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倒计时（二十九）
池晟把红糖块放入纸杯中，接好热水冲开后，把杯子推给蔺雪。
蔺雪没再跟池晟客气，接过杯子，暖着有些发凉的手。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蔺雪本来应该去操场上跑步，但她感冒还没有好，再加上腹部疼，就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出去。
蔺雪不出去，池晟自然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操场吹冷风。
他想坐在蔺雪旁边，就这样坐着，只要一瞥头，就能看到她的脸，他就感到心脏萦绕着一股暖流。
唐年回头先是看了蔺雪一眼，随后拍了拍池晟的胳膊，低声道：“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
池晟现在只想看着蔺雪，哪里愿意出去，便道：“你在这说就行。”
唐年轻轻用脚踹了池晟的脚一下，旋即用目光示意背后的程颂。
池晟明白他这是要跟自己说有关程颂的事，他站起身，跟着唐年出去。
池晟看了一眼低头打游戏的程颂，低声问道：“他又想做什么妖？”
想到之前他对蔺雪的纠缠，池晟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要不是怕影响蔺雪考公考编，真特么地想狠狠揍他一顿！”
唐年低声道：“你还记得今天上午莫名其妙来找你茬的那帮小混混吗？”
池晟蹙眉道：“那帮小混混跟程颂有关吗？”
唐年点点头：“嗯，这帮小混混收了程颂的钱。”说完，他顿了一下。
犹豫片刻，唐年开口道：“你还记得最近有好几波人突然缠上你的事吗？”
池晟立马明白了唐年的意思：“都是程颂安排的人？”
唐年低声道：“他知道你怕麻烦，所以想通过给你制造麻烦，让你……”
最后的话唐年收住，但池晟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颂知道自己最厌恶麻烦，他通过不断制造麻烦来给自己刻上这么一个印象——蔺雪等于麻烦。
他想让自己厌恶蔺雪！
池晟额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程颂真特么的是个混蛋。”
蔺雪是倒了多大的霉，竟然让她碰上了程颂这种渣渣！
唐年抿了抿唇：“你要跟蔺雪在一起我不拦你，但是你一定要考虑清楚，那些麻烦事会不会消磨你对蔺雪的喜欢。”
他极其认真道：“池晟，你是我兄弟，我不能忍受你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你会伤害到蔺雪。”
池晟看向唐年，表情也严肃起来：“唐年，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兄弟。我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不是那种社会渣滓，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自己没本事去处理那些臭虫，护不住人后，反倒推卸责任，去践踏无辜的人。”
唐年抿了抿唇，“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条路太长了，变故太多了。”
要是性子合适也就算了，但是一个是享乐主义，讲求及时享乐，另一个是实用主义，讲究目标计划。
这样两个人，真的能在一起吗？
池晟攥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道：“我明白。不过你要知道，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带给你的一切，你不会觉得这会是沉重的负担。”
相比焦虑她可能会带给自己的麻烦，你会更恐惧她会不会因为这些离开自己。
这些麻烦，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与你厮守共白头。
唐年看着池晟认真的眼，回道：“嗯，我知道了。”
池晟回到自己座位时，目光瞥向程颂。
从小到大，他只是讨厌某种行为，从来没有具体到人身上。
但现在，他是真的真的恨不得程颂消失在这个世上。
到底，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程颂离蔺雪越远越好？！
唐年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滕璋发给自己的信息，抿了抿唇回到：她交了新的朋友，现在过得还比较好。
唐年知道滕璋很忙，便想把手机收起来，没想到滕璋很快给他回了消息。
滕璋：【她这位朋友怎么样？】
唐年知道滕璋在担心什么，回道：【新朋友很好，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只在有事的时候才记起她。】
他把她放在了心尖上，小心翼翼护着，生怕她受一丝的伤。
滕璋这次没有打字，而是发了一段语音。
从这短短的语音中，唐年听出滕璋舒着气，嘴角还勾着笑：“那就好。看来，这位新朋友人很不错，起码眼神特别好。”
等放学后，池晟在校门口朝唐年挥了挥手，便跟在蔺雪的身后送他回去。
唐年站在路边，看着两人的背影良久，这才回到车上。
蔺雪忽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池晟：“你该回去了。”
池晟也停了下来，回道：“我送你到家后，我就回去。”
蔺雪看向池晟的眼睛，池晟也不退缩，也看着蔺雪的眼睛。
良久，蔺雪转身继续向前走。
她边走边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池晟跟上去，与她并排着走。他低头看向蔺雪的侧颊，轻声道：“这样不好吗？”
蔺雪摇摇头：“不是不好，只是觉得很突然，没有理由。”
或许因为蔺雪生病的原因，她的侧颊在灯光下透露出一丝脆弱。
池晟的心倏地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一股情绪冒上心头。
他本来就不是委婉的人，在情绪的驱动下，他开门见山道：“这并不突然，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
池晟说完这句话，心脏猛如战鼓。
他攥紧了手，等着蔺雪对这句话的审判。
蔺雪抬眼看向池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池晟朝她走近，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对你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蔺雪看了他一会儿，回头继续向前走。
池晟连忙追上去：“蔺雪，你是怎么想的？”
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蔺雪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池晟，平静道：“你送我的玫瑰花枯萎了，是不是应该重新送我一朵。”
池晟压下上翘的嘴角，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不可以说清楚，这花到底是送给朋友，还是送给我的女朋友？”
蔺雪捏紧了指骨，压着情绪，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缓道：“第一次的玫瑰，是送给朋友，是前一项。”她看着池晟的眼，轻声道：“这一次你送的红玫瑰，我想应该是后一项。”
