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人形靠垫，祥林嫂的念叨
星期天的早晨，高真晗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庆幸她还四肢健全。
她还能自如地扭动脖子望向窗边，窗帘只拉开了一掌宽的缝隙，透进一缕光，她在这一缕光里迎接新一天的洗礼，今天别的大神大佛她是不知道，反正老宋想要叫她出门，零可能。
她动了动手指头，没力气，又动了动腿，只想把郑捷拖回来鞭尸，她咬着牙翻了个身，娇气得直想掉眼泪，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出声喊人，却懒散到一点力气也不想使，还好翻身的同时她把手机勾进了手里。
正在准备早餐的郑捷看到高真晗给他打电话，吓到跳起来，“宝宝怎么了？”
“滚进来。”
他一听，扬着手机高喊来了，撒腿就往房间跑。他进门第一件事先按了床头的开关，窗帘随之徐徐开启，他在越来越亮的房间里站在床边上，像是做错事的小皮孩儿，期期艾艾的，“你，你醒啦……”
高真晗乜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拉我起来。”
他意外地觑向她，一丝窃喜爬上心头，情形看来竟不算太糟，他在拉她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咬了咬牙，报着堵炮口的决心一屁股坐下去，轻轻把拉起来的人搁到了身上，甘当靠垫。
“宝宝对不起嘛……”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梳理在她的腰间，力道轻缓的揉捏让她闭着眼继续仰在她的“靠垫”上眯盹。
“闭嘴。”她要死不活的抬了抬嘴皮子，他果真不再吭声，只是手上的动作半点不敢懈怠。半晌，她抬眼看向窗外阳光，诡异地笑了，她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在一起了，她也会记得，他们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尽管这一刻她只想掐死他，要是她还有力气的话。
“你还挺有经验。”
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话，“有经验”的人不敢停下按捏在她腰间的手，只一脸乖觉地回话，“我那些经验都是理论上的，感谢高博士给我这个机会实践一下。”
“你的感谢可太重了，我受不起。”
她把话说得咬牙切齿的，他眼神飘忽着把人抱在怀里，“哎呀，那不怪我……”
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怪我？”
他的下巴小鸡啄米般磕在她的肩头上，“嗯，就怪你的。谁让你让我停不下来……哎哎……”
她一把掐在他的大腿上，疼得他直叫唤，成功杜绝他进一步的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他可怜巴巴撅着嘴才抱着人哼哼了一阵，就又开始憋不住了，“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出去，你可以陪我一整天了吗？”
能有机会相处一整天竟是这么值得欣喜的事情，他的欣喜纯粹清澈，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她都难免动容，“对啊，一整天，一整天呢，时间太长了，你会不会嫌看着我烦啊？”
他开开心心抱着她，“胡说八道。”
“可是，谁知道呢，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还没说完，就被人掰过脸去在嘴上轻轻咬了一口，“你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听到。”
原本被碾压得破碎不堪的人经过一早上的舒缓，这会子像是又活了过来，她忍着浑身的酸疼爬起来坐到他身上，认真地说，“我们好像真的没有相处过一整天呢，好奇怪啊。”
“谁说没有，你在医院陪了我四个通宵。”
“那不算，你又没醒着。”
她这话一出，两个人心里都酸了一下，他把头埋在她胸口闷闷地说，“我每次想起昏迷那段时间，就觉得对不起你们。”
她勒住他亲在他的创口处，“你说过很多遍了，觉得对不起就对我们好点儿，多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多关心关心庄静，多给丁冉和小婉发钱。”
“那你呢？”
“你的什么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你问得真多余。”
她的一句话让郑捷又把她放倒在床上，好在及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拯救了她。
他狗腿得不经人吩咐已经起身拿了她的手机过来问她，谁是彭天俞？
她在回他是妙妙老公的时候把头枕上了他的大腿，让他开了免提，享受着她的“人形手机支架”提供的优质服务。
“喂，彭天俞。”
“真真，你起了没啊？”
“起了起了，有事儿啊？你说。”
“那个，你最近跟妙妙是不是联系得少啊？”
“哦，最近，是，妙妙怎么了？”
