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五
凡是可以让人变好的事情，过程都不会太舒服。
外面的腥风血雨依旧将天地都搅动的仿佛要变了颜色，可站在这暴风雨中心的肖战，却反而变得异常平静。
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之后的他不但没有颓废，反而比原来更加自律了。
每日清晨起床，工作室开会讨论最近的情况，和商讨应对处理办法，他也不再会像一开始那样气愤，不解，反而淡定的仿佛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没了繁重的工作，大把的时间让他可以重新拾起了那些他喜爱的事情，比如画画，比如看书，比如看电影，比如运动健身。
如果不是温阮偶然间发现他经常半夜起来看电影，眼底的青黑越来越深，她差点也被他骗了，以为这些真的没有影响到他。
她知道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很努力的在往前走了，可是温阮还是感觉到了越来越深刻的不安。
比她更加不安的，还有数以万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骂的体无完肤的粉丝。
所有的工作停滞，肖战索性将手机里的很多平台直接卸载了。长时间的不上线，不露面，也很多粉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后续的代言照片被删除替换，官宣词条消失，甚至连商品都被下架，也让很多人明白，她们一开始的辩白，互喷，其实很大程度上丝毫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成为了其他人坑害自己偶像最尖利的刀刃。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东西都褪去的表面外壳，露出了底下的本质。
很多人网爆，批判这个，抨击那个，其实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人，也不是真的为了伸张正义，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彰显自己的道德优越感。
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事情的真正来龙去脉，只是在听到只言片语后，断章取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自己对生活的不满或者自身的失败，发泄在他人身上，以此来满足自己以一点可怜的虚荣心。
而那些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无不在为自己的胜利而炫耀，得意洋洋。
他们坏的各有不同，但其实追根究底是道德的却是，认知的匮乏，没有底线。
老鼠从来不认为自己吃的东西是偷来的，苍蝇也不会觉得自己脏，毕竟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思想都不在一个高度，根本没有必要互相征服。你不信佛，寺庙里也从不缺烧香的人。
夏虫不可语冰，井青不可与海。
永远不要和不同层次的人争辩，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一个水平上，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其实这样的人往往都很可怜，他们没有感受过世间的温暖，善意，所以他们见不得别人好，憎恨那些与他们截然不同可以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人。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对肖战来说恍如隔世。
尽管整个工作室剩下的人都在想尽办法拼尽权力的在尽可能清理网络上的恶意编排，但举国情况极为特殊的时期，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原来的情况来衡量的。
再加上几乎所有的演艺行业陷入停滞，这一丝小火苗一经出现，变被无数有心之人盯上，一时间添油加火的不在少数。毕竟肖战年初时的势头已经足够令他们忌惮了。
娱乐圈之所以被称之为圈，就是因为它其实本身的资源是极其有限的。僧多粥少，肖战手里的很多资源已经足够人眼红了。
如今有了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填一把火呢。
因为疫情情况稍有缓解，公司还有温家都积压了众多事情急需她回去解决，所以她不得不离开，几乎全部时间都穿行在各家公司之间，努力已最快的时间处理好这些。
温阮回去处理各项事宜焦头烂额的时间，肖战这边的事情能暂时全权交由团队和他本人来全权处理。
所以当温阮得知综艺的事情时，肖战人已经到了三亚。
她能理解团队和他本人可能是出于某种综合考虑，接下这个综艺，试图通过节目来为之前的事情做出一个发声和引导，但了解到综艺的制作班底之后，温阮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她熬了通宵挤出了几天时间，直奔录制地。
因为各种原因，肖战身边这次只有一个助理同行。助理出来接温阮的路上，不停的在讲述抱怨着这两天肖战所受到的冷落和不公平待遇。这些其实肖战刚出道，还是小透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本人并没有助理情绪波动的那样厉害。
但作为看着肖战一路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温阮，亲眼看到这些的时候，心底不再是怒气，而是心寒。
这就是现实，你红的时候所有人都巴不得和你沾上边，一旦你稍有失事，就全部避你如蛇蝎。
偌大的游泳池旁边，一侧的其他嘉宾身侧围满了各家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而另一侧出口却只有肖战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有几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几条干净的浴巾，却在路过他的时候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一样，一闪而过。
咬着后槽牙，温阮一把拿过不远处几条干净的浴巾，飞快的冲到了泳池边缘，将浴巾一股脑全披在了肖战身上。
“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并不是助理而是温阮肖战很吃惊，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虽然马上就被他收好，但温阮还是扑捉到了。
“先擦干。”温阮的打扮虽然和助理有些不符，但是现如今还能如此不忌讳靠近的人，大家默认也只有他本人的团队了。
将他带到休息区让他在椅子上休息，温阮拿着毛巾站在他背后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耳垂，却发现温度有些异常。借由毛巾的遮挡，温阮再次摸了摸，很烫。接着伸手探了探他的脖颈和额头，温度绝对不是正常的体温。
“肖战你……”
刚要出声，却被握住了手腕。
肖战背靠在椅子上，侧过头对着温阮轻轻摇了摇。
“没事，马上就结束了，回去我吃点药就好了。”
“你在发烧。”明白他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录制的进度，所以一直在硬挺，温阮心疼之余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劝导。
