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里正和村里的长老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虽然朝廷有禁令不许私自溺杀女婴,可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并没有将这项律法放在眼里。
而且朝廷为图省事也没有真正地实施这条律法,对下面百姓的做法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里正和长老虽不明所以, 但是看到郡守大人跪地连连磕头, 也吓得跪倒在地磕头。
陈戟睥睨着这群人,最后将目光落到青郡郡守身上:“赵大人,此事你可得本王一个解释。”
“是是是, ”青郡郡守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下官一定给王爷一个交待。”
又过了片刻,陈戟终于说道:“都起来吧。”
青郡郡守才敢站起来。
陈戟见林千俞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他在最后的关头遮住了林千俞的眼,让他看不到那残忍的一幕, 可就算看不见林千俞也能听到也能猜到。太残忍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事情。那是她的亲生父亲,怎么狠心那么做。
他的身体有些发软, 陈戟搀扶着让他到马车上休息。
“你先下去处理事情吧,”林千俞喝了一口水,“我自己缓一会儿就好了。”
陈戟很担心他, 并不是很想去, 林千俞又催促他:“快去吧,处理完了咱们好回誉州城。”
陈戟想了想,又给了林千俞一个拥抱, 这才下了马车。
青郡郡守早已将官兵将刚才溺死女婴的男人抓了起来, 这男人还有父母,那俩人见儿子被抓了,又气愤又害怕,连连跪倒在地磕头, 说的都是些他们都是本分的老百姓,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青郡郡守在陈戟面前不敢,在这群面前倒很有官架子,将方才他们做的事说了,又搬出律法来。
里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虽说上面的官府不管溺死女婴一事,但是确实下达过命令,不许做这种事。
反正上面从来没查过,他也没在乎这项律法,哪知现在竟然提起来了。
里正很实实务,他也板着脸,站在青郡郡守这一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男人还满脸的不服气:“无非是个丫头片子而已,又不能干活,还白白浪费粮食。白养几年,到头来都是别人家的人。”
林千俞听不下去了,手挑窗帘:“我不说她的命和你的命是一样宝贵的,说了你也听不进去。我只说一样,都是你这种想法,没有女人都是男人的话,你有想过人类要怎样繁衍生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村男多女少,有很多光棍汉吧。”
男人顺势瞧去,见轿子里坐着一个比女人还看好看的男人,顿时看得呆了,陈戟气得给了他一脚。男人这才说道:“那与我何干?我都已经娶到媳妇了,再说了本地没有女人可以买外地的啊。”
林千俞听到这话险些背过气去,气得将窗帘拉上。
陈戟见林千俞生气了,也不想再在此地多待,房里还有一个哭个不停的女人。
陈戟碍于男女有别,想了想叫附近的民妇将那女人搀扶出来,他有些话想问。
女人瘦得厉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戟问道:“你不愿意溺死孩子吗?”
女人缓了几口气:“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会愿意啊。他们已经溺死了我三个女儿了……”
话未说完又哭起来了。
陈戟问:“你想让他们得到惩罚吗?”
女人突然抬起头看他:“这还能得到惩罚吗?”在他们这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孩子的命是父母给的,父母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只说愿不愿意,剩下的本王为你做主,”陈戟的眼睛扫过那家人一眼,“在这样的人家里,相比你也受了许多苦吧,不如合离算了,以后再找一个更好的。”
陈戟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就连林千俞也没料到陈戟会如此说,不过说的实在是太爽了。
陈戟又接着说道:“合离再嫁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多女性都会这样的,届时本王让知府大人再帮你物色一个更好的。”
女人因为生不出男孩这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每日做着最繁重的劳动还要忍受打骂,他们又连接溺死她的孩子,要说没有恨是不可能的。可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她又能怎样,自然也是认命了。
但是陈戟的话让她产生了一丝不甘,王爷说了合离再嫁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很多女性合离后也会再嫁,而且王爷说了会让知府帮她物色一个。那得是多大的福分啊,知府给她找的肯定都是在誉州城的,誉州城可比这地方富裕多了,她到了誉州城里的日子不就好过多了?
