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屏障
许可贞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们紧抱热吻的场面。
卫珩当然也看到了他，边吻着，边特意调整角度，好让他能更清晰看到细节。
是特意挑衅。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果不其然，许可贞俊脸狰狞，怒气冲冲，拳头狠朝对方脸去：“你特么谁啊。”
卫珩没躲，嘴被打破皮渗出血，一脸无所谓笑了出来。伸胳膊懒懒搭在麦琳肩上，熟到不行的模样。
“许可贞是吧，友善提醒你，趁早分手，实话跟你说，屋里那女孩道德很高，做不来狠事，但我不一样……”
许可贞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一天不分手，我就每天偷/情，像刚才这种场面，你最好早点习惯，因为我会和麦琳做更过分的事。喜欢戴绿帽子，你尽情戴就好了，要多少顶我都能给，多少年我都奉陪。”
许可贞活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邪的人，声音都抖了：“恶心！你不怕我曝光你们吗？”
卫珩挑眉：“更刺激了，我喜欢。”
麦琳没有阻止，只是抱臂冷眼旁观。
许可贞挣扎：“你根本不爱麦琳。”
卫珩打了个哈欠：“爱？爱是什么东西，你也不是因为爱才缠着麦琳的吧，不就是看中麦家手里那点影视资源，那些照片，都是你传给狗仔曝光的吧，你敢说不是想威胁麦琳？她最近被网友骂地多惨，你不知道？你可真够窝囊的，别说跟你舅舅许润川比了，就是跟你亲哥许自牧比，都差十万八千里。”
一下戳中了许可贞的心病。
许可贞自小被舅舅的光环笼罩，许润川是所有家长眼中最完美的儿子，成绩优异，特长突出，眼界开阔，谈吐得体……哥哥许自牧比他高比他聪明，比他嘴甜。
自卑到甚至不能听到这两个名字。
心酸又沮丧，许可贞半分钟都待不下去，临走前愤愤瞪他们。
见许可贞跑远了，麦琳厌恶甩开卫珩胳膊，手背猛擦嘴：“妈的谁叫你突然亲过来的，垃圾。”
卫珩：“过河拆桥？不这么做，靠你和土包子，能甩掉这块牛皮糖？”
麦琳烦他的自信：“你背地偷听我和连芙对话？变态！”
“拜托，敢踹我车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我特地等你，帮你解决麻烦，你不好好感谢我？”
碰到麦琳纯属意外。
但一看车上的鞋印，卫珩就知道是她，有关她热搜的词条，也是他花钱撤的，许可贞的资料，也是他找人查的，这次来京华，除了谈生意，就是帮她压下负面消息。
费劲替她处理烂摊子，偏这妮子还不领情。
真是。
卫珩又点起一支烟，准备抽，衣领被麦琳攥住，用力亲过来。
忙挪开烟头，饶有兴致瞧她。
吻像旋涡疯狂。
卫珩笑着闭眼。
二人重新抱在一起。
出来找麦琳的纪连芙看到这幕，像见了鬼般惊呼。
麦琳狠推卫珩，慌张跑向她解释：“蓉蓉！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连芙脑中加速旋转，企图从过去，为二人行为找出一丝合理性。
麦琳喜欢吃芒果，听说卫珩也吃，别说芒果了，她连颜色有点像的黄桃都不吃了。
卫珩呢，芒果过敏，但因为麦琳喜欢，他吃过敏药也要吃几个，回回在麦琳面前吃，不想让她痛快。
两个人，都挺懂如何膈应对方。
还有一次，纪连芙、麦琳和卫珩因事相聚，这俩人依旧不对付。
纪连芙为了破解尴尬，提议一起吃饭。
鉴于麦琳是京华人，卫珩是穗城人，都不能吃辣，她提议去吃海鲜。
麦琳不知想什么：“吃火锅。”
纪连芙觉得也行：“吃鸳鸯锅吧。”
“不，就吃超超超辣的火锅。”
卫珩没什么反应：“可以，地址。”开车载她俩。
到店里之后，火锅吃到一半，纪连芙才知道麦琳打什么主意。
她想辣死卫珩。不光吃辣，还要喝酒。
麦琳酒量虽好，但喝不过卫珩。
卫珩走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留下几句嘲讽，四平八稳离开了。
麦琳呢，硬撑着身体，卫珩一走，扑到纪连芙怀里痛得嗷嗷叫，二人半夜挂急诊，才知道麦琳犯胃炎呢，吃巨辣火锅，还跟卫珩拼酒，这妮子挂了三天点滴病才好。
之后某日，她听说卫珩回去也胃痛，挂了三天点滴，顿时身轻如燕，半点不开心都没了。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做法，基本是这对死对头相处的常态。
所以现在，纪连芙看见麦琳和卫珩在接吻，觉得天都塌了，根本没有半点合理性。
怕不是被胁迫了！
她比许可贞反应更快，飞身越过麦琳，标准的回旋踢正中卫珩腰腹。
上次是不想躲，这次是躲不掉。
卫珩疼得冒冷汗，捂住剧痛的腹部：“土包子，你来真的？”
纪连芙提防他，关切望向麦琳：“是他威胁你的？”
