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计时（三）
远离人群后，池晟立马撒手，把手插进裤兜里，懒懒地向医务室走去。
程颂早就做好池晟扯开的准备，倒也没再跌倒在地。
程颂咬牙切齿道：“池晟，有本事咱们两个就干一架。”
池晟回头看向程颂，淡淡道：“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他目光冷了下来，“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跟我争，别特么的净搞一些龌龊手段。”
程颂还没有说什么，池晟把校医室的门打开，歪了歪头，道：“还用我请你吗。”
程颂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池晟把门关上后，拿出自己的校园卡绕过程颂，走向校医台。
程颂也是个心大的，见此冷哼一声，随后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向一旁的房间直接坐在了床上。
池晟把校园卡放在桌子上，往校医那边一推，道：“五瓶双氧水，四瓶酒精，三瓶碘酒，两片纱布，一包棉签及一盒创口贴，谢谢。”
校医皱眉：“同学你怎么要这么多？”
池晟淡声道：“里面那个有洁癖，买回去洗校服用。”
校医眉头蹙得更紧：“那也不行，这不浪费吗。只能给你都拿一瓶。”
池晟喊道：“等等，也全不是他用。”
池晟的脑子迅速旋转着，他忽然想到今天早上蔺雪给的笔记，其中有一道题是她割的某张试卷粘上去的。
他轻咳了一事，继续道：“临近高考，最近考试比较多，班里都用刀子割试卷，班主任让买点儿回去备一下。”
校医听到这话，这才松开了眉头。
每年这个时候，的确有不少学生用美工刀割试卷时不小心割伤自己的手，不少班主任为此特意买些消毒以及包扎用品放在教室里。
校医道：“你这学生，话也不说全。”
说着，他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池晟要的东西放在柜台上，随后拿出纸袋以及小票放进里面，把东西递给池晟。
池晟接过自己的校园卡，说了一声谢谢，随即拿着东西走进房间。
程颂看到那么多瓶瓶罐罐，不由蹙紧了眉头：“怎么这么多？”
池晟随手拿了两个凳子放在床前。
他没有回答程颂的话，而是把药放在下面，拿过垃圾桶，道：“伸腿。”
程颂这么多打架的经验告诉自己池晟在使坏，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但池晟根本不给他机会，不顾程颂的疼痛强硬拽过他的腿垫在一旁的凳子上。程颂想要挣扎，但他一动就会从床上掉下去。
程颂厉声道：“池晟！”
池晟一手紧拽着程颂的腿，另一只手在他膝盖下摆好垃圾桶后，从袋子中取出自己早已打开的双氧水，毫不犹豫地往程颂的伤口上倒。
双氧水的滋味可想而知，程颂差点就被逼出了生理泪水。
池晟还不是一次倒上一瓶，而是本着丝毫都不能浪费的原则，等白色的泡沫消失的差不多，这才继续倒药水。
池晟慢条斯理道：“也不知道双氧水和酒精哪个消毒更疼，你要不贡献一下，通过伤口疼痛来告诉我们结果吧。”
池晟把装有双氧水的绿色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随后再取出一瓶酒精，往程颂的伤口上倒。
程颂咬紧了牙，不肯呼出痛意。
池晟眼中含着淡淡兴趣的笑，一瓶双氧水一瓶酒精地往他伤口上倒。
很快，最后一瓶用完的双氧水被池晟丢尽垃圾桶。
而程颂呢？
他已经疼得眼白中布满红丝，脸上也充满因忍痛而憋的红意。
池晟啧了一声，道：“要不是担心校医不给，我就要他个十几瓶双氧水以及酒精了。要经过多组数据对比，结果才具有真实性嘛。”
程颂咬牙切齿道：“艹你……！！！”
最后一个字没有骂完，程颂的瞳孔直接地震——池晟直接在他伤口下方拽他的皮。
原本就擦伤的伤口再次撕裂，且隐隐有拉伤肌肉的痛感。
池晟微微用力，眼神冷冷地看向程颂：“说话小心点儿。”
程颂自然还想骂，但这次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他膝盖磕伤处的皮就再被池晟狠狠一扯。
池晟一句话废话都没有再说，掀开碘酒的瓶盖，把药水直接朝程颂的伤口上浇。
浇完后，他再取出棉签咬开，取出一根往他的伤口摁去。
程颂再也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池晟拿着棉签摁着在他伤口上走了一圈，随后拆开纱布狠狠给他捆了上去。
做好后，池晟站起身，揪着程颂的领子狠厉着声音道：“程颂，我最后再给一个忠告。在这三个月内不要惹我，惹我的后果绝对不会是今天这教训一样这么简单。”
说完，池晟松开程颂的衣服，起身睥睨道：“你好自为之。”
就当池晟准备离开时，只听程颂道：“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离蔺雪远一点儿，不要喜欢上她。”
池晟嗤笑了一声，背着他甩出一个中指，旋即离开。
出了校医室后，池晟心情依旧烦躁。
他相信程颂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绝对会找自己麻烦。
想到这，池晟就更加烦躁。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接连不断的麻烦事，他就不应该答应蔺雪。
但池晟是一个不愿后悔的人，只能把这想法压下。
他去小卖部用校园卡买了一罐冰可乐，想消消有些暴起的脾气。
但他刚出小卖部打开，可乐就从瓶里冲了出来，不仅泚了他一脸，还溅湿了他的裤腿。
池晟：……哪个傻逼晃得可乐！
更让池晟无法接受的是，这罐可乐竟然几乎都喷没了，一滴未剩。
唯一让他庆幸的就是他的上衣没泚上可乐。
池晟把可乐瓶扔进垃圾桶，去厕所洗了一把脸。
等到了教室，池晟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一杯红糖水。
他蹙紧眉头，把纸杯放回蔺雪的桌子上，冷声道：“我不喝小女生喝的东西。”
蔺雪停下笔，把水杯再次放到池晟的桌子上，淡声道：“你上了两节课都这么虚，还是喝杯红糖水补充点糖分比较好。”说完，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若不愿喝红糖水，我明天给你准备枸杞水。”
