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回大学
姜江不知道自己咽下的那口酒究竟是什么味道,也听不清身边人的话,仿佛那一瞬间全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留下她独自跳动的心跳声。
受到蛊惑般站起身,拿着那杯卫垣请的酒朝着他走过去。
在进入高潮的音乐声中,卫垣看着姜江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和同色系短裙走向他,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鼻腔瞬间被熟悉的茉莉雪松香气覆盖。
“这个谢了。”
姜江整理了一下椅子,离卫垣更远了一点,附身的同时,精心卷好的头发从一侧滑到胸前,搭在起伏的曲线上。
卫垣移开视线,看向她的眼睛:“就当做我为前失礼的歉意。”
姜江闻言笑道:“你上次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还有,上次的酒也是你结的账。”
说完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似乎不愿意提起上次的不愉快,虽然对于她来说还是挺愉快的。
“不是为上次道歉。”
那就是指他拒绝姜江那次了,提起这个,姜江可就来劲了,把酒杯放在桌上,两手交叠撑住下巴,歪头看向卫垣,提出困惑了她一周的问题:“所以说,是什么让你后来又后悔了?之前不是拒绝得很干脆吗?”
这能告诉你吗?
说了不就任你拿捏了吗?
卫垣沉默片刻,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你要在n市待到多久?”
没意思。
姜江在他回避问题的同时收回身体往椅子上靠,眼里瞬间失去兴趣,手指绕着发尾没什么起伏的回答:“三周吧,你呢?”
“差不多。”还有时间,卫垣当下就松了口气。
但姜江已经失去和他继续交流的兴趣了,正巧姚响顶着生日帽走过来邀请她过去分蛋糕。
姜江敷衍的示意卫垣自己要过去了,留下了那杯特基拉日出,没被喝掉几口的酒甚至还看得出渐变,卫垣盯着她没喝完的酒,心里想的是她今天晚上没喝多少,今天晚上看来要做梦了。
“姐姐,你认识他?”
离开卫垣那桌的路上,姚响低声凑近姜江耳边问她。
“算认识吧?”
“那要邀请他一起过来吗?”
一副把她当做这场局的主人的做派,姜江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一眼卫垣,发现对方还在盯着那杯酒发呆。
用同样音量回答姚响:“不用了,这是你主场。”
看着姚响的耳垂越来越红,姜江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坐回祁谨的旁边,却见这位实习生的眼里写满了崇拜。
姜江:“?”
祁谨:“姐姐,我都看见了,你真厉害!”
看见啥了?
祁谨这眼神可比看见她两天改完图纸的眼神亮多了,自己好像带坏小学生的坏姐姐。
姜江无语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叮嘱道:“我这是不良示范,以后遇见那种人千万不能只看脸,否则都是要去挖野菜的。”说道那种人还用手指远远地指了一下在黑暗角落喝酒的卫垣。
但她谆谆教诲的对象显然没听进去,甚至在顺着方向看过去以后,看姜江的眼神更亮了,要是眼神能发光,她这得有200瓦。
分蛋糕时,姚响特地分了一块水果装饰最多的给姜江,可惜姜江今天的肚子已经被火锅填饱了,只意思一下吃了两口,给足了对方面子,没打算熬夜的姜江在吃过蛋糕后就带着和她一起来的孙芥和祁谨离开了。
走之前她快速地朝之前卫垣坐的位置扫了一眼,人已经没在位置上了,桌面上只留下一个空杯子和另一个还剩了大半酒的杯子。
收回眼神的姜江心想这大概是他俩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出意外的话。
回到酒店房间的姜江有点睡不着,今天晚上她没喝多少,没到上次那种喝多了的困顿,反而有点兴奋,内心的情绪此时也在被无限放大,对卫垣的莫名其妙感到烦躁,尤其是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只觉更加烦躁,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眼见时间即将迈入凌晨两点,她决定使出大招,随机找了在小破站搜索页面第一的高数课来看,效果拔群,还没撑过极限的含义,就睡着了。
下一秒在梦里醒来,她就发现自己坐在阶梯教室里,眼前就是睡前刚看的视频里的老师,正在讲着高数课。
她穿着纯白色的睡裙坐在用来录制课程的摄像机旁边,桌面上是梦神贴心准备的高数书和纸笔。
“”
已经从大学毕业了五年的她,真的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重回大学是这样的情形,还是在上她根本就没上过的高数课。
对睡眠的渴求让她忘了梦神存在,一直以来都很感谢梦神的她此刻很想知道该怎么解除信徒身份。
不过乐观点想,说不定还能睡个觉中觉,毕竟自己刚刚听了三分钟就睡着了。
这会儿还没开始上课,门外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学生,原本空空荡荡的教室也逐渐变得满满当当,可能是不愿意坐在摄像机旁边,当最后一个人走进来时,只剩下姜江的右边有空位了。
姜江正准备趴下直接用混子态度过完这个倒霉的梦境时,感觉身边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更适合睡觉了,姜江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这么善良,看清旁边人的瞬间清醒。
与之前看见的卫垣不一样,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版型的白衬衫,还带着一副半框眼镜,袖子挽了两道,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还带着手表。
非常斯文败类。
和他平时那种少年感极强氛围不一样,明明是在大学里,反而没了学生气息,不过姜江此时却没什么心情欣赏他的美貌,她现在脑子里在循环播报几个大字:完了完了。
她难道已经喜欢卫垣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至于吧,这也才见过对方几次而已,话都没好好说过,真的是要疯了。
姜江非常无语地盯着旁边的人看了好几分钟,最后无力地倒在桌上,侧过脸从下往上继续盯着对方。
既然都梦到了,那就不要浪费机会,多欣赏一下这张脸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样嚣张的行为,在上课后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起来说一下这个极限的意义。”
姜江还没意识到老师说的是她,还沉浸在卫垣那张脸上,她才刚欣赏到对方的鼻子,他竟然有海鸥线,老天真是偏爱他。
“那个白裙子别看你旁边的男生了。”
被她盯了许久都没动作的人此时咳嗽一声,并且在桌面的掩藏下轻轻用笔戳了一下姜江的手,提醒她看老师。
姜江茫然地坐直身体,和眼睛里俨然冒着愤怒光芒的老师对上眼神。
“我叫你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极限的意义。”
虽然毕业好多年,但是对老师的顺从是被刻进dna里的,姜江顺从地站起身,但是就僵在那里,嘴巴张张合合也没办法说清楚黑板上那些和她谁也不认识谁的符号的意义。
眼看老师身上的怒气即将化为实质淹没姜江,两根修长的手指抵着一张纸从右边挪到她的桌面上,纸上写着:无限趋近于0的变量。
姜江飞快地撇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回答上,老师这才让她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满教室的人这里是教室,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谈情说爱的。
僵硬坐下的她被羞耻感包围,虽然是在梦里,也还是好羞耻啊!