女人这样一想,便点点头:“想,我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说出了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出的话,话一说出来,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陈戟道:“那便随我们回去吧,把他们也都带上。”
这个案子陈戟要带回誉州城审,要让整个誉州界的百姓都好好看看,以儆效尤。
因为女人身体的缘故,里正还特意找了辆牛车拉着她。
一直到晚上,一行人才回到誉州。
那一家子被投放到誉州大牢,女人则暂时安置在誉王府中,陈戟还找了个大夫给她瞧身体。然后又让张大人派给人来给,根据她的诉说写诉状。
陈戟急着办此事,第二日便去找张大人商讨此事,经过一番研究,陈戟决定不向陈朝宗写折子要求免赋税三年了,他又有了其他的办法,这些主意还是林千俞告诉他的。
张大人又将要审理女婴溺杀案通知了下去,并发出命令,叫各地郡守后日到知府衙门报道,他有事情要吩咐。
案子是在下午审的,这是誉州城自陈朝宗继位以后头一次审理女婴溺杀案件。大家感到挺稀奇的,然后来到的人不少。
女婴的母亲作为原告,敲响了誉州府衙门前的大鼓。
紧接着张大人开始审理此案,陈戟与林千俞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案件事实十分清楚,又有里正作证。里正是个识时务的,知道朝廷是想整治此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作证白白地得罪人。
张大人认为此事较为恶劣,当场判了男人斩首,待秋后行刑。男人的父母乃是从犯,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百姓间一片哗然,紧接着,张大人说了一些话安抚他们。又说到他与王爷已经将相关的律法进行完善,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可谁要是敢再犯,就跟这一家子一样的下场。
以后官府也要严查此事,为每一位孕妇都建档造册,定期进行检查。
如果所生是女儿,便奖励两只鸡一头猪。如果家里有两个女儿,就减免三成赋税,如果有三个女儿就减免五成赋税,如果有四个女儿,就减免七成赋税……生的女儿越多,减免的赋税也就越多,生七个女儿的话,就全部减免赋税,即可实施。
只有让百姓真正的得到好处,他们才愿意去这么做,才不会对不许虐杀女婴这项政策起抵触心理,才能够真正地遏制住这股风气。
果然,知府的这话一出,百姓们又议论纷纷,有女儿的家里感到很高兴,相互计算着自己能减免多少赋税。
到了后日,整个誉州地界的郡守都来了。张大人先是让各自都汇报一下属地的情况,然后又将新制定的女婴法告知他们,并告诉他们每个月必须向府衙汇报孕妇档案情况。
这场会议召开了两天,陈戟也参加了。
所有官员都对陈戟的到来充满了希望,这誉州的天终于要变了。
烛光下,林千俞又在开始算着账:“生女儿的家里会免费送两只鸡,一只猪,整个誉州这么大,每天都有人口出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咱们用在军队上的银子就更少了,只怕连两月都撑不住了。”
陈戟道:“多购买一些鸡崽和猪崽,咱们可以先养着,应该还能省下一些银子。”
林千俞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十日到了吧,我准备去攻打就近的山寨。”陈戟将林千俞的手抓住,不让他再继续算账,过于操劳,“除了已经接受招安的,杨清宵不是说黑风寨毕竟大,大概有四五千人,而且他们的寨子比较富裕吗,将他们打下来的话,他们的东西就是咱们的了。”
林千俞道:“那么多人好打吗?而且他们的地势有利,易守难攻。”
“放心吧,这些我都有经验,”陈戟又将人抱在怀里,“咱们速战速决,现在石门寨还没什么反应,他就算想像石门寨求助,也没有用。”
林千俞道:“都听你的,作战的事情我也不懂,我相信你的。”