“是这样，我说这话吧，感觉都不好意思，可是妙妙的情况你了解，那个……易见的事儿你知道吧？”
“易见？”高真晗不自主回头看了郑捷一眼，撑着坐起身来，“易见怎么了？我不知道。”
“咳，老婆追星，老公操心，我上哪儿说理去啊。真真，不怕你笑话，我老婆这两天的状况是真不好，全家跟着遭罪，我就想你能不能陪她聊聊。你也知道，一般有事儿大家都不爱来吵你，就是，这个，今天星期天我猜你或许能有时间，我吧，我就想让她心情好点儿。”
高真晗大概听明白了，一把从郑捷手里拿回了手机，“那我待会儿来接她陪她出去走走吧，今天你带霂霂行吗？”
“行行行，你把她领走，我带儿子。”
“没见过你这么把老婆往外赶的。”
“哎哟，没见过对老婆这么好的人才对吧，她为别的男人伤心，我还得替她操心想办法。”
彭天俞这个说法把高真晗逗乐了，“是，我姐眼光好，找了个好姐夫。”
“理解万岁啊小姨子。”
高真晗跟彭天俞寒暄完，转头就问易见出什么事儿了，成天围着高真晗打转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外加一脸担忧，于是趁高真晗起床换衣服洗漱的时候，郑捷赶紧去找小婉打听情况。
高真晗胡乱扎了个马尾就跑出来，简单吃了几口郑捷的健康餐，挎上小包就准备出门，郑捷拉住她，“我送你。”
“你还是在家做饭吧，我带妙妙过来吃饭，谁能有易见的消息呢？”
郑捷认命地点了点自己鼻头，又说，“要不你开我车去？”
“我的驾照就只是个摆设。”她一面换鞋一面打车，出门前还上前抱了抱他，“辛苦你啦大厨。”
那一刻，大厨只恨一个月的煮夫生涯太短。
高真晗在林妙可楼下等到人，二人视线刚对上，就都开始为过去两个多月的幼稚感到好笑。
“去哪儿啊，我开车吧。”
林妙可硬邦邦在前带路，高真晗跟上的同时在说，“我怕你没心情开车嘛。”
“天塌了吗，你别听彭天俞夸张。”
“多好的老公啊，换别人早吵上了。”
“彭天俞这点是挺好的，他不理解，但也能尊重我。”
“你婆婆不知道吧？”
“那可就得挨骂了，他就跟他妈说我心情不好。”
“再表扬一遍我姐夫。”
“喊那么亲热，刚刚让你上楼你都懒得。”
“一上去就得陪你婆婆聊半天，还得陪你儿子玩儿半天，各种礼数下来，就跑题了，我今天不特意来陪你的么。”
高真晗在人情礼数方面向来只求达标不求高分，了解的朋友从来不介意。
两个人拉开车门坐进去，林妙可问她：“去哪儿吃饭？还是我选？”
高真晗看了眼她停留在导航软件上的手指，垂眼扣好了安全带，“天儿太热了，要不别出去吃了，你就导盛世澜庭吧，他在家做饭呢。”
林妙可愣了愣，几度张嘴想开口，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坐着思索了片刻，最终屈服于内心的期待。
“我为了易见，也是什么脸都拉下了。”
林妙可苦笑着把车开出了停车场，高真晗刻意嘲她，“当初是谁跟我说追星第一要素，得不要脸。”
“所以啊，我这不是把脸面扔了跟你走了嘛，我把人拉黑了，现在还好意思去吃人家做的饭。”
“妙妙姐，你在他那儿地位永远都是这个，”高真晗说着把手的高度比过了眉心，“他不会跟你计较的，你放心大胆使唤。”
“别，我可不敢。”林妙可看了眼车窗外不息的车流，转眼又低沉上了，“高真晗，你说，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高真晗懒懒躺在副驾上，微微侧了点身过来向着她，“世间万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可能眼看着它发生无能为力，但你要相信，总有解决之道。”
“哼，”林妙可忽然冷哼了声，“还不都怪你男人。”
“关他什么事儿？”高真晗不乐意地嚷开。
“他们俩当初要没有一块儿出事故掉下去，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哎林妙可，讲良心，他们一块儿出事，易见当天晚上就出院了，他昏迷了多久。”
“瞧瞧你那样儿，心疼啦？”
“想想都心疼。”
林妙可一时无言，感情过于外漏的高真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或许是郑捷改变了她，或许是郑捷挖掘了他们都不了解的高真晗的某一面，她不知道该不该为朋友感到高兴，她能看到的是，高真晗在用她的任性和执拗与未来豪赌。
摁下心里的隐忧，林妙可一路跟着导航走，“我还没去过盛世澜庭呢，你这是带着林姥姥进大观园。”
“我们平时也没有那个需求啊，要不是怕他不方便，我真觉得那个租金也太贵啦。”
“见了鬼了，高真晗有钱的概念了，你都开始替他管账了？”
“我自己的账还看不明白呢，都让我妈管着，我还能替他操心？实力不允许。”
“说实话，你们哪哪儿都不合适，不知道怎么就撞一块儿去了。”
“妙妙，今天能别盯着我俩吗，盯着易见就好了，行吗？”
说起易见，林妙可觉着外头烤得人皮开肉绽的大太阳都暗了下去，“他该怎么办呀……”
高真晗回想了下她在来接林妙可的路上搜的那些娱乐新闻，看得她一知半解，这才得空认真问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林妙可又是一声冷哼，“还不是怪郑捷。”
“怎么又扯上他了？”
“要是他们没有一起掉下去……”
祥林嫂的念叨重复上演，高真晗却笑着望向了窗外，这人嘴上说排斥，心里，早就把人划进了自己人区域，抱怨得一点不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