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即死亡
星子遍布的天幕上,勾月高悬。远山弥蒙层淡红的光,正张开大口扑面而来。
“南星听话,我会让你很舒服……”
薄红的光透过低矮错杂的树,照在紧靠小树杆的孩子身上。
他一身单薄地衣衫挡不住眼前被照亮得一双扭曲闪烁恶意的眸光。
南星看向如同前世一般的场景,扯起嘴角。接下来又要发生那种事?
等金星子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他会抱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大声痛骂这个扭曲的世道。
往后,路过那扇破门时,朝眼前这个男人低咒几声,直至离开金家村,去往更辽阔地世界,留自己活在这片脏污的世道上。
眸光的主人伸出两只布满褶皱地微有颤抖的大手,脏污的袖衫掩不住下面绷紧的肌肉。
他为这一刻地冲动,紧张地难以自制,内心疯狂地叫嚣抓住这个孩子。
“金叔,”南星敛下眸光里的疯意,嗤讽地开口,“你是我的同族叔叔。”
被喊金叔得脸上闪过慌乱,逐渐激狂地眼里伴有急速地心跳,渐重地呼吸。
他向四周瞟去。
这个地方在村子北角,三面环山。此处更是两山夹道,一条羊肠小道要么上山,要么跑回村,而自己就堵在跑回村的下山口。
这个孩子出门早,赶在村里所有人前上山,为更快地捡拾干柴。
现在,半里外的村里只有几家人在早起,大部分还在睡。
没有比这个时机更好更合适。
“你听话。”
金叔像黑暗里的恶兽,猛地扑向南星。
南星矮身一窜,从他难闻的咯吱窝下躲过去。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早早就在等这一扑。
成了。
南星抑住差点跳到喉口的心,拔腿沿山道另一侧下来的溪涧跑。
远一点,那里会有一个深坑,他……要他死。
这会的南星眼神很好,甚至察觉到自己杂乱的发顶溜出金叔粗糙的手。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金叔气急败坏,转身又抓空,快步追上。今天这小崽子要是不死,他在村里的名声就会被毁掉。
南星跑得很快,大大小小粗嘎难下脚的溪石都阻挡不了他的速度。前世他曾经回顾过这条路,因为恨……恨不得在事发当日就杀死这恶心的男人。
曾经,他心有不甘,无数次演练过改变自己短暂人生的这件事。
呵……竟然真得可以重来。
踩着大大小小的乱石,沿着潺潺地溪流往山上跑。
溪水流向远方,在这个曦光未朦时欢快地歌唱。
明月溪,月下溪,多好听的名字,曾经见证过他悲惨人生的开始。
此时,南星觉得这溪水流歌真是好听,好听得令他冷静地快速地窜上山。
金叔心里急,脚下更是深一脚浅一脚,探手抓几次,被这孩子滑溜走。哪里是八九岁的男孩子,分明是只兔子。这样也好,跑过的兔子鲜热,更适口。
“你站住,星子。”
南星的脚步顿下,被紧追不舍的金叔抓住发髻,依着惯性狠狠地向地上扑去,带着金叔一起倒下。
“啊,”金叔倒下时想把南星压在身下。
灵活地南星在趴地前一秒在粗大地鹅卵石上滚开。
金叔即将要脸怼石滩。为撑住自己,松开抓在手里的发髻。
短短一秒不到地时间里,南星察觉被松开又滚开些,拔腿而起,向溪上游跑。
金叔霍得站起来,一把扑追上去。
“小兔崽子,抓到你,我弄不死你。”
南星露出奇怪地笑,一双炯亮的黑眸里除疯狂地杀意,还有窜升起来的兴奋。
前面就是大石,石头后面就是坑,引他上去引他上去。
这会正是枯水季,坑很深,深到没有人帮助根本爬不出。
南星一把抓住大石,躲开金叔的手,往大石边上窜。
因地险,金叔顿住脚,南星也停下来。
两人都喘着粗气,流着汗,被冷冷地山风拂过,也都禁不住打个寒颤。
前世纠缠十四年的男人。这一次,或许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南星疯狂地想着。
“南星,有本事你就跳下去。我还真动不了你,也没人会来救你。”金叔探出脚,挪步上前。
南星踩着碎石后退。
月光朦胧,星子半隐。小石头咕噜噜滚进黝黑不见底的大坑,伴着不远处的溪水落涧声,在他耳里形成奇妙的交响曲。
南星拖着颤抖地双腿继续往后挪。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露出一个笑。前世,这个男人最喜欢看他这样笑。
金叔暗咒的心眼被月光下俏生生小模样迷住,一时间什么都忘记。
此前,他就是被这个笑晃花眼,起了心思。这个心思已经憋近半年,现在机会来了。
金叔怕掉进深坑。他想着,速度一定要快,才能捉住这个滑溜的崽子。
他一下猛地扑上去。
南星张大眼,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高度地紧张导致金叔的动作在他的眼里被放慢。
即将碰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侧身,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向他撞去。
