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原来是她
锦衣卫诏狱内，千户大人袁彬怀抱双手，手中的还夹着绣春刀，淡笑而立。董明况手中持鞭，他很耐心地听着娘娘腔语无伦次的辩驳。
而陈远睨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放到鼻下，低低嗅着茶香。
“叫什么？”
“李玉。”
“你也叫李玉？”鲍参军愣了一下，咆哮，准备上去拳打脚踢，“李玉姑娘风情万种，柔情似水，仙女般的人物，你也配叫这名？”
董明况踢了他一脚，骂道：“混蛋，是你审，还是我审？”
鲍参军又惊又怕，自己不是官，在锦衣卫面前放肆了，干笑：“你审，你审，动大刑，一定要动大刑。”
“用你说。”董明况哼了一声，挥舞鞭子，狠狠的抽去。
李玉被绑在十字架上，皮肤白皙，脸上涂胭脂水粉，油腻腻的，从来没受过什么苦，几鞭子下去，衣服里渗出鲜红，哭爹喊娘。
“大人，我说，我都说。”
“贱骨头，不动刑你不老实，说吧，玉是哪里来的？”
“是一个女子给我的。”
“她是不是皮肤有一点黑，但是眼睛特别妩媚。”
“是的。”
“说，他在哪里？”
李玉摇头。
董明况作势扬鞭子，李玉立即惨叫：“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啊，她给了我这一对玉，让我想法设法去偷偷打磨成几块，然后出城给她。她会给我一千两作为报酬。”
陈远道：“他就不怕你拿着玉消失了？”
“她说，她不怕，她既然敢把玉给我，就有办法找到我，我如果不照做，她就会杀我灭口。”
“不过，你还是想试试她是不是能找到你，所以迟迟不行动，如果她找不到你，你就想据为己有吧。”
李玉哭丧着脸：“大人明鉴，确实跟大人说的一样，小的一直不行动，一是知道这玉来路不正，怕官府在追查，二是想试试，她到底能不能找到我，大人，是小的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哦，她既然把玉给你，你完成任务后，又去哪里给她？她说在哪里跟你接头？”
李玉如竹筒倒豆子：“在南京城外八里铺的荒山，那里有一个山洞，树木深，容易藏身，大人，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陈远无视他的哀求，贪心，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四人出了大牢，袁彬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陈兄如何知道是他拿了玉璧？”
“运气！”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然。
“一般做贼心虚的人，都会坐立不安。李玉看到张宝的时候，刻意躲闪目光，正巧被我看到了。像他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心里承受能力一定很强，能让他惶恐不安的，一定心怀不轨。”
袁彬叹服：“陈兄观察细致入微，在下佩服，说起来，真的是我们运气好，居然还真的抓住线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女人怕也想不到咱们就这样破了案，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立即去他说的那个地方抓捕啊。”参军插嘴。
陈远皱眉：“根据他说的，女人都不害怕他独吞，可能暗中跟踪，现在去，还真不一定能抓到她。”
“那怎么办？”鲍参军傻眼，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拉住陈远哀求，“陈远，快想想办法，快给我想想办法。”
恋爱中的参军智商为零啊，陈远哀叹：“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咱们就去八里铺。”
“好，咱们这就去。”
陈远阻止道：“不成，还得换衣服。”
“换衣服？”三人大眼瞪小眼，一脸不解。
“当然，我们这么大大咧咧的去，还不用到山洞，那女人一眼肯定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草惊蛇，藏起来咱们去哪里抓？”
三人恍然大悟。
“所以，咱们要一人装扮成李玉，其他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天色晚了再去，那女人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事，借着夜色或许可以瞒天过海，不过？这个谁扮李玉？”陈远拉长了声音，望向他们。
“别看我！”袁彬头望向天空，一副不管我的事。
“胖子，你看我做什么？”董明况怒目而视。
“我不叫胖子，我大名叫鲍参军。”鲍参军很认真的纠正。
“鲍胖子，你几个意思？”
鲍参军无力，脸上很不情愿承认鲍胖子这个名字，道：“你想让你们大人假扮？”
“废话，大人当然不行。”
“那你姐夫假扮？”
董明况看着陈远杀人的目光，弱弱道：“当然不行，不是还有你吗？”
鲍参军两手一摊，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一身肉，你当李玉姑娘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陈远大为惊讶，收回了对参军智商为零的看法，这货，怎么又变聪明了？