陈戟一阵舒心,亲亲林千俞的额头:“银子的事你先不用着急,不行再去找舅舅要一些。”
“他能有多少银子啊,就算有,也不够咱们这么多的人。”林千俞又想到每天那些惊人的消费,实在是太高了。
“无妨,撑得一时是一时。”陈戟将他抱起,朝着床上走去,“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千俞哥,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翌日,陈戟迅速召集誉州城将领召开了一场攻□□风寨的会议。经过周密部署,他们决定今日晚间便偷袭。
杨清宵原本还在操练军队,听说这个消息后主动请缨。
林千俞不想让他去,但是他去意已决,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多立功,才能够在军中的威望更甚,这对林千俞有好处。日后复国就容易多了,林千俞架不住杨清宵执意要去,便同意了。
但还是很担心,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杨清宵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当夜晚间,陈戟将墨玉璃也带上了。拨了誉州城原有三千人马和杨清宵的将近两千人,朝着黑风寨前行。
这些人马已经训练多时,具有作战经验,不像那些新召开的士兵,所以派他们去正合适。
林千俞没有去,在战场上他帮不上忙,还会让陈戟分心。
不过他也睡不着觉,虽然知道陈戟作战经验丰富,但他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也睡不着觉。多宝便与阿秋一左一右地陪着他,和他说着话。
一直到天刚破晓,陈戟带着一身的煞气回来了。
墨玉璃跑得最快,一把扎进主人的怀抱,不停得撒着娇。林千俞看到它洁白如雪的白毛上已经染了不少的血迹,陈戟本想洗净后再去找林千俞,免得他担心。
但林千俞却先他一步看到了他,他几步跑到他的面前,不顾陈戟身上的血迹,一把将他抱住。
直到抱住这个人温暖的身体,林千俞的心才落到实处。
陈戟也回抱着他:“怕什么,我说过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
林千俞抱了他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松开他。
“一切顺利吗?”他问。
经过一夜作战,陈戟看起来却没有很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的。
陈戟笑道:“很顺利,敌军死了几十人。后来的都投降了,咱们的军队也有死伤,不过不是很严重。此次收获巨大,光收缴的粮食就够就够两万人吃上两个月的了,而且还有很多的金银玉器。”
林千俞双眼放光:“竟然这么多,这黑风寨果然很富裕。”他们的人马也已经有了上万人,已经是不小的规模了。
陈戟看到林千俞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我先去沐浴,一会儿与你细说。”
林千俞连忙答应着:“我去给你弄早膳,快点儿洗。”
墨玉璃也沾染了一身的血,林千俞也命人将它带下去洗澡。
林千俞又命人将早膳摆出来,收缴了黑风寨,林千俞表示很高兴,这可是件大好事。
陈戟没有沐浴太久便回来了,林千俞将他拉到饭桌前让他坐下吃饭。
陈戟鏖战一夜,又饿又困,风卷残云一番,然后又拉着林千俞上了床。
直到林千俞躺在床上,他才察觉出不对,又要从床上起来:“我睡过觉的。”
“别动,再陪我睡一会儿。”陈戟的胳膊十分有力气,林千俞被他禁锢地一动不能动。
林千俞看到他的胡须都冒出尖来了,用手摩挲了一下:“扎手。”
“这叫男人味。”陈戟闭着眼睛抓住林千俞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还说自己是男人味。”林千俞将手抽回来,又躺在他身边,“你也不害臊。”
“我毛长没长全你还不知道吗?”陈戟轻笑一声,“那日沐浴时你不都瞧见了吗?”