“啊,”金叔稳了稳,没有稳住身形,但他抓住小崽子地肩膀。
被带下去的那刻,南星有疯狂,也有释然。这样好,比被金星子看到那样的场景好。
过一个月,金星子就会被带去修仙,会有美好的前景未来。
而自己可以和这个前世折腾他十四年的男人一起毁灭在这个深坑里。
不必接受父母迥异地眼神,村里人背后地指指点点。
咕噜咕隆……
金叔带着南星滚进大坑。
坑很深,深不见底。
村里都知道溪涧道上有这个坑,平日叮嘱孩子不要往这边走,尤其枯水季,掉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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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见五指的坑里响起一声声沉闷地咚咚咚声。
石头砸在人脑袋上的声响在黑不见影地洞穴里一声声地传出。
血腥味散溢开,溅起的血点射在南星激愤地小脸上,谁也看不到他的疯狂。
他一直砸一直砸。
听不闻声,黑不见手地环境里,只有他拿石头连续不断地敲击在金叔尸体上的声响。
咚砸咚砸……
一直到他再也提不起两只小手才停下。
寂静无声。
很久后,“呵呵呵……呵呵呵……”响起孩子暗哑稚嫩又带释然地笑声。
他终于……终于在这刻改变前世的人生。
或许,他会死在这个洞穴,陪这个恶心的叔叔一起死。
但,没什么不好。
往后十四年,他不必再去看旁人的眼色,不屑地指摘谩骂,甚至连累的金星子一起被挨打。
这样……就好。
彻底没有力气的南星平静地躺在冰凉的乱石地上。
他浑然不管身处地环境,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同前世折磨他十四年的恶心男人的尸体待一会。
前世。
南星就在那棵长在羊肠道边的小树下被金叔折磨,刺入身心的疼痛,永生难忘。
完事后,金叔一提裤子扬长而去。
金星子跑来时,见着他破败地模样,气哭了。
南星看着抱住自己的金星子无望地想着。明明约好一起上山,为什么不守时,为什么不来?
若是一起来,金叔不会有机会,或有一人可以跑下山求救。
金星子来晚了。
他的迟到,只能抱着这样脏污的自己自悔哭泣。
南星清晰地记得前世的今天,星子隐去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过去,天亮了。
天光微亮,朦胧的大山揭开灰淡的面纱。村里的孩子们陆续上山拾柴。
躲在衣衫下避人目光得南星被金星子揽着往山下走,那些孩童好奇地问俩人发生什么事。
回到家后,爹娘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地扫视南星一塌糊涂的身体,甚至从他身上闻到本不该属于他的气味。
阿爹一把惯倒南星,凶狠地质问,“谁干的?”
南星张一双绝望中透出恨意的眼,张开被咬得破破烂烂糊着血的嘴唇,“金叔。”
阿爹阿娘惊得说不出话。
金星子站在门口,咬唇看向隔壁紧闭大门的院子。
南星原本还抱有期望,期望阿爹阿娘替自己出头……明明那么气愤地样子。
晚间,南星等来一脸喜色的金叔。
金叔张嘴就说,“你爹娘把你卖给我啦。走,上家去。”
从此,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往后十四年,天,再没有亮堂过。
重生归来地此刻,他躺在黑不见手的洞穴底,旁边是已经死去的金叔尸体。
南星翻个身,摸索着抓住金叔的衣衫,沿着他已经不会再动的身体摸到已经一塌糊涂的脸。
沾一手有点热的血肉,他低低地笑起来……
“前世,你也是被我杀死,杀死在你家的破床上。金叔,这一次,你死得更惨,呵呵呵呵呵……”
南星摸索着抓起石头,低笑着摸向他的身体,寻到前世折腾自己的罪恶砸下去。
暗沉地闷咚声再次传出,听在南星耳朵里跟溪涧上的流水声般欢快。
他到底才九岁,前面已经用尽力气,这会几下后再砸不动,扔掉石头,摸索着站起来。
天还没亮,要再等一会儿。真得要在这里等死?
南星看向头顶上方,一点光都没有。
前世,南星备受折磨十四年,日日都想杀死这个男人。
他被养得太瘦,手脚还经常脱臼,只能如同一根木头一样被折腾……一直到二十二岁那年,他听到游方的郎中说夹竹桃可以毒死人。
南星早早地在无人察觉下备上有毒的汁液泡茶,放在一边。
晚间,他哄金叔喝下一碗,男人就这样口吐白沫抽搐着死在他瘦弱的身上。
那时的南星早已油尽灯枯。
他逃离那座囚他十四年的破落院,死在同样残破的金星子家的老宅。
南星想起前世屈辱而短暂的一生,安静地坐下来。
凝望头顶的洞口,静静地等待它亮起。
时间慢得像是过一生。
金星子啊金星子,这一次还会上山?上山后能寻过来?
洞穴外,第一缕阳光从山隙里透出时,明月溪活起来。
金家村里陆续传出鸡鸣犬吠声,爹娘吆喝自家孩子的起床声。
十岁儿童模样的金星子踏着这缕光,飞快地往山上跑,一双狭长厉眼里透出紧张后悔的光。
“完了完了,迟了迟了……天,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