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吴月荷的危机
春天,是无比迷人的。阳光温暖,许多公子小姐,早已出门踏青。
道路两旁的树木,泛出了淡绿色,梢头吐出密密麻麻的芽苞,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魅力多姿的垂柳,飘起长发,轻轻的从人们肩头拂过。
秦淮河水,无比清澈,竟吸引了几只白鹅,在里面尽情嬉戏。
他们走到了一处空地歇脚,这里没有人。蹇怡璇其实刚才一直暗中留意陈远,得知他答应了的时候,又是欣喜又是茫然。喜的是,他同意了太孙的和解,让赵王无从作为。茫然的是,他受了那么大委屈,王贤仗势欺人,如果不是陈远暗中有人,现在肯定躺在床上,深受折磨。
如果身份互换一下,她不禁问自己,为国,为了所谓的太子稳固,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到的威胁吗?她突然对自己的理想产生了怀疑。
“陈公子,对不起,我知道,这事,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太孙殿下也没辙,只能委托父亲——”
陈远望着那些匆匆来往奔走求生的苦力,又望了望骑着高头大马喝骂路人不长眼堵路的贵族,心里苦笑。同在一片天空下,生来就不会平等。叹道:“蹇姑娘,这事,与你们无关。”
蹇怡璇突然道:“说真的,我真的害怕——”
陈远望向她,她凝视陈远,静静道:“我害怕你会真的投向赵王,。”
陈远好奇。
她轻轻道:“不是为了什么太子太孙,我是不想,我唯一的朋友,变成了敌人。”
陈远触动,有那么片刻,竟有一种冲动欲喷薄而上。他狠狠的骂自己:陈远,别胡思乱想,人家是什么身份。况且,自己已经够滥情的了,有了月荷和明燕这么好的姑娘,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陈远轻轻一笑,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回答。
“难道面对真心,公子,就不能坦白一次?”
陈远回过头,拱拱手:“姑娘,多谢你相送,我该去见赵王了。”
蹇怡璇神色黯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许很荒唐,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但说出来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心中的万钧的重担,放了下来。
他避而不答,她虽然知道原因,其实自己也不能,不该。或许,他们就不该遇见,不仅仅是身份的悬殊,还是他早就有了他的归宿。
自己是最可笑的吧,多少公子哥儿,才子美男,自己不屑一顾,偏偏,偏偏——
她这般思绪,等回过神来,陈远早已不见踪影。
原以为找到了知己,最后发现,原来,他的处事,生活,自己根本没能去参与。
陈远心情其实也不平静,蹇怡璇高贵,冷静,睿智,美貌,几乎集所有古典美女的优点,是绝对的贤内助。文可舞风弄月,对内可以知心,提醒自己居安思危,大家闺秀,端坐居家,自己不懂官场,她就是绝对的助力。
可是,陈远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再胡思乱了。
这时,已经到了赵王府门口。陈远是赵王的常客,不用通报,直接进去,恰好赵王也在,一见到他,就关心的问:“陈远,怎么样?你没事吧,那该死的王贤,他家小小的侍御史算什么,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多谢王爷关心,草民没有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正想遣人去找你呢。退之,这次,你帮本王谋划谋划,该怎么弄倒王御史。”
陈远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气,道:“王爷,请不要有动作,王贤的事,就这么算了吧。”他把蹇义找他的事说了一遍,这事肯定以后赵王会知道的,不如自己说出来,免得朱高燧起疑心。
朱高燧握紧手不甘道:“陈远,就这么算了,他王导算什么东西。”
“王爷。”陈远提高了声音,沉声道,“还不到时候。”
朱高燧握紧的手咯吱作响,好一会才放开,咬牙道:“你说的对,满朝都是我大哥的人,动了一个王导,就是一万个王导到老爷子那里告我。可恨。”
陈远摇摇头道:“王爷不要灰心,你也说了,满朝都是你大哥的人——”
朱高燧傻傻的,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现在当家的,可是你父皇。”
一语点醒梦中人,朱高燧豁然开朗,激动道:“对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转身度了几步,又突然抓住陈远,满怀希望的问,“那本王该怎么办。”
“王爷,可知道,最近,陛下为什么重新让你真正掌握锦衣卫么?”
“这不是你跟本王说,要多多顺从老爷子的心思,不给他惹麻烦么?”
“王爷,这是其一,还有一件大事,陛下要迁都,只有王爷想把您的王府修去顺天,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大臣反对,而陛下同意的原因。”
朱高燧其实不笨,只是他习惯在战场上砍砍杀杀,直来直往,想不到这些弯弯道道而已。朱棣的帝王心思,陈远的话,让朱高燧如醍醐灌顶,饶是中年,脸也兴奋得起了陀红,连拍自己的脑袋:“对对对,你说的对。”
朱棣为了迁都,面对的是重重阻力,首先就来自他的大儿子,朱高炽,陈远知道,朱棣迁都到顺天,后来朱高炽即位,还想迁都回南京,要不是死得早,大明的首都,又变成南京了。
他兴奋的在屋里度来度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道:“以大哥为首的,都是反对迁都的,所以,老爷子才需要我,用我。”
“王爷英明。”
“好好,退之,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他连称呼都改了,道,“我一定好好利用锦衣卫,替父亲扫除障碍。”
辞了赵王,去见了袁彬。袁彬的眼神有些不自然,陈远明白,从上次那一席话,他可能暗中跟上了朱瞻基,他是个极其重前程的人,选朱瞻基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锦衣卫要抓王贤,哪里能轮到南京府衙。
不过,利益交换,两人并无仇隙。陈远没有理由怪他,
袁彬尴尬了一瞬,就拉住陈远往诏狱走:“陈兄,跟我来。”
陈远见他神色凝重,急忙跟在身后。
到了里面,一个人被打得遍体鳞伤,陈远细看,原来是那日袭击他为首的少年。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袁彬冷冷的问。
少年被吊在刑具上,衣裳破烂,抬了抬眼皮,哼道:“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
他受刑不轻,竟能挺下来,也个硬头。
“你没有选择。说了,是什么发现?我或许可以考虑。”
他啐了一口,眼睛直直盯住袁彬和陈远,衡量得失,半晌才道:“好,我说。”
“我手下有个叫赖三的,有一次起了贪心,想讹一个看起来有钱的人,结果被痛揍了一次。他一直暗暗留意那个人,后来发现,他到过回春堂,你们锦衣卫肯定知道,那里卖什么药。”
陈远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下去。”
“赖三好奇,他去那里做什么?后来跟踪,见他鬼鬼祟祟,到了太子宫对面放暗号,今天早上,就见一个美貌的女子从太子宫里出来——”
陈远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对我们有用?”这个信息太重要,连一个小混混都知道这么多,月荷的身份岂不是离暴露不远了?
“龙有龙窟,蛇有蛇道,我的兄弟遍满南京,自然有人看到锦衣卫暗中注意这些。”
陈远点点头,毕竟是人,无法做到滴水不漏啊,据他所说,那个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吴月荷了,那个男子,大概率就是王景弘。突然好奇问道:“袁兄,这回春堂,到底有什么不同。”
袁彬解释道:“许多男人得了病,都是去这里医治,还有,这里卖一些违禁药品,妓院那些老鸹,对付那些不从的女子的时候——”
“不要说了,快告诉我,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陈远猛的上前抓住少年,双目圆睁怒喝。
少年被他眼神吓了跳,嗫嚅道:“知——知道。”
“说!”
“南郊外一座废弃的屋子。”
“袁兄,马上召集弟兄,帮我一个忙!”陈远对袁彬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