林千俞知道他是说那日他喝醉一事:“我那天喝多了,发生了什么根本不记得了。”
“等今晚再好好回忆一次。”陈戟在脑海中回忆着那日的场景,真好啊,再想鼻血都流出来了。
林千俞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你学坏了啊,不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小孩了,都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你不喜欢吗?”陈戟睁开眼睛看着他,“我是在哄你开心。”
林千俞觉得他比陈戟大了很多,在这段感情里应该是长者的姿态。但实际上,在这段感情里,陈戟总是在照顾他,总是在讨他的欢心。偶尔还逗一逗他,林千俞觉得自己年纪这么大,被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人那么逗,总是觉得有些违和,怪怪的。
陈戟又一把拦过他:“乖,好好陪我睡一觉,我一夜都没睡。”
听听,又是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林千俞带着那种莫名的违和感又躺下了,陈戟十分霸道地将他拦在怀里,他的头趴在陈戟的胸膛上,没多久陈戟便睡去了。
林千俞更觉得他和陈戟的相处方式不对劲,有些颠倒。按理来说,应该他躺在床上,将陈戟搂在怀里才对。
林千俞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后陈戟还在睡着。他再也睡不着,蹑手蹑脚地走去了。
多宝一眼就瞧出他有心事,便问他发生了什么,林千俞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多宝和阿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多宝斟酌了一下用词:“可能是根据行动划分的。”
林千俞看着多宝:“你是说我的行为比陈戟还要幼稚?”开什么玩笑,陈戟还差半年才成年呢,他四舍五入都三十岁了。还能比一个小屁孩还不成熟?不,他不承认!
“不不不,”多宝急忙改口,“应该是王爷太喜欢公子了,舍不得公子受委屈,所以就总想保护着公子。”多宝在脑袋里想了一下,陈戟小鸟依人着林千俞,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太想。
林千俞还是有些郁闷:“我应该拿出我的大男子气概才是,不能总这么惯着他了。这和我的年龄根本不符,倒显得我很幼稚。”
“奴婢认为还是保持现状较好,”多宝及时地让他打消这种错误的想法,“何必分得那么清呢,只要你们开心,怎么都好。”
阿秋也比比划划的,那意思是说这样挺好的,别再瞎折腾了。
林千俞一拍桌子:“不行,我总觉得这样不行。你们等着瞧吧,我肯定得找回年长者的姿态的。”
没过太久,陈戟醒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出来找林千俞:“不陪我睡觉瞎跑什么。”
林千俞走过去,揽住陈戟的肩膀,想让陈戟的头歪在自己的怀里。
试了一下,不太合适,陈戟比自己高多了。
林千俞表示很不满:“你为什么长这么高!”
陈戟一头雾水:“就,那么长了?”
“哼!”林千俞表示更加不满。
陈戟将林千俞的肩头揽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长得高一些才好保护你啊。”
林千俞将头抵在陈戟的胸膛上,听了他这话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陈戟其实并未睡太久,醒来正好赶上用午膳。
俩人用过午膳又去知府衙门,还是要再去看看攻□□风寨的战利品。
张大人挺高兴,他在誉州城这么长时间,一个山寨都没打下来。陈戟没来几天便打下了好几个寨子,收获了这么多战利品。
林千俞问:“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练兵,打土匪,再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陈戟说的倒是容易,但这几项无论哪项做起来都十分困难。
林千俞叹了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们想好怎么带领百姓发家致富了吗?”
“你那日说的养羊我看很好。”陈戟有仔细想过林千俞说过的话,也仔细想过到底怎么才能带领誉州百姓从贫困中走出来,可是没一个主意像林千俞说的这般好。
“养羊?王爷是说养羊去卖吗?可有地不种拿去养羊岂不是不务正业?”张大人还是老思想,尚未转变过来。
“誉州地区干旱,庄稼根本得不了多少,每年的收成连家家户户最起码的温饱都不能够得到保障,更别说还要交赋税了。”陈戟说道,“继续种庄稼这条路不行,那为什么不换一条路?反而要守着这一条路呢,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就跟沿海一带的渔民是一个道理,他们以捕鱼为生,那么我誉州百姓以放牧为生,又有何不可?”
