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在上晚自习前的五分钟里，许爱国大咧咧的把已经出来的成绩摆在了他们的面前，丝毫不觉得考不好会影响他们第二天的发挥。
反而会认为，现在把已经出来的成绩告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们，让他们认识认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免得这一个晚自习又被他们荒废了。
盛昕默默的趴着，手里转着一支笔。他看着大屏幕上的页面，入眼一片赤红。
足以看出这一次班里同学考的是有多么的烂。
他心里不禁感叹，不得不说，这位班主任心是真的大。
教学风格，那绝对是普天之下独有的。
人家老师都怕考生考试前心态崩了，他心倒是大，直接把成绩摆出来给他们看，你妈的试都没考完，等两天是能把你给憋死还是怎么的？
后面几排坐着的都是平时成绩吊车尾的学生，在许爱国把电脑搬进班级的那一刻就开始翻白眼了。
盛昕觉得那几位再翻下去，估计眼都得抽筋了。
可能是因为张耀之前试水考试在最后一个考场和盛昕建立下的革命友谊，再加上盛昕考场上的骚操作。所以，他现在十分关注盛昕同学的英语成绩。
毕竟终于能有一个和他英语一样垫底的同学，怎么说也得有难同当一把。
但当他看到盛昕现出来的英语成绩是满分的时候，张耀整个人都是傻的。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呢？
满分？
这他妈学校考试系统出故障了还是怎么的？
但比起盛昕现在英语选择题是满分的成绩，大家更关注的是一直稳坐第一宝座上的苏盛同学的成绩——
直到全班同学都看到苏盛同学的排名，从原来第一的位置，现在滑到了班级中游的位置。
全班哗然。
面对这个变化，全班同学受到的刺激，简直比坐宇宙飞船上太空还要来的刺激。
但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位转校生，现在，竟然大咧咧的占据的班级第一的位置。
这年头，转校生不都是在自己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才过来的吗？
为什么到他们学校来的转校生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来就是一个大佬？
这是什么新型定律？
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吗？
但碍于班主任在现场，同学们也只敢在底下压低嗓音小声的议论着，时不时的朝他们这边投过来一两道怪异的目光。
张耀本来还想转过头问问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回头就看见平时这个点斗智斗勇的两个人都在闷头写着自己的作业。谁也没看大屏幕，谁也不与谁对视，平静到简直不可思议。
有鬼，是真的有鬼。
张耀脑袋转到后面转了好几次，但是碍于两人真的是太认真了，他实在是没有张开口打扰两个人复习的勇气。
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们两个人的成绩身上。毕竟自己的成绩考成那个□□样，哭都来不及呢，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就因为这个事吧。
这一个晚上的晚自习，班级里的气压都非常的低。一方面可能是班主任坐镇，大家安分了不少。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大多数同学考的真的是太烂了。
甚至是，有几个同学已经因为还没有完全出来的成绩，偷偷的哭了几场。
许爱国也就是把成绩放给他们看了一下，并没有找任何一个同学谈话。
只要没到总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他绝对不会找任何一个学生谈话，即便是知道了大局已定，他还是要给考砸了的同学忏悔的时间的，不然被他骂过了就不知道什么叫忏悔了。
两天摸底考试一过，虽然大多数学生已经被脱连裤衩都没了，看家本领都翻出来了，但考的稀碎的成绩也已是定局。
但是，少年人向来是悲情且乐观的，这考完就放假的消息刚从年级里传出来，就已经能冲刷掉摸底考试考的一塌糊涂的悲伤了。
盛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前桌两人的日常相互嘲讽：“哈哈哈！张耀，我就说这题选c吧！还非要和我争！一口一个d叫的倍欢！中午还要和我打赌，还赌一个鸡腿呢！”
“滚你妈的，对答案的都是鬼，你给我死一边去！”
“还有这题！哇！这题你都敢错‘王帝’考前讲的原题啊！牛逼啊哥们！你就等着‘王帝’来找你吧！你且看着他能吃你几条白绫！”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闭上你的嘴啊，别等着我去踹你！”
“…………”
