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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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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怎么在这里睡下了,快醒醒,仔细染了风寒!”

    “……”

    有呼唤响起在耳侧,江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和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对视了。

    她怔怔地看着对方,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确信——这是打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丫头,碧桃。

    怎么回事?

    她分明记得,碧桃因为“偷窃”,早已死在了国公府。

    那时江袅于数九寒冬中,在萧夫人府门外跪了三个时辰,只求对方能查明真相,还碧桃一个清白。

    碧桃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跟了她十几年,品性如何,她怎会不知?

    然而当江袅力不能支,几乎昏死过去时,听到的却是碧桃已被乱棍打死的消息……

    那些画面,直至今日还历历如昨。

    江袅稍稍收敛思绪,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斜倚在一张石凳上,周遭红粉牡丹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尽是一片鲜妍明媚的绚烂景象。

    她素来爱花,尤其最爱牡丹,父亲便不惜重金,在园中种满了最珍贵的品类,确保府中常年花开不败。

    而这里,是江家的后园,是自己在昀州的家。

    吐血而亡的记忆还残存在脑海,江袅看着眼前的碧桃,以及周遭再熟悉不过的一草一木,思绪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上天……竟是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么?

    猝不及防地,江袅坐起身来,一把攥住了碧桃的手。

    手是真实存在的,有温度的,她终于可以确定,一切并不是黄粱一梦。

    碧桃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只当她睡迷糊了没认出自己来,很快笑道:“小姐说要自个儿来后园赏花,怎么倒在这石凳上睡着了?前两日才入了秋,天凉得很,可比不得夏日那般了。小姐快起来吧!”

    说着,便顺势将江袅扶起。

    江袅伏在石凳上睡得久了,衣衫微乱,发髻也有些歪,可如此反而别有一种慵懒娇媚的美。起身时带起裙衫上花瓣,纷扬而落,潋滟生姿。

    此景此景,饶是碧桃和她朝夕相处了多年,此刻见了,也忍不住再度感叹,小姐可真好看呐。

    她早便知道,自家小姐,一直都是整个昀州最好看、最出挑、最耀眼的女子。

    打从成年时起,明里暗里倾慕小姐的公子便从未断过,可在她看来,他们连小姐的一根手指头也配不上。

    这样好的小姐,唯有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

    江袅回到自己的锦棠苑,在碧桃的侍候下沐浴更衣,洗去了身上的尘土。及至坐到妆台前,她看着镜中人如夏日芙蕖般娇艳的面庞时,心中不剩唏嘘。

    自己嫁入国公府前,也曾是这样人人艳羡的好颜色,然而不过短短五年,便蹉跎成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真是有些讽刺。

    正此时,碧桃取来新制好的口脂让她挑选颜色。

    看着眼前五六种深浅不一的颜色,江袅习惯性地将指尖伸向最浅淡的那个,忽地想起什么,动作又生生顿住。

    前世她初为人妇时,曾精心地画了京城最时兴的桃花妆,只为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萧锦元面前。

    然而,当她满怀期待地出现在自家夫君面前时,换来的却是对方冷冷淡淡的一瞥。

    江袅现在还记得萧锦元的眼神。

    没有惊喜,甚至没有半点意外,有的,只是隐约可见的不耐与嫌恶。

    那一刻,江袅只觉得一颗心被骤然浸入了深冬沉潭,有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缓缓蔓延开来……

    没多久,她便遭到了萧夫人的训斥。

    她道,国公府世子妃,理当本本分分,克己守礼。

    她道,浓妆艳抹,衣衫花哨,便是丢国公府的脸面。

    她道,商户之女,既嫁过来,更应该懂自己的身份。

    ……

    想到此,江袅毫不犹豫地拿起色泽最艳丽的正红口脂,扬手一抹,唇上便添了一抹诱人的红。

    红唇娇艳欲滴,更为妙龄女子的容颜添上三分媚态。

    她这才满意地一笑。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再不会为任何人受委屈。

    她要肆意畅快地做自己。

    碧桃站在一旁,眼见自家小姐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她隐隐觉得,小姐此番醒来后,便好似有哪里变得不同了,但具体是哪里,却又说不出。

    正微微出神,却又听江袅道:“去把那匣子拿来。”

    碧桃起初一怔,但很快也明白过来,毕竟时常被小姐挂在嘴边的“匣子”,也只有那承载了她最初少女心事的那一个。

    匣子很快被取来。

    江袅抬手打开,将里面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取出,低眉垂目地看着上面的绣纹。

    这正是那时在扬州,自己不慎从二楼掉落,随后被萧锦元接住的那方帕子。事后,萧家小厮来到酒楼,颇为知礼地将东西原物奉还。

    而打从那时起,江袅便将帕子小心地收入匣中,悉心珍藏。

    这帕子,是一切孽缘的开始。

    碧桃见江袅盯着帕子出神,不由得暗自叹息。自家小姐过去也时常如此这般,每每惦记起那萧世子,便拿出这帕子默不作声地端详许久,事后又会将东西收起,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小姐今日这般,怕不是方才梦见了萧世子?