张大人仔细琢磨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那些百姓很难转变这种思想,想要说服他们养羊并不容易。而且他们也没有养羊的银子,就算是有,羊养出来的话,咱们又要卖给谁呢?”
“誉州干旱,多山,多土匪。如果誉州人民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应该将这三点一一解决。现在咱们已经着手匪患,但是也不能等匪患解决之后再解决其他的问题,咱们应该并驾齐驱,”陈戟将地图打开,“你们看,距离誉州最近的是珩川。此地气候温暖湿润多雨,百姓多富裕,咱们可以将羊卖给他们。再往前看,就越来越富裕,不愁找不到买家。”
“可是珩川虽然距离誉州最近,但是中间却隔了一座北华山,北华山绵延千里,山高数千米。”张大人也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要想绕过北华山去往珩川,没有月余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么咱们的羊要怎么运往珩川及更远的地方?如果是赶着活羊去,只怕羊在路途上就算不累死、病死,也会累受啊,到时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而且咱们决心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养羊的规模肯定会很大,那么多的活羊上路也不好看管啊。”
林千俞盯着低头瞧了一会儿,伸出一指指到地图上:“这里可以在北华山上开凿一条隧道,要想富先修路。就算咱们不养羊,可誉州城四面环山,与外界很难接触,买卖很难流通,这也加速了誉州城的贫困。我认为开凿隧道的话,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开凿隧道需要大量的银子,不知朝廷会不会……”
在北华山上开凿隧道这事张大人连想都不敢想,这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了。现在国库也不是很充足,皇上肯定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誉州而播银子开凿隧道。
陈戟看了林千俞一眼,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要想誉州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先把路打通。我不仅要在北华山上开凿隧道,我还要在这里,这里都开凿隧道。”
张大人看着陈戟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前一亮,该不会是这位王爷有弄到银子的办法,于是便问道:“王爷,你有开凿隧道的银子?”
“没有,”陈戟的两个字像盆冷水一般泼得张大人透心凉,他又看看林千俞笑了笑,“没银子不怕,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银子的事咱们大家再一起想办法。”
林千俞兴奋地搓搓手:“那咱们现在就要去实地勘测地形吗?好好规划规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们现在连养军队的银子都没有多少,总会有办法的。
对于陈戟来说,以后要更好地治理国家,眼前的困难并不算太大的困难。有问题就想办法,一定能解决的。
“养羊的事推后再说,咱们得先开凿隧道。”陈戟看了看张大人,又在林千俞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安抚他这么激动的心情,“开凿隧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百姓给咱们干活,咱们付银子,这也能够帮助他们多了一份收入。”
誉州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先打好基础,只有将基础打牢,以后才能够更好地实施。
张大人见陈戟已经决定,也不好再拦着。虽然陈戟说的要在山中开凿隧道的难度太大,可如果真成功了呢?一代人不成,二两代人不成,总有成功的那天。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誉州百姓的日子,总有好过的那天的。
张大人已四十多岁了,早就过了躁动的年纪。但是看到陈戟和林千俞的模样,也忍不住激动起来,马上派人将相关的官员叫了过来,让他细细地给陈戟说一下山体情况。
那人听说要在北华山上挖隧道,连连摇头,表示难,太难,比登天都难。
陈戟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张大人去负责找能够选址,并规划图纸的人员。
林千俞跟着陈戟出了知府府中,此时阳光正好,还有些晃眼。
林千俞伸出一只手遮挡住阳光,又慢慢地张开五指,让阳光从指缝中射进来,照在脸上,晃得他微微闭眼。
但是他也不肯将手指合上,就这么地将脸沐浴在阳光下。一脸满足、一脸欣喜。
陈戟看到这副模样的林千俞实在没忍住,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林千俞慢慢将手放下,睁开眼睛,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着笑容:“你当街亲我啊,不怕吗?”
