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白琪琪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为了让白琪琪重新融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圈子,乔静几乎每天都会带她出去应酬。
今天是傅三老爷子的寿辰,白家也收到了请柬,所以一大早就有造型师上门给家里的女士打扮。
或许是这几天敞开了肚皮吃东西,鹿饮溪的气色相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
化妆师笑盈盈地开口:“思琪小姐的皮肤是真的好。”
满满的胶原蛋白,年轻果然就是最强大的资本,就是太瘦了些,脸上长点肉会更好,不过她瘦归瘦,身体并不像直挺挺的竹竿,身体的曲线很美,特别是那双大长腿,看得化妆师流口水。
鹿饮溪看着镜子里的人,轻声提醒:“以后别叫我思琪了。”
化妆师并不知道白家的事情,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免忐忑起来。
见状,鹿饮溪弯弯嘴角:“我叫鹿饮溪。”
身份证上的名字也已经改回了原名。
化妆师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也明白越有钱的人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越多,所以并没有不识趣的追问。
她诚心夸赞:“是林空鹿饮溪的那个鹿饮溪吗?这名字真好听。”
话落,她已经给鹿饮溪画好了妆。
鹿饮溪五官生的不错,并不需要进行太多的修饰。
为了配合服装,她又给她弄了一个少女心满满的发型,漂亮归漂亮,但没有发挥到极致。
化妆师私以为鹿饮溪并不适合这种甜美装扮,太腻人了,只可惜白夫人喜欢,她们拿钱办事也不好擅自做主。
鹿饮溪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少女因为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腮红,气色好了不止一丁半点,只是眸中始终藏着一抹倦色。
“小溪,你看上去好美。”
惊叹在身后响起,众人转头,只看到一个穿着粉色仙女裙的女人走过来,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因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小女孩的娇态,已经二十四岁的白琪琪还像个不沾染俗世的少女。
化妆师看了一眼白琪琪,不得不说在同一种风格下,鹿饮溪比不上这个琪琪小姐。
要是能让饮溪小姐发挥所长,绝对艳压全场。
而且这位琪琪小姐长得不高,乍一看过去,还以为是个初中生,仔细看又觉得她的甜太腻,反正化妆师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小公主。
鹿饮溪注意到其他人比较的目光,垂下眼睫,长翘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
耳边传来白琪琪羡慕的声音:“小溪,你的假睫毛好自然,可惜我对大部分假睫毛过敏,戴不了。”
化妆师嘴角抽了抽,怎么茶里茶气的,这位白琪琪小姐,绝对不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难怪她总觉得白琪琪甜美得不和谐,让人不舒服。
白琪琪微微眯眼,注视镜子里的两张脸,她们看上去有几分神似,但如果细看,又觉得全然不像。
白琪琪的眼睛偏圆,眼尾微微朝下,看上去很无辜,鼻子算不上挺拔,略塌,单拿出来很普通,但是放在脸上又很和谐。
白琪琪身上的少女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五官偏幼态,加上身高,看上去比鹿饮溪还小。
而鹿饮溪的眼尾内勾外翘,有些偏丹凤眼,但又没有丹凤眼细长凌厉,是稍稍圆润的弧度,魅惑中又掺杂着灵动。
又纯又魅,明明完全矛盾的气质,却在她的眼睛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盯久了,白琪琪嘴角抿了抿。
因为她发现鹿饮溪的五官单拎出来,都优胜于她。
组合在一起,也隐隐碾压她。
只是鹿饮溪的气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如果脸上能多几分肉感……
站的最近的化妆师,敏锐察觉到白琪琪表情的微妙,心里暗笑。
她对这位琪琪小姐的感官不太好。
不过很多男人应该很喜欢她这款吧,撒个娇卖个萌,就能让他们那颗大男子主义的心脏,得到极大的满足,激发他们怜香惜玉的冲动。
还有长辈,也喜欢这种一看就讨人欢心的类型。
这个白琪琪太完美了,像把一张能讨人喜欢的完美的面具,一点点浸入血肉,一举一动都在应和大多数人的喜好。
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五官,居然比不过鹿饮溪这个替代品,白琪琪在车上一直很安静。
那双无辜的眼睛垂下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见状,乔静微微皱眉,因为白琪琪是在去了鹿饮溪那里后,才变成了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想到养女之前用离家出走,来宣示心中的不满的前科,乔静紧锁眉头。
虽然都不是亲生女儿,但白琪琪五岁的时候就在白家了,和她生活的时间更长,心里的天秤自然偏向白琪琪。
比起担心鹿饮溪会不会感到不安,她更担忧白琪琪在自己家里受到委屈。
“我们家的小公主在想什么?”乔静慈爱地摸了摸白琪琪顺滑的头发。
白琪琪立马打起精神,挂着让人舒心的甜美笑容:“我在想妈妈呀,一想到我让你们这么担心,我就好难过。”
她抱着乔静撒娇,嘴里说着体贴的话。
反观鹿饮溪,永远都不会这么撒娇,性格太木讷了,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白逸涵,看到坐在乔静另一侧的少女,她在这辆车上显得格格不入,少年嘴角挑起嘲讽的弧度。
这种呆子烦都烦得要死,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早点认清楚自己讨人嫌的身份吧。
车子缓缓开进傅家那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的豪宅。
三老爷子大寿,来贺寿的人自然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豪车遍地走。
虽然鹿饮溪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再一次踏足这个壕无人性的地方,都要感叹一番,难怪这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当有钱人。
就连她也不可避免的庸俗了一把。
自从被白家领养后,鹿饮溪才清晰意识到,人与人的差距能有多大,这个世界其实存在巨大的参差和等级之分。
如果不是被乔静领养,意外踏入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圈子,鹿饮溪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里的任何人有丝毫交集。
“她居然还有脸出现。”
“要是我干脆死了算了,总比丢人现眼好。”
“白琪琪才是真正的小公主,她充其量就是个女佣。”
