，可以，我是雷尔夫公爵的庶子，当然可以！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嗯……我想先体验一下已经装修完毕的白石饭店，但它还没开业。”
萨姆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他既然是猎人自然也负责了饭店后厨的一些难寻的食材供应，借机品尝到了一点后厨的试做菜，
那味道……
想到味道，萨姆又舔了舔嘴唇，有些热切地看向巴雷特，
只不过并不是看救助者的目光，而是一种看饭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