    正思量着,下一刻,却见江袅拿起桌上的剪刀,全无半点犹豫地对着帕子剪了下去。

    “小姐,你这是……”碧桃瞪大了眼,发出惊呼。

    而江袅却不为所动。

    她面无表情地一刀一刀绞着帕子,绣着牡丹缠枝图纹的蜀锦就这样化成了一缕缕细碎布条,重新落回匣子中。

    及至大功告成,她才放下剪刀,拍了拍指尖的碎屑,看向绿腰的眼底缓缓有了笑容。

    “今天心情好,剪剪帕子玩。好了,拿出去扔了吧。”

    语气竟是颇为轻松快意。

    碧桃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见江袅神情做这些事时,神情平静到几乎有些陌生,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依言而行。

    捧着匣子转身刚要出门,却惊见门边立了道身影,正是江夫人。

    “见过夫人。”碧桃匆匆见了礼。

    “去吧。”江夫人身形高挑,气度温婉,却有些不足之症,这几年药没断过。

    此刻她瞥了一眼碧桃手中的匣子,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屋内珠帘后,自家女儿纤细窈窕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屋内的江袅早听见动静,回头骤然见了母亲,一时间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前世最后见到母亲时,对方不住地咳嗽着,向来端庄明丽的面庞里,只剩了肉眼可见的枯槁与憔悴。

    可她依旧笑的温柔。

    “娘知道你口中虽不曾说过,心里一直惦记着那萧世子。”

    “去吧,带着手书去国公府。若能兑现这门亲事,国公府门庭显赫,或许能帮到江家。”

    “江家如今朝不保夕,你尽早出发,莫要迟疑。”

    ……

    那夜,月明星稀,小雨霏霏。

    江袅带着丫头绿腰,坐上了母亲安排好的马车,带着满心的忐忑和期待,奔赴京城而去。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母亲的话都是骗她的。

    江家夫妇二人虽是商贾,骨子里却正直清傲,从不愿亏欠任何人,又怎会靠着嫁女来乞求高门权贵的帮衬?

    只因数日前,已有许多债主来到江家,明里暗里提出要纳了她这个艳冠昀州的江家女,以身抵债。母亲虚与委蛇了多次,自知恐难再护得住她。万不得已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连夜将她送去国公府。

    在江袅嫁入国公府的三个月后,江夫人将最后的家产变卖殆尽,总算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随后她遣散家仆,紧闭院门,用一根白绫了却了此生。

    为了不拖累子女,江老爷临死之前,仍旧记挂着“还债”二字,以全江家多年行商的名声。

    为了这一句话,她拖着一副病体苦苦支撑到今日,总算得以和亡夫泉下相聚。

    好在如今,母亲回来了,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回来了……

    “阿娘!”想到这里,江袅再也忍不住,几步小跑过去,飞鸟投林般扑进了江夫人怀里。

    江夫人有些讶异,却还是笑道:“这么大的丫头,怎么还撒起娇来了?”说着又探了探她的前额,“听说你方才竟然在园子里睡着了,可别着了凉。我已命厨房给你熬了姜汤,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

    今昔交错之间,江袅听着耳畔母亲的唠叨,只觉心头反而涌起阵阵暖意。

    她颇为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而江袅如此反常的乖顺,却让江夫人隐隐担忧起来。

    联想起方才门外所见,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地道:“姣姣,那帕子你平日里素来珍重,如何突然便绞了?可是有什么人惹得你不快了?”

    虽然江袅不说,但知女莫若母,她有怎样的心思,江夫人心中怎会不知?

    说不担心不牵挂,自然是假的。

    而听了母亲这番探问,江袅这才意识到,她这是误会自己因为萧锦元而不开心呢。

    她笑着开口,声如银铃般朗脆,“阿娘,女儿已经不喜欢萧世子了。”

    未料江袅竟然如此直白,如此坦率地对自己提起倾慕过萧锦元的事情,饶是江夫人也吃了一惊。

    却见江袅灿然而笑,目光澄澈而明媚,“女儿过去喜欢萧世子,才会珍重那方帕子。如今不喜欢了,这东西与我而言便什么也不是。便是绞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说着又过来攥住江夫人的衣袖,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嗔道,“女儿如今只想好好在爹娘面前尽孝,才不要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而江夫人讶异地和她对视片刻,很快也欣慰地笑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喜欢的,便珍之重之;不喜欢的,便弃若敝屣。

    如今江袅这番直言不讳的态度,反而教她放下心来。

    唯有真正的不在意了,才能做到如此毫无芥蒂的坦诚。

    而那萧锦元再好,也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绝非姣姣良配。这是江家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说是“乱七八糟的人”,虽有些失礼,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能放下,再好不过。

    “你呀,”想到这里,江夫人忍俊不禁之余,也有些触动,“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女儿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嘛。”江袅笑了笑,用撒娇掩盖过真正的原因。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这个家,父亲母亲,自己的两个哥哥,丫头碧桃……失而复得的一切,她都会好好守护,好好珍惜。

    念及此,江袅问道:“爹爹可是在书房?我这便去看看他!”

    说着提了提裙摆,转身欲走。

    不料却听江夫人道:“老爷半柱香前带着崇儿瑞儿一道去了商铺,恐怕要天黑才能回来。待他回了,我派人知会你便是。”

    江袅闻言,脚步猛然一顿,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以父亲在昀州商贾中数一数二的地位,有什么生意素来是旁人上赶着登门,鲜少有他亲自外出商谈的时候,更遑论这般连大哥二哥也带在身边,几乎是“倾巢出动”。

    如此礼遇,唯有一种可能——对方是朝廷中人……

    方才沐浴更衣时,她已从碧桃口中打听得知,如今乃是建成八年春,自己十六岁。

    正是江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年年初。

    过去她一心一意只做被全家人娇宠在掌心的明珠,只知吃喝玩乐,从未关心过生意上的事情。

    莫非今日父亲亲自去谈的,正是那桩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海运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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