“别,女佣也是要考核的家庭背景的,谁会选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
鹿饮溪后知后觉,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原来是在指向她。
她恍惚发现,乔静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远了。
优雅端庄的夫人,正挽着爱女的手和各家富太太们叙旧。
白怀德几人则是在男人圈里应酬。
没有人发现这个落单的小姑娘。
鹿饮溪抿唇。
她很少参加这种有钱人的聚会。
因为乔静也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会给白家出丑,没有特别的必要是不会带她出去的。
人人都知道白家有个白琪琪的替身,却也人人都知道,这个替身并不受重视,没有任何结交的必要。
所以鹿饮溪孤零零站了十来分钟,也没有上来和她攀谈。
人群中,穿着贴合西装的少年留意到了鹿饮溪的尴尬处境。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绷直,在身形微动的时候,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怀瑾弟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怀瑾及时将脚步收了起来,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俊白的脸上随着女人的靠近,浮现出薄红,他抿了又抿的唇,无不透露本人有多紧张。
“你都长这么高啦。”白琪琪眨着眼,抬手比了比两人的差距。
因为身形娇小,她想抬手的时候很费力,踮脚也摸不到少年的脑袋上空,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傅怀瑾下意识弯下腰,白琪琪看他这么配合,愣了愣,随后很自然地拍拍他的脑袋。
“都成大男孩了。”
她笑眯眯地注视脸色通红的少年。
远处的鹿饮溪看到这一幕,轻轻叹息。
她的人生真的是处处充满了替身的意味。
谁能想到傅怀瑾居然暗恋比他大了六岁的白琪琪。
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傅怀瑾的聊天背景是白琪琪的侧脸照,她也想不到。
那天是傅怀瑾参加篮球比赛,看手机的时候没拿稳,她下意识弯腰帮他捡起来,却被他推倒了。
她狼狈地仰头看着这个平日里,对她细心备至的男朋友,眼里充满迷茫,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少年的手腕上还戴着她亲手编织的幸运手链。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睛全是冷漠和排斥,甚至还有几丝难以捉摸的厌恶。
那天的太阳明明那么炎热,鹿饮溪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冷到刺骨,冷到麻木。
恍惚,鹿饮溪确实感觉到了冷,迷茫回神。
拿着酒杯的傅雨珊,手里晃了晃已经空掉的酒杯,另一只手捂着唇:“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神态和语气,完全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鹿饮溪能感觉到四周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傅雨珊放下酒杯,抱着手,一脸挑衅地看着她,语气傲慢:“参加宴会居然衣衫不整,也太失礼了,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社交礼仪也不懂。”
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白家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养女,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
谁让之前因为这个死丫头,让她在长辈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看着鹿饮溪一言不发的模样,傅雨珊脸上的笑意更得意了。
“啊!你干什么!”
傅雨珊身体失重的瞬间,惊叫出声,而罪魁祸首则是压在她身上,起身的时候还“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上有水脚滑了。”
小姑娘眼里充满了惶恐不安,怯生生地看向气头上的傅雨珊,瑟缩的肩头显示她很怕傅雨珊。
傅雨珊没想到这块不讨喜的木头,居然还会玩这一手。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地上有水这个前提,已经让不少人讥诮她自作自受。
傅雨珊气得立马站起,伸手推过去。
噼里啪啦——
摆在桌上的杯子没有任何防备,掉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巨响。
声音太过响亮,砸醒了傅雨珊,她慌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摔倒的!”
显然没有人信她的话,周围的人可是眼睁睁看到傅雨珊把人推倒的。
傅雨珊打死都不认,如果被长辈知道是她闯的祸,她就惨了。
她朝小伙伴们使眼色。
作为一个阵营的小伙伴,这些人很上道,立马把矛头对准了鹿饮溪,非说是她自己没注意。
傅雨珊得意扬扬没多久,余光看到了一个人,身体一抖,心虚地后退了两步。
“七、七叔。”
鹿饮溪抬头看去,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他今天没戴那副银色细边眼镜,露出了一双标准的丹凤眼,眸色淡淡,给人十足的压力。
傅雨珊已经不敢说话了,甚至发出了几声哭腔。
她很怕傅空桑。
家里就没人不怕这个看上去不喜纷争,但手段尤为老练狠辣的男人。
傅家的大部分人,都还要仰仗他而活,傅雨珊的父母也不例外。
想到之前傅空桑护着鹿饮溪,导致她被爸爸打了一巴掌,如果今天傅空桑还护着鹿饮溪,傅雨珊感觉自己会被家里人打死。
她抖得更厉害了,心里终于产生了后悔之意。
鹿饮溪看到男人朝她伸出手,母珠下的坠饰因为伸手的动作,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鹿饮溪抬起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五六秒,那只犹如观赏品的手又稍稍下移,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半截手指。
好冰……
忽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鹿饮溪忍不住瑟缩手指,但下一秒就被男人握住了整只手,牢牢把控,逃脱不得。
她只好接力站起来,因为脚下有障碍物,还有酒水,她又险些没站稳。
男人的手很有力量,不至于让她踉跄跌过去。
但鼻尖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领口。
木质雅香和清淡茶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气息。
如同他这个人,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