现在成绩还没有完全出来，许爱国也不好多说什么，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因为对着答案一边闹的鸡飞狗跳的学生们，扯着他的大嗓门喊道：“行了行了，都安静一点！考试已经过去了，虽然成绩还没完全出来，但是考成什么样你们自己应该有点数！成绩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发现你们考试中存在的问题！你们这群懒散的样子我已经忍了一个星期了，这一次回去都给我好好调整调整，赶紧进入开学状态，都已经高二了，别以为你们自己离高考还很远，这两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说着许爱国把年级群里的信息投在大屏幕上：“等在返校的时候就要军训了，这周回去都好好的准备准备，把自己要买的东西，要带的东西都提前带好，自己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别总是麻烦家长送来送去的。”
说完许爱国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学生们归心似箭，压根没几个人在听他讲话，他也不想当猴子。于是他大手一挥，直接宣布放假。
盛昕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许爱国拖了回去，“你到门卫那里一下你的校服，回去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在微信里跟我说一声，我提前给你调好，等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就不要再穿自己的衣服了，一定要全身穿校服。”
新淮七中一向是注重学生的礼仪礼表，盛昕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远远的听见了许爱国在后面强调，一定要穿校服啊！
盛昕象征性的给了他一个国际友好再见手势，单肩背着包，眨眼便没入了人群。
他也跟所有的学生一样，讨厌班主任的唠叨。
盛昕领完校服后也没急着回家。
新淮七中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克扣学生假期是一套一套的，完全是不带脸的。
从高一到高三，一届克扣的比一届狠。
就因为放假这个事情，新淮七中也不知道被学生举报了多少次。
现在高三生虽然才刚刚开学，假期就已经被无情的剥夺了。
每周就只有四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比他妈牢里的犯人放风时间还少。
而且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呗，好歹是比没有好一点儿。
但更要了学生老命的是学校周围全是大马路。一抬头连tm的车都没几辆过来。走几步估计还能碰见坨狗屎，学校这四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不如不放，聚一聚还能在一个月月底的时候聚个一天呢！
不过虽然高三生的假期少到让高三生们想集体罢课，但这个想法他们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如果让他们去做一些实质性的努力，他们只会赐你两个字——滚吧。
我一天天在被试卷折磨的抬不起头，你还让我去扛大刀跟着老师后头追，脑子被驴踢了吧？
盛昕也知道黎忻那死丫头脑子轴，从小就想在他妈面前秀一把，秀到了现在也没秀成功。
次次考试依然是游离在年级前三开外。
只不过后来父母离婚，盛昕就很少听说黎忻关于学习上的事情。
不过他掐指一算。
死丫头估计还跟原来一样。
而且关键是，黎忻这丫头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作失败。每考完一场试，在别人还在对答案等成绩的时候，她已经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先是失魂落魄一个晚上，然后第二天绝对重振旗鼓，拿着笔给你在题海里重新打下一片江山。
盛昕到她们班门口的时候，这死丫头出来见他手上都得提着一本练习，然后十分不要脸的把他绕了八百里路买来的奶茶拎在手里，无情的斥责他：“为了出来拿你这一杯奶茶，我今天比别人少刷了两个题。”
盛昕想把奶茶泼她脸上。
这卷王的势头和他同桌苏盛有的一拼，盛昕简直是无话可说。
“那你别喝了。”盛昕看着黎忻越发消瘦的下巴，忍不住摸了摸了她的头，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暖：“喝奶茶用的时间你会比别人少刷更多的题，而且奶茶的糖分这么高，对脑子的发育也不是很好，你这小脑子本来就不够用的，把奶茶留下来，滚进去吧！”
黎忻把手上的练习册摔在盛昕的身上，迅速的用吸管把奶茶戳开，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奶茶糖分高怎么了？多吃糖可以让我的大脑产生多巴胺，我现在压力这么大，需要更多的多巴胺来让我快乐快乐。”
小丫头嚼了嚼嘴里的珍珠，还扮鬼脸，她继续说：“而且我的小脑子不够用又怎么了，你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如把你的脑子挖下来借我用用，等我高考完了就还给你。不过如果你没挺到那个时候，我非常乐意带着你的脑子生活。”
盛昕呵了一声：“你是要借我的脑子生活吗？我看你是要借我的脑子，在你这热血的年纪里，醉生梦死。”
黎忻瞥了盛昕一眼，没再说话。
情绪总是这样。
毫无征兆的就上来了。
打的人措手不及。
两个人之间猛的一下陷入了沉默，黎忻突然一下子就不想讲话了。盛昕也没打扰她，倚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她喝奶茶。