鲍参军心里在呐喊：当然，不聪明不行啊，李玉那个娘娘腔，老子要是扮他，装腔作势，涂抹胭脂水粉，老子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呃，老子有英名吗？嗯，应该是有的吧。
“那我找人总行了吧。”董明况撂下话转身去牢里走了一圈，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跟着他出来。他的手下都在审理案子，和百官周旋迁都的事，连袁彬都成了孤家寡人，真的一个人都派不出来。
一个时辰后。
“不许笑！”董明况不笑。
“不笑，我不笑，哈，哈哈，董兄，你要是扮女人，多少男人都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哈，哈哈——”鲍参军笑得肚子都痛了。
多少男人是得倒，不过不是被迷倒，而是呕吐倒，陈远憋得很难受。实在想开怀大笑，看到妹夫幽怨的眼神，他心里毛了一下，笑不出来。
袁彬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一直在抽动。
“说了不许笑。”
“啊，我笑了吗，哈，不，我，哈哈，我没笑，我只是有点痒，哈，哈哈，对，我身上痒，啊——你干嘛打我。”
“老子帮你抓痒。”
一时间鲍参军抱头鼠窜，惨叫连连：“啊，哈，不用，我，哈，哈哈——”
“你还笑——”
“啊——”
……
追打了半天，鲍胖子跑不动了，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跑——跑不动了，呃，我不是笑，哈哈，哈，笑你，哈哈——”
当然话音未落又挨了董明况一记勾拳，董明况指着鲍参军，恨恨道：“死胖子，等抓到那个女人，你不把一半的财产给我，老子扒你的皮。”
鲍参军最爱财，闻言双手抱怀里，抬头弱弱道：“那你还是扒我的皮吧，都听说锦衣卫公正无私，急百姓之所需——怎么可以要钱财呢”
“放屁！”
“那——那锦衣卫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你找死——”
“啊，陈远，快救我，你还不管管你妹夫，啊——”
南京城南八里铺，有一处名叫荒山，但实际却相反，树木茂盛，深不可测，夏秋之季常有雾气从此蒸腾而出，犹如白云冉冉升空，蔚为奇观。
因为常有野兽出没，而且有时候还有毒气，导致人迹罕至。森林中偶尔福海传来野兽的吼叫，听起来让人发寒。
傍晚，董明况低着头，穿着打扮极其怪异，脸上抹红，嘴唇涂得红艳艳，穿着李玉的儒袍，夜色下不注意看的话，跟娘娘腔李玉一个模样。
他蹑手蹑脚，张目四望。心中忐忑，心里咒骂：鲍胖子这个混蛋，鬼迷心窍，被女人欺骗，害老子穿得不男不女，还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老子跟他没完。
远远的，袁彬他们跟在后面。
找了约小半个时辰，终于找到李玉说的那个山洞。
洞中阴冷昏暗，洞里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李玉，我可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董明况攸然抬头，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贴着石洞内壁站着，便退后一步，沙哑着嗓子道：“城内查得严，我一直不敢出手，找了七八家，终于才找到一个肯磨玉的。”
“带来了吗？”
董明况拿出一个包裹，在手中掂了掂。
女子看不清虚实，那包裹看上去是几块玉。
“我出马当然没有问题。”
女子冷哼。
“不过，我这几天担惊受怕，被官府查询，差点就露了马脚，一千两休想打发我。”
女子声音也比较沙哑，看来也有防备：“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原先只说跟你一千两，我给二千两。”
“哈，那多谢了。”董明况大喜，商人出身，谁不爱钱，一不小心，露了原声，笑出来就后悔了。
“你不是李玉。”
“呸，你才是李玉，你们全家都是李玉。”董明况破口大骂，李玉这娘娘腔，害得老子扮娘娘腔，穿得不伦不类，恶心死老子了，回去再收拾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抽出绣春刀。
“绣春刀，你是锦衣卫？”
“好眼力。”袁彬从身后出现，不知道是称赞女子看出他们锦衣卫的身份，还是称赞女子在洞里都能识别他们。
女子不慌不忙，反唇相讥：“你们锦衣卫鼻子还真灵，这么快就让你找着了。”
陈远也出了来，眉头一挑，悠悠道：“怎么样，李玉小姐，锦衣卫大狱走一趟吧。”
“是你？”女子惊呼。
陈远觉得奇怪，这女子居然认识自己？刚才女子一直用沙哑的声音，他听不出来，等女子恢复原声，他觉得似曾相识。
“姑娘你认识我？”
“呵呵，陈远，我等你很久了，不错，利用李玉，终于把你引了出来。”
陈远见她奕奕然出来，看清她的脸时，几乎惊呼出来，是她。
哎呀，早就应该想到是她的，李玉是她的假名，安南来的，极其妩媚，心思深沉，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刺杀自己，绑架自己的老婆，为报仇不择手段，对自己仇恨极深。
见她不慌不忙，还说等着自己到来，难道有埋伏？陈远暗叫不好，凝神一听，不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就他们几个人，如果她在林中埋伏几十人，那后果不堪设想，几人脸色大变。虽然袁彬身经百战，董明况也有些武艺，但是，还有参军和陈远两个累赘。
看女子阴恻恻的笑容，几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