池晟听到后，脸上的笑意加深，原本压住的唇角直接止不住地上扬。
他笑道：“正巧，我明天正好想送给我女朋友玫瑰花。”他往前再靠近蔺雪，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听到了吗，我的女朋友。”
蔺雪抬手摘下飘在池晟肩头的桂花花瓣，轻嗯了一声，回道：“听到了，男朋友。”
两人并肩继续向前走。
池晟不断用目光看向蔺雪。
蔺雪抬头看向池晟，池晟就立马摆正，装作目向前方。但当蔺雪收回目光时，他又回过头，用含着笑意的眼，看着蔺雪。
蔺雪淡声道：“看路，小心踏空。”
池晟脑子有些宕机，他看向蔺雪，轻声道：“我就算看路也有可能踏空，”他伸出手，声音更轻道，“所以你能握住我的手吗？”
或许每个人都这样，一旦确定跟对方的关系，就想粘着对方，想跟对方牵手，想抱着对方。
池晟知道蔺雪不习惯跟别人关系很亲密，也不习惯一些亲密的动作。
他本来想慢慢图之，先让蔺雪适应自己粘着她，让她慢慢放松下来，随后等亲密值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牵手。
但现在他整个人处于兴奋的状态之中，脑子管不住嘴，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蔺雪的身子先是一僵，旋即耳尖透露出了红意。
池晟也回过了神。
他脸上浮现出尴尬，慢慢把手收回，同时想着接下来怎么说，才能让蔺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蠢。
可还没等池晟放下，蔺雪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池晟一怔，只见蔺雪看着前方，故作平静道：“走吧。”
蔺雪的手相对比较小，而池晟的手掌有比较大，她伸出全手，也只能握住他偏下的指骨，而无法靠近掌心。
池晟眉眼弯笑着，手往下一滑，挑开她合起的手指，手指从指缝间穿进去，与她十指相握。
两人静静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蔺雪脸上的热度也消下去了不少。她举起手，看向池晟：“该松开了。”
池晟在保证蔺雪不疼的情况下，握紧了些。他笑道：“再握一会儿。”
蔺雪没说话，放下手，默认他刚刚的话。
池晟低头看着两个相握的手，唇角的笑就没有平下来，快要笑出了微笑唇。
当然，池晟也不会一直这么握着，让蔺雪尴尬。
他抬眼看了一下月亮，看向蔺雪：“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我们看会儿月亮吧。”
说着，就牵着蔺雪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两人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池晟收回目光看向蔺雪，轻声道：“你有小名吗？”
蔺雪把目光移到池晟的脸上，奇怪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池晟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因为我感觉喊你蔺雪不够亲近，喊你阿雪……”
他抿了抿唇，想起了程颂曾这样喊过她。当然，他也觉得阿雪很好，但是他希望可以得到一点儿情侣间的特别。
池晟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希望我在你的心里可以特殊一点儿。”看着蔺雪的平静无波的眸，他又觉得自己这行为特别幼稚，于是打哈哈道：“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起小名了……”
“阿棱。”
池晟的话倏地散去，抬眼看向蔺雪。
蔺雪眉眼轻弯，温声道：“我有个小名叫阿棱，山棱的棱。这个小名很少有人知道，你可以叫我阿棱。”
池晟先是一懵，旋即小声道：“阿棱？”
蔺雪淡声道：“嗯，是我。”
池晟看着蔺雪的眼眸，惊喜地连喊了几声：“阿棱，阿棱！”
蔺雪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意。
她抬手捂住了池晟嘴，忍着脸上的热意，轻声道：“好了，不要再喊了。”
说完，蔺雪飞快收回自己的手，同时把另一只手从池晟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站起身，低声道：“好了，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池晟轻声道：“逢嵚。相逢的逢，崎嵚的嵚。”
蔺雪知道这是池晟在告诉自己他的小名。
池晟看着蔺雪轻声道：“其实，我一开始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崎嵚，山路险阻，崎岖不平。”
“但现在，”他眸中透着笑，“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池晟一字一句道：“与你相逢，从前的崎岖困苦都全部消失，此后只待风起，吹皱一池春。1”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说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笑意更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有些拗口。如果麻烦的话，你可以喊我单字——嵚。”
说完，池晟对蔺雪挥挥手：“起风了，你快上楼吧。”
蔺雪点头：“明天见。”
池晟见蔺雪的房间亮起了灯，这才转身离开这里。
蔺雪见池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这才把窗帘拉上。
蔺雪刷了一会儿题，便放下笔，拿起手机想问池晟到没到家。
【到家了吗？】
就在蔺雪刚发出信息的瞬间，池晟也给她发来了消息。
【我到家了。】
蔺雪一怔，池晟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原来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蔺雪抿了抿唇，发到：【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池晟很快给她回过来：【明天见，女朋友。】（一个亲亲，五个红心）
蔺雪见到那个亲亲表情先是一怔，脑海中忽然想起池晟的话——你可以喊我单字“嵚”。
嵚，谐音亲。
她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什么经验。
但她知道男女朋友之间通常要亲吻时，不会说要一个吻，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会撒娇说想要一个亲亲。
亲亲，有索吻的意思。
虽然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单喊为“雪”，但别人唤自己通常是“阿雪”或是“雪雪”，很少会有人单喊“雪”。
遇上单字，人们会习惯叠读。
那么如果自己喊池晟为“嵚”，很容易连读为“嵚嵚”，也很容易被人们听成“亲亲”……
蔺雪脸上一热，连晚安都没有回，连忙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熄了屏。
见蔺雪不再发消息，池晟就知道她在害羞，也不再逗她。
“女朋友。”
池晟看着这三个字，笑弯了眼，轻轻读了出来。
“阿棱，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