池晟冷冷地看向蔺雪：“你要求是不是太多了。我虚不虚，需不需要补充能量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我亲爹亲妈吗？蔺雪，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有我女朋友的名义以及我的承诺，你就有资格管我。你没有这个资格！”
池晟越说脾气越有些控制不住，他直接道：“你别忘了，这只是一场游戏，三个月后，我们就是人生轨道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真的找一个学霸型的男朋友，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蔺雪面容不动，依旧攥着笔。
等池晟发泄完后，她道：“你真的不喝？”
池晟眯起眼。
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这是喝不喝的问题吗？
池晟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蔺雪知道他的意思。
她端过桌上的红糖水一饮而尽，随后把纸杯捏扁丢进自己的垃圾袋里。
蔺雪转回身继续做她的题，她淡声道：“我知道了。”
池晟忽然有种重力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感，同时一种愧疚感也浮了上来。
他看着蔺雪有些苍白的侧颊，不觉扶额。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对着一个女孩子发脾气吗？
爷爷对自己的教导都随着那罐可乐被他扔进垃圾桶了吗？
明明他生气的不是这杯红糖水，而是程颂的脏话以及后续他所造成的麻烦。
他为什么要对蔺雪发脾气，她又不是真的讽刺自己虚。
池晟迟疑道：“我……”
没等池晟说完，就见蔺雪头也不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是我越界了，我以后会尽量管住自己想管人的欲望。你也不用感到愧疚，在这三个月中，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你像今天一样说出来就行，我会改。”
蔺雪这么一说，池晟反而没有话可以说。
良久，他道：“嗯。”
蔺雪继续道：“程颂找你麻烦，我很抱歉，但我的确没有办法，以后你离他远一点儿吧。还有你的手机我交给了唐年，不过你既然答应我做完手中的题，今天最好不要玩手机。”
似乎是话说得有些多，又或许是糖水有些齁，蔺雪拿出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后，目光就集中在题上，没再说话。
池晟敛下眼。
他想说被程颂纠缠不是她的错，她本身就是受害者，真正有毛病的是程颂。
可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刚刚发的脾气就已经直接告诉了蔺雪——他就是认为他被程颂针对就是她的错。
池晟下意识捏住书包袋子，撩起眼皮看向蔺雪。
他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蔺雪有没有生气。
如果蔺雪没有生气，这话无从说起。
如果她生气了……
他没大跟女生相处过，他看不出蔺雪现在真正的情绪。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
池晟越想越感到心烦，他只好拿出那张理综试卷，瞪着眼干看。
就当他的心思再次飘到蔺雪到底生没生气，就听到蔺雪道：
“我没生气，我觉得把话说开很好。所以我也要表达一个观点，你说我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但我并不认可浪费两字。”
池晟放下试卷看向蔺雪，而蔺雪是真的不再说话。
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蔺雪能看出自己在纠结这个。
池晟看了蔺雪一会儿，发现她真的在认认真真做题，便不再看她，而把目光集中到试卷上。
既然蔺雪说她没生气，就应该是真的没有生气，毕竟像她这种女生也不可能像其他女生一样说着违心的话。
得到了答案后，池晟开始能读进试卷上的字。
他不得不承认，蔺雪那句她不认可浪费两字，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不断滚涌着的烦躁，带回一种久违的安宁。
下了课，池晟由于愧疚，把试卷往蔺雪那边移了一下，没想到蔺雪根本没打算像上次一样看自己做的情况，反是拿出手机站了起来。
池晟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没想到好学生也带手机。
池晟就看着蔺雪径直走向唐年，不知道她跟唐年说了什么，唐年脸上微微泛红。
这小子，除了玩游戏时能看到他眼中有光彩外，没想到跟蔺雪聊上几句，竟然也会绽彩。
不过蔺雪面上仍是没大有情绪。
她淡淡点了一下头，在手机上打了几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池晟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去找唐年干什么？”
蔺雪换了一本题，边做边回道：“要了一下他和你的联系方式。”
池晟不解：“你要我们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蔺雪淡声道：“方便这三个月联系。”
池晟：……
估计是为了监督他的学习吧。
不过……
池晟不自觉轻皱眉头：“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要？”
非要绕一圈去找唐年。
蔺雪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动笔。
她道：“知道你怕麻烦。”
池晟之前的不满又消散了些。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蔺雪极其理智有分寸感，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会缠着自己。
池晟懒懒嗤笑一声，道：“嗯，你知道就好。”
蔺雪面容不变，笔尖不顿：“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