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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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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舶司掌海外贸易一事,虽不在京城权力中枢,但仗着天高皇帝远,却也是个实打实的肥差。

    对此,萧锦元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竟猖狂到如此地步。

    近些年间,朝廷虽还未正式派船出海过,但已有零星的外籍商户带着香料、药材、金银珠贝等货物前来售卖。

    而放不放行,如何放行,放心多少,这里面便是大有学问了。

    庄狄在市舶司任职时间不长,可向外籍商户索贿的数额便已达高达十几万两银子。这还不算货物中被他据为己有,然后自行转手倒卖的那部分。

    甚至还有几次,他看上了商队中随行的女子,便故意扣下货物,以此要挟对方就范。

    这还只是个市舶司的一个主事而已。

    萧锦元凤眸微眯,修长的指尖缓缓摸索着供纸边缘。及至翻了下一页,动作却稍稍一顿。

    供述中,提到了庄狄此番来昀州的原因。

    竟是同江家有关。

    原来庄狄欠下了一笔赌债,若不及时还清,一旦事发麻烦可就大了。走投无路之下,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借朝廷开通海运航路的幌子,从昀州首富江家讹银子的办法。

    反正江家有的是钱,事后抵死不认,或者随便找些理由搪塞过去便可。

    商贾地位低下,市舶司又掌管着海外贸易,除非江家永不涉足这一块儿的生意,否则又怎敢得罪市舶司?

    庄狄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

    当然,能如此有恃无恐,自是因为朝中还有靠山。而他此行来昀州,便是替这位靠山办事来了。

    户部左侍郎,闫弘济。

    这位闫大人半年前因事路过昀州,偶然目睹了一次连翘的胡旋舞,惊为天人,回去之后茶饭不思,只想一亲芳泽。

    以他的身份,不便亲自出面,故而屡次派人到昀州旁敲侧击,想将那连翘买回家做小妾。然那云香楼的老板云湘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每一次都是笑脸迎人,虚与委蛇,但话里话外却只有一个意思——连翘已不在云香楼,至于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闫弘济起初自然不信,可派人多方打听之后,却意识云湘说的并不是假话。

    不论因何缘故,又去了哪里,但连翘确实早已不在云香楼了。

    遂只得恨恨作罢。

    可心中始终存了个念想,时不时地便要将对方那一把杨柳腰挂在嘴边,细细咂摸。

    庄狄听得多了,便也将此事暗自记在心里。正逢着他欠下赌债,寻思着得先拍拍对方的马屁,给自己留条后路。

    故而便主动请缨,领了这差事。

    只是闫弘济如今对连翘倒有些求而不得的恼羞成怒,故而只吩咐他,一旦找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绑回来便是。

    他堂堂朝廷户部大员,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妓子?

    庄狄来到昀州后,原本只是打算先打探打探消息,毕竟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怎么着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故而便把云香楼当成家一般,寻欢作乐之余,也留心打听着有关连翘的各种消息。

    却未料竟当真碰上了她的登台复出。

    庄狄欣喜若狂,立刻便召集了十来名打手,计划在献艺当晚实施计划。

    只可惜,眼看便要成功时,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闫弘济……

    目光扫过这个名字时,萧锦元脑中很快浮现出一张肥头大耳的面孔,只恨将“纵欲贪色”四个字写在脸上。

    庄狄背后的靠山是这个人,倒也并不让他意外了。

    毕竟,有关他的各种轶事,比起庄狄而言,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江袅。

    想起灯火绚烂的街头,她一身明艳的红衣,如炽日与山花般笑得飒爽而张扬;想起那明光四射的舞台上,她藏于假面之后,踏着古典扭动细软腰肢,如灵蛇般款款扭动,妖娆冶艳不可方物。

    还好。

    他忽然想,还好,那天夜里她遇上了自己。

    一念既出,连萧锦元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强自收敛起心神,梳理着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听了庄狄的供述,稍稍一想便不难发现联系。

    显然,江袅听闻庄狄对连翘颇为上心,出于某种目的,便决定以连翘的身份再度出山,从而引蛇出洞。而庄狄并不知连翘的身份内情,一心只想着将她掳走。

    于是虽然双方目的各不相同,却有些互为因果的意思。

    不难猜到,一切的起因,便是庄狄去找江家谈的那桩海运生意。

    大抵是江袅不愿让双方合作成行,这才千方百计想要寻找庄狄的破绽。有心下套,反倒是阴差阳错地正中了对方下怀。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能有这一番动作,倒着实是胆大得很。

    该查清的事情都查不多了,萧锦元将供纸叠放回一处,递还给茗宣。

    侧目朝刑讯室的方向扫了一眼,他问:“还有气?”

    茗宣垂首道:“还没死。”

    “喂磕凝息丸先吊着,这人留着还有用。”萧锦元颔首起身,理了理衣袍,看向薛玉珩道,“走吧,回去。”

    薛玉珩在这里早已是如坐针毡,闻言如蒙大赦,忙不得地蹦了起来。

    却又听对方接口道:“算算时间,也该回京城了。”

    原来“回去”,是回京去。

    薛玉珩顿时蔫了,这才来了几日功夫,他还没玩够呢。

    “我是说子初你怎么忽然如此好心,肯陪我来昀州玩儿呢,”他恨恨地跟在后面道,“果然是有别的目的!”