“嗯，我知道，没事的，录制还有后面一点就结束了，很快的。”
肖战对于工作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要是他接下的工作，在合理范围内，他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哪怕是自己身体不适，他也会咬着牙克服。
没再说什么，温阮真的就把自己当成助理在他身边忙前忙后，抽空咨询了医生订了药，然后就这样默默的在不远处陪着他录制。
看着他当着镜头诉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和迷茫，接收着其他人浮于表面的关心，谁有曾真正了解他，谁都不能，就连温阮也不行。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有些事情真的只有本人还会懂得那份沉重。
回宾馆的路上温阮一直没有说话，喂药递水，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到房间将他推到浴室去洗澡，温阮则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压抑的如她此时的心情一般。
“啪嗒……”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过她的脸颊，砸在了她手背上。只是一滴眼泪，落在手上怎么可能会痛，可温阮此时却觉得痛彻心扉，仿佛它不是落在手上，而是砸在心上。
泪珠不停的滴落，在手背上汇成一片，随后不堪重负又跌落在地板上。
察觉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温阮想收起眼泪，可它根本停不下来，无论怎么擦拭，下一秒都会有新的涌出来。她只能就这样站在窗前，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房间内的灯并没有全部打开，所以肖战出来后被温阮拉到沙发上给手指消毒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以为是自己背着她接下这个综艺导致的，还在琢磨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一下为好。
“对不起……”
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让肖战反应过来温阮一直低着头，不过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在哭。
试图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但温阮躲开了。
“对不起，肖战，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要说这三个字也是该我来说吧，是我，连累你为我东奔西走，甚至低声下气去求人。”
“不，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我可以掌控全局，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你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挨骂，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品牌方解约，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他们指着鼻子诅咒，是我无能，才让你发着烧还要来这里录这种节目，被那么对待还必须忍着陪笑脸，揭伤疤还要不够，还要受他们指指点点。对不起……都怪我…”
从重生以来，温阮这一路上走的几乎顺风顺水，几乎都让她快忘记了，这世上不如意才是人生常态。让她自以为可以为肖战铺好路，带他去往他想达到的任何高度。以至于面对这次铺天盖地的围追堵截，她真的用尽了她能想到了所有办法，但是紧紧只能维持让时间不再恶化下去，却并没有办法马上扭转乾坤。
是她信誓旦旦带肖战脱离了原来的公司，走红后没有让他们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所以如今他们的反扑也是在情理之中。也正因为她一直出于多方合作的模式，没有和任何平台进行深度捆绑，这也就导致这种时候他们也自然不会下场，不下黑手已经算是有底线了，袖手旁观才是正常。
这件事情的发酵，从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轨道，被上升到了社会层面，早已经不单单是事件本身，再加上处在一个极其敏感的时期，多方搅合，浑水摸鱼下场拉扯的更是不在少数，温阮能将它在崩盘之前控制住，已经实属不易。
所有的这些肖战可能一开始不明白，但现在的他已经都懂得了。他知道在他伤心难过纠结为什么的时候，在他封闭自己沉浸在亲人去世的悲伤里时，在他逃避那些残酷滴现实时，是温阮在他背后默默的将一切扛了下来。和品牌方好聚好散，和他们解释，引导舆论走向，安抚粉丝情绪，为他争取主流媒体的澄清和力挺。
肖战没错，温阮也没错，举报的粉丝呢？和写文的作者？其实归根结底只是立场不同，本身都不存在什么根本的对和错。要真的要的分对错，错的，大概是这个奇怪的世界，和那些天差地别的价值观吧。
世界上每个个体都不同，差异于是也就存在。
并不是说多数人就一定是对的，少数就一定是错的，但人们往往喜欢按照数量来衡量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对与错，这件事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悖论。
缓缓走过去将温阮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自己也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锁骨处。手掌微微收紧，用之间轻抚梳理着她凌乱的秀发。仿佛在安抚炸毛的坚果，用心且温柔。
“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知道的。”
“不，不够，不该是这样的。”
肖战的温柔让温阮的情绪濒临失控，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拦在了身上，她怪自己，怪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个眼底有星光，心间充满爱的男孩。让他承受了太多，让他原本的肆意变成了如今的踌躇犹豫，连说话都要反复思考，防止被有心人揪住，大肆做文章。他不该活成这副模样的。
“其实没什么的，最差的也不过是回到从前而已。”
“可是…”
“温阮…”温阮还想说些什么，但肖战趴在她肩膀上，突然仿佛卸了力气一般，将大部分都重量压在了她身上，叫她名字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软软，我好累…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你好好休息。”注意力被转移，温阮的眼泪也止住了，将肖战扶到床上让他躺好，温阮再次抚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再发烧才送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的飞机我帮你改签，等你好一点我们再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