“不怕。”说着陈戟又亲了他一下,向他证明自己并不怕。
林千俞止不住地想笑,陈戟看着他笑,也跟着他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林千俞从知府衙门里出来就很高兴。
“有很多高兴的事啊,”林千俞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咱们来到誉州了,不必再向宫里那般每日的担惊受怕。咱们剿匪小有成就,现在已经想到了带领百姓发家致富的方法。虽然咱们还有很大的困难,咱们缺银子,还有那么多的土匪对咱们虎视眈眈的。可是只要咱们在一起,就能够排除万难,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的。”
“是啊,只要你在我身边。”陈戟握住林千俞的手,“我什么困难都不怕,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林千俞嘿嘿笑了笑:“夫夫齐心,其利断金!”
陈戟笑笑,也抬头看看阳光,真好啊。
俩人下午没什么事情,也不打算做什么,就牵着手慢慢地走着。
偶尔会看到有人在背后悄悄地议论他们,林千俞便佯装看不到。
可过了一会儿,林千俞故意逗陈戟:“整个誉州的人都看到你牵着我的手了,你以后若是当了皇帝不要我,我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陈戟猛地将林千俞的手攥紧:“我若当了皇帝,你就是皇后。一定会满城花嫁,风风光光地迎你做皇后的。我要让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一声的伴侣。”
林千俞笑笑:“那不成昏君了?”
“怎么会是昏君。”陈戟不解,“我这一生只这一人,皇帝大婚还不许风风光光的置办了?百姓大婚还会好好地置办一场,别说我是皇帝了。”
“我倒是可不盖红盖头,不穿女装。”林千俞畅想了一下以后。
“好,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陈戟轻轻摇晃着林千俞的手,就想小孩子一样,“全听你的。”
林千俞又抬头看看天上,继而又看看陈戟:“真好,我感到很幸福。”
陈戟道:“我也很幸福。”只要有你在,做什么都幸福。
俩人不再说话,沿着街慢慢地走着,完全不顾及旁边的目光。
对面有马蹄声传来,马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杨清宵。
杨清宵看到俩人牵在一起的手狠得牙根痒痒,陛下受苦了,都是属下无用你才受这么大的苦。那小崽子的爪子抓得多紧,陛下肯定是吃亏的。
林千俞没料到杨清宵会来,看着正在下马的杨清宵问:“有什么事吗?”杨清宵在军营练军,没有事的话是不能离开军营的。
“禀告王爷,黑风寨的大当家的说有事要告诉王爷。”杨清宵说明了来意,他本可以派个人过来,但是他想要见一见林千俞,便亲自来了,“他说是想和王爷说有关石门寨的事,他有办法攻破石门寨,只是非要见了王爷才肯说。”
陈戟点点头,指着不远处道:“咱们到那里看看。”
林千俞没走:“你不去军营看看吗?”
“他一个小小的土匪,想见我就见我?没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吗?”陈戟嗤之以鼻,完全没将黑风寨寨主的话放在眼里,“告诉他,爱说不说,不说本王也有办法攻打石门寨。”
林千俞马上眨起星星眼,他感觉陈戟实在太帅了。
杨清宵的情绪很低落,陛下太不容易了,演戏演得太像了,真是受苦了。
杨清宵本来还想再与林千俞说一些话,可是心中酸涩不已,便什么都没再说,又骑着马走了。
林千俞今日的心情特别好,四处看看:“你有没有发现誉州城两旁的小摊贩多了不少?”