非常能体会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真的很要命。
黎忻安静的把一瓶大杯的奶茶喝完，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儿，她顺着墙壁蹲在地上，用一种十分压抑的姿态，静静的叫嚣着自己内心的压抑。
她真的很累。
不知有学习上的。
也有对于想见的人但是不敢见的。
黎忻心里一直就装着一个人。
从初三就有了。
一个她每天都想看见，想拥抱，想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人。
但是不行。
她们的爱情。
不被家长所看好。
也不被世俗所认同。
即便是她知道，那个人现在就在高二。
但是她在学校，她还是不敢去见。
每次看见她灌风的校服，她都想冲过去。
明明都是女生，却因为一些心思，变得畏手畏脚。
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都还不够勇敢吧……
走廊上没有多少学生。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只能看见落日的一个头顶，金黄色的光，洋洋洒洒照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笔墨书香，偶尔传来学生低低的说话声。
高三生，即便是再洒脱的性格，再乐观的心态，面对每天如山的压力，成绩排名来回起伏，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抑郁。
突然，盛昕往她面前一站，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底却温柔到不像话：“我给你买了一行李箱的零食，放到了你宿舍门口，你今天晚自习下的时候去看一下。”
黎忻这一回明显是愣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带着有些哭腔的语气颤抖的说道：“你把我当猪养啊！你上一次的时候的零食我还没吃完呢，怎么又送了？”
“嗯，猪妹妹，别灰心，你会成功的，总有一天会考到年级第一的。”盛昕缓缓的蹲在她的面前，笑着对着她说：“你在猪哥哥这儿，永远都是年级第一。”
对，猪妹妹在猪哥哥这儿，永远都是年级第一。
“哥……”黎忻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儿，眼底染上一丝雾气：“我……好想哭。我想她了……”
明明那个女孩儿近在咫尺。
她却连找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后面，黎忻的话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嗯，哭吧。”盛昕往她面前凑了凑，把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猪哥哥给你挡着，别人看不见你哭的，咱们也不会丢脸的。”
“要是真的想去找什么人，那就赶紧长大，等到成年，就有自己的选择权了。想找什么人就找什么人，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别人都管不着。”
小丫头刚开始还是无声的哭，最后越哭声音越大，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嗓子里跟装了大喇叭一样，已经喊哑了，但还在哑的吼着。
最后盛昕实在是没办法了。
把人直接抱到了自己的教室，任凭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哭个够。
高二学生早就飞回家了，教室的走廊里很安静，每个班的教室地上都散落着几张飞到地上的试卷，上面写着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答案。
隐约间，杂七杂八摆满书的教室里，飘着淡淡的粉笔灰，某个角落里，好像还趴着某个打瞌睡的同学趴在桌子上，听着枯燥的数学课静静发呆的虚影。
学校里的生活三点一线，看似枯燥，却是往后日子里永远也无法体验的青春朝气。
甚至有这么一瞬间，再次想起来的时候。
那一个个在操场上你追我赶，奔向食堂的影子就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恍惚间，一个打盹，一个学期就过去了。
一场梦做过去，一年就过去了。
然后，就是高考。
最后，就是步入社会各奔东西的少年人。
课本里书写着的是青春韶华，笔尖挥舞着的是少年意气，三年的青春，是葱葱年华，是匆匆而过。
盛昕听着小丫头声嘶力竭的哭喊，一边帮她顺着气儿，感觉自己安静下来的世界，全被这哭声给闹腾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什么都好了。
哭吧，哭出来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把烦恼哭掉，重新在你的答卷上写下答案，让自己的青春舞动，让自己的热血沸腾，你要记住，青春的你是最棒的，在你自己的红榜上，你是永远的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