卫珩靠墙站直了，摸下巴调笑：“什么威胁，我们可是某种运动的合作伙伴，对不对，麦大公主？”
“他在说什么鬼话，麦子？”眼神在二人跳跃。
麦琳沉默不语。
纪连芙何其聪明：“你，你们！”
尴尬十足的气氛，被电话铃打断。
卫珩轻飘飘瞧了一眼，不管。
电话铃还在催命式响。
纪连芙：“女朋友？”
卫珩接通：“分手吧，腻了，没爱过，随便玩玩的，理由你随便选一个。”
屏幕传来女孩凄厉的哭声，他毫不在意挂断，冲纪连芙摇晃手机，似笑非笑：“前女友。”
人渣，残忍的人渣。
纪连芙冷脸拉起麦琳的手要走。
身后卫珩懒洋洋喊：“有需要再来找我，我一向热心。”
麦琳比中指：“做梦去吧，吊死鬼。”
前脚许可贞，后脚卫珩，偏偏是卫珩，麦琳清醒得很，却总是在这方面犯糊涂。几年过去了，半点没长进。
纪连芙直冒火。
没来得及详细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饭是吃不下了，等待麦琳去开车的功夫，纪连芙在餐厅门口看见位熟人。
许润川。
餐厅外，唯一的路两侧长满翠竹，幽静竹林被风吹得莎啦啦响。许可贞被打击到，坐在路边失魂落魄。
许润川轻拍着他，庄重的西装，处处打理地一丝不苟。
大约是参加重要宴会，听了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这边赶。
许是感到目光，许润川抬头看见了她。
端正俊朗的脸看不透什么情绪，他拎起外甥塞进自己车里。
朝她走来。
邪门了，又是卫珩，又是许润川，世界这么小吗？
纪连芙硬着头皮打招呼：“好久——”
“纪连芙，好久不见。”许润川先一步，磁性低沉声音敲耳膜。
淡淡雪松气息极具侵略性。
许润川这个人就是如此，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事，都鹤立鸡群，不可忽视。
如果说章云野是自由的风，许润川就是不可忽视的光芒。
夏令营期间，许润川是队长。高中三年，他是学生会主席，红森高中的学生会可不是形同虚设的那类。国际部那群非富即贵的二代们，老师只负责上课，其他一概不管。如果不是许润川压着，天知道会闹什么乱子。
高二保送到京华大学后，他念了金融和国际政治双学位，又当了四年的学生会主席，毕业就从政了。
许可贞是他外甥，和麦琳生了龃龉，大家是高中校友。
作为他巴西柔术的师妹，纪连芙觉得自己得解释两句。
许润川注视她：“听说章云野回来了。”
纪连芙一愣，随后猜到他想说什么，平淡：“与你无关。”
许润川比她更冷静：“见到他了吧，是不是又让你生出某种希望。”
“闭嘴。”
“你是不是窃喜，是不是认为你们能顺利和好，像过去夏令营那样，像高中那样，章云野还是会围着你，对你笑。”
“闭嘴！”
“别忘了，你对他说过什么话，你还不了解章云野的性格吗？”
“闭嘴，闭嘴！”
“你已经二十多了，还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睁开眼现实一点好吗？镜子破了再补好，裂缝也会一直在。五年了，你以为在演偶像剧吗？伤害过的人会轻易回到你身边？你这场无休止的都市相思剧，该结局了吧。”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懂吗？”
纪连芙揪住许润川衣服，眼底怒火要把他烧出个窟窿：“这么久，你见我第一面，非要谈这个是吗？”
许润川明明脸色平静，可眼中情绪同样翻涌不停，悲伤也好，愤怒也好，不比她少：“不然呢，我跟你还有什么可谈的。”
章云野出国的日子里，许润川在纪连芙学校隔壁，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从消沉走出，现在又重新陷入挣扎。
纪连芙的每一期访谈，他都看过了。
焦虑很明显。
人要向前看，没必要为过去的事弄得心神不宁，影响自己的状态。
她该学会忘了章云野。
纪连芙厌恶许润川的洞察力和隔岸观火的态度。
自章云野回国，和他见了两面，重新抱过了他，自己变得太飘飘然了。
鲜红的感叹号，章云野脸上时不时出现的阴郁。
不是没有感受，他很痛苦。
那似有若无的屏障一直在，到底是什么？
各种事纷至沓来，乱成一团麻，拽许润川的手也越来越紧。
小蓝鱼钥匙扣从口袋掉落出来，掉在黑灰柏油路面上，好像在黑水湖里自在游动。
一汪蓝色涌上心头。
碧波荡漾。
——格斯里碧河，很漂亮的，想让你看看。
——没见你笑过，我想看你笑。
电光火石间，纪连芙如梦初醒，松开许润川。
许润川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子退开几步，再抬头褪去迷茫，变得越来越坚定。
清风微拂，撩起女孩不长不短的直发。
英气的眼睛是勾魂摄魄的无畏。
一字一句，重如锤音：“如果不是章云野，思念永没有结局。”
像是回答他，也像是回答她自己。
四周静悄悄，决心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