以前也有,但是没有现在这么多。
陈戟也发现确实多了不少:“应该是以前土匪总来,百姓不敢出来摆摊。现在他们觉得没有土匪了,自然就敢出来摆摊了。”
林千俞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也要勤俭节约,省下银子来挖隧道。在王府里种菜吧,省下买菜的银子。”
陈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府才几个人,一年买菜也花不了几个银子的,不必省在这上面。”
“积少成多嘛,再说了上行下效。咱们节俭了百姓也自然跟着节俭,”林千俞一眼看到有卖鸡崽的,马上蹲了过去,“好可爱啊,养几只小鸡崽吧。”
陈戟自然说可以,于是林千俞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只小鸡崽回了王府。
墨玉璃甩着大尾巴走了过来,瞧见林千俞手里的小鸡崽还以为是给它的吃的。顿时眼睛都亮了,气得林千俞照着它的头打了一下,并警告它:“这是养着的,不是给你吃的。你要是敢吃了,别怪我不理你。”
墨玉璃一听顿时将尾巴垂了下来,蔫头巴脑的。主人又要养宠物了,我不是主人唯一的一个了。
林千俞敏锐地察觉出墨玉璃的情绪变化,又摸摸它的大脑袋:“乖,现在它们还小,肉没多少,等长大了再吃。”
墨玉璃马上高兴起来,用鼻子去嗅嗅小鸡崽,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千俞便将小鸡崽放在地上,让墨玉璃照看着。
陈戟笑道:“你说墨玉璃会不会养出感情来,就舍不得吃了?”
“谁知道呢,”林千俞耸耸肩,“它要是舍不得吃那便不吃了,留着给它作伴吧。不过墨玉璃都这么大只狼了也没有伴,还怪可怜的。”
“你离开它的那几年它一直很想你。”陈戟说道,“每日只肯在你的旧衣服上睡,后来你的旧衣服破得不能再破了,它依旧宝贵得要命。后来最后一点残渣都风化,墨玉璃着实难过了一阵子。我给它找出伴侣,但是它都没有兴趣。”
林千俞长叹一声,看着墨玉璃将鼻尖放在地上,有一只小鸡崽的小爪子正踩往上踩:“真没想到动物竟然如此重情重义,那些伤害动物的人,是怎么狠心下手的呢?”
陈戟揽过林千俞:“是啊,有些动物比有些人都重情重义。”
又过了两天,张知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能设计挖隧道的人。
林千俞当时正在吃早饭,听到这个消息后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拉着陈戟就要走。
陈戟笑道:“急什么,总得吃完饭再去。”
“我可真是太急了,恨不得早日能修上隧道。”林千俞急匆匆地将碗里的粥几口吃到嘴里,“想早些能建成、使用,好早些让誉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陈戟看他这么急也不再吃了,与林千俞一道去了知府衙门。
今日墨玉璃也要跟着,林千俞便将它也带去了。
等到了知府衙门一看,张知府找来的人真不好,足有十多个。
其中有一位老者为首,看起来大家对他都很尊重。
张大人给陈戟介绍:“此人姓宋,年轻时就一直在以后担任营造。后来岁数大了,就回家颐养天年去了。他是整个誉州城最好的匠师,他听说要修隧道,便自告奋勇地来了。”
林千俞看向宋营造的年纪着实不小了,头发花白,微微有些担心。无论是前期的勘测,设计图纸,还是后期的监工,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他的年纪这么大了,恐难吃消。
宋营造一看到陈戟显得很激动:“下官年轻的时候就在想,若有招一日能在北华山上开一条隧道出来该有多好啊,我誉州百姓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穷了。王爷高瞻远瞩,下官虽已年迈,还希望王爷不要嫌弃才是。我年轻的时候曾多次勘探过北华山,已经选过一处最佳的位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施。”
说着,生怕陈戟嫌弃他年纪大,将他年轻时绘制的图纸拿出来给陈戟看。
林千俞看去,那图纸还泛着黄,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自图纸绘制好以后,下官便时时拿出来看看。”说到这里,宋营造有些老泪纵横,“可越看越失望,后来索性缩进柜子里再也不看,没想到这张图纸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林千俞仔细看去,图纸绘画的十分详细工整。事无巨细地标准了每一处位置,看起来真的是用了心的。
“不过几十年过去了,想必还发生了一些变化。”宋营造说道,“为稳妥起见,下官还需再实地观测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