这种梦有必要逼真到这个地步吗?
醒来就把那个木雕丢了。
坐下后,姜江无能狂怒,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然后趁着老师转过身写字的空隙递给右边的人。
卫垣不动声色地接过纸条,展开后,一行圆润又整齐的字出现在眼前:你把脸挡起来!
和字迹完全不符合的张牙舞爪的语气。
卫垣无语,也不想和她争论,只将纸条收起,没搭理她,继续表面认真地听课。
他真的很讨厌,梦里梦外都讨厌,姜江简单粗暴地下结论,完全忽略掉刚才的解围多亏了他。
见他无视了她的‘请求’,姜江又写下一张纸条,不过这次是丢过去的,瞄准了对方那张让她出丑的脸上,小小的纸团在半路被拦截,看着对方精准接下纸团的手,姜江瞪圆了眼,他接下纸条后随手就摆在桌面上不看一眼,好像已经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看起来一副好学生乖乖听讲的人,原来也一直在开小差,甚至还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不得了。
在她梦里的他真是和现实里的一样别扭。
就这样莫名被哄好的姜江,偃旗息鼓,重新写下一张纸条乖巧地递过去,这次被好好收下了。
卫垣慢条斯理地展开纸条一看——
‘同学你好,我叫姜江,认识一下?’
和一周前嘈杂的大排档上她带着笑意说出的话一样,卫垣此刻心情复杂,一边唾弃这女人搭讪只会这一句话,一边激动终于能往下聊了,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写下自己的名字递过去。
‘卫垣’
‘我是美院视觉传达系的,你呢?’
美院的人怎么会来上高数课,真是仗着在梦里没人会拆穿她才这么肆无忌惮吧,卫垣内心吐槽持续输出,但经历过惨痛教训,他下定决心不能再在梦里失去套话的机会了,所以老老实实地回复着对方的问题
‘信息学院计算机系’
难怪他那么直男,姜江迫不及待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有女朋友吗?’
‘没’
‘男朋友呢?’
姜江发誓,她看到对方咬了后槽牙。
赶紧划掉上一句话,重新抬笔写下‘巧了,我也没有男朋友:)’
卫垣突然很想问她,那天酒吧那个男生又是什么意思,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压下这种百分百会暴露的问题,尽量平静地回她消息。
‘是吗?那真巧’
饶是姜江对他的直男程度已经有所了解,此刻也被他这种回答噎住,抽了抽嘴角,非常无语地看向对方理直气壮的脸,但凡这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高数课上,她一定不会再和他说话了。
突然想到她也可以逗逗对方,怀揣着恶作剧的想法开启另一个话题——
‘如果我说现在是个梦,你会信吗?’
‘信’
哈???
怎么就信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美院的人来上高数课’
是不是没想到梦里的人会在意你这种逻辑漏洞?看着对方僵住的脸,卫垣内心十分满意。
‘那是你见识少’
‘好吧,是我见识少了,为什么说这是个梦?’
梦里的人怎么会这么有逻辑?
姜江不解,而且这样的语气她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她之前也被这么怼过。
半天没等到姜江的回答,卫垣偷偷瞥她一眼,发现对方在发呆,他想了想也不能追太紧,突然想起来,刚刚她丢过来的那个纸团还没打开,右手放在桌下,悄悄展开低头看——
‘你好烦!!!’
卫垣:
这绝对夹杂现实情绪了。
卫垣转过头,看着那张脸,试图找到一些她就是个变脸达人的证据,她正苦恼不知道写什么,下巴垫在左手上,右手拿着笔戳着脸颊,笔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浅浅按下去一个坑,这动作持续了一段时间了,已经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形红色印记。
他刚想提醒她不要再虐待自己的脸了,就见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眼前一亮,俯身趴在桌面上飞快地在纸上写着,没一会儿她就把记录了这两个人在传播知识的课堂上所有聊天内容的纸张递过来。
在卫垣上一个问题的下面,写着新的问题,他看清那一行字的瞬间下课铃声响起,与此同时梦境也迎来尾声,周围一切风景在快速褪色,变得扭曲起来,卫垣猛然抬头看向她,最后在梦里看见是对方带着一丝坏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