    萧锦元闻言霍然顿住脚步,定定望向他。

    他起初来昀州,确实只是因梦境所扰,想要来而已散心。薛玉珩这句话,却忽地让他意识到,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有所指引,指引着他来到这里,遇见江袅。

    随后,他便如同被裹挟进了某个涡旋之中,越陷越深,再也无法抽身。

    当真……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吗?

    见萧锦元半晌不说话,目光也阴沉得仿佛要提刀杀人,薛玉珩被吓住,忙弱弱道:“子初,那个……是今晚就要走吗?”

    萧锦元闻言,这才收回视线,目光转为平淡。

    “不必那么急,”他道,“过几日再走无妨。”

    却说江袅回去之后,也没忘让阿融四处打听同庄狄有关的后续事情。

    毕竟,这人虽再不能骗江家的钱了,但那夜险些将自己绑架的事情,她还记载心里呢。

    总要先弄清楚原因,再想办法给他补几刀不是?

    可是向来神通广大的丐帮,这一次竟也失了手。庄狄自打被关入昀州大牢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是生是死,人在哪里,一概没有半点风声。

    实在是有些非同寻常。

    江袅事后也曾去云香楼找过云湘,打听消息的同时,对她和萧锦元沆瀣一气打配合的行为也予以了强烈谴责。

    云湘穿着艳丽到几乎刺目的宝蓝色长裙,群上用金线绣着百花齐放万鸟齐飞的图案,头上插了五支金钗不说,还在一侧簪了朵大红色的山茶花。

    她素来便喜爱这种风格的打扮,然而偏生身形高挑,容貌出众,如此这般穿戴起来,竟透出一种旁人模仿也模仿不来的成熟妩媚和风情万种来。

    属实是人长得好,穿衣也任性。

    面对了江袅的谴责,她伸出带了两个玉镯,三个金箍的手,抚了抚鬓发笑道:“姐姐我是生意人,那位公子银子给得大方,人又生得英俊,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吗?”

    江袅:“……”

    而云湘心思素来玲珑,见江袅不搭腔,显然不愿提及那个男子,便也不多问,只是笑眯眯地吩咐小丫头回屋里取江袅的舞衣出来。

    那夜江袅昏迷着被送来时,浑身上已是湿透。

    而将她横抱在怀中的男子,高大冷峻,没无表情,便好像是一棵苍劲孤傲的古松。

    “她中了迷|药,需替她收拾一番。”他开了口,嗓音低沉,“另外,还有一些事,需要同云老板细细商议。”

    说着,他身旁的小厮便走上前来,将一包银子递了过来。

    实则以云湘和江袅的交情,就算没有这银子,她也断没有对她置之不理的道理。只不过既然有人愿意给银子,她又岂有不收的道理?

    “公子客气了,为了江家妹妹好的事情,自是一切都好说的!”掂了掂那银子的重量,她喜笑颜开地一口应下。

    之后,便有了她亲自将江袅送回江家,并上衙门指认庄狄偷了自家貔貅的事情。

    至于那貔貅是如何出现在庄狄房间的,云湘不难猜到。

    只是做她们这行当的,最需要一颗玲珑的心窍。该知道的,一丁点也不会漏掉,不该知道,便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那件舞衣当日却留在了云香楼。云湘已命人盥洗干净,不多时,便又小丫头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舞衣端了出来。

    “哎呀!”可刚一接过,却似是意识到什么,忽地发出一声惊呼。

    “云姐姐,这是怎么了?”江袅问。

    云湘皱皱眉道:“我记得你这身舞衣,原是配有一对金铃手串的,此刻怎么只剩了一个?”

    那手串看似不起眼,可其上的金铃可是用真金打造的,小小的铃铛上微雕了一个“袅”字,便就是这工艺也是极为值钱的。

    说着便打算将盥洗的丫鬟叫来询问一番。

    “罢了姐姐,不过是一个手串而已,丢了便丢了吧,回头叫人再新制一对便是。”江袅对此并不在意。

    说着吩咐碧桃将舞衣接过,同云湘作别离开。

    离开云湘的房间,刚步入灯火通明的大堂,便和一个女子迎面遇上了。

    那女子容貌算不得十分出众,但胜在肤色白如润玉,且该瘦的地方微胖,该胖的地方有料,整体却也十分协调。仿佛是为了彰显优势一般,她领口还开的格外的低,大大方方露出一片几乎刺目的白色胸|脯。

    不是彩衣又是何人?

    江袅并不认识她,故而只是目不斜视地同她擦肩而过。可彩衣乍然见了江袅,却是猛然瞪大了双眼。

    她顿住脚步,回望对方渐渐远走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脑中忽地便浮现出那日舞台上,连翘那艳光四射的身姿来。

    脸可以遮,衣衫可以换,气质也可以有所改变。

    可那窈窕的身段,那玲珑的腰肢,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彩衣微微眯起了眼,心中的猜测逐渐变得笃定。

    是她,一定是她。

    自己恨毒了连翘,那日献舞,几乎将她的一举一动看进了骨血之中。

    此刻绝不会走眼。

    连翘,就是眼前这位江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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