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烟花
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车厢的乘客换了一波又一波。来来往往的乘客，脸上无不洋溢着归家的希翼。
邢仁从包里掏出泡面，把酱料粉包一一放好，就端起泡面去接热水。
短短的十米，又要侧身让道又要小心伸出来的暗脚。等终于把水接好，背后突然压上一人的重量。
邢仁强忍着滚烫的汤水溅到皮肤上，双手也牢牢的夹住泡面桶。心里不由感慨，还好手快，不然手里的泡面差点就飞出去了。
“对、对不起！”身后的人愧疚又担忧。
女孩的个头矮了邢仁不少，抬起头从刘海里露出的双眼满是歉意。女孩手忙脚乱的摸出兜里的纸巾，擦拭了一下污迹。
邢仁看出女孩表情里的尴尬和不安，笑着说了句“没关系”，继续跨暗脚、躲人障的回到座位。
走出火车站，邢仁不由深深地吸了口空气。果然还是户外的空气比较舒服。
公交站等上十分钟，再坐上挤满乘客的公交车。随着车身摇晃了几站，家门终于近在眼前。
“爸妈！我回来了！”
钥匙打开家门，邢仁脸上的表情凝滞。想象中的合家欢并没有出现，邢仁只能苦笑。
回到久违的房间，邢仁放好东西一个深海炸弹扑进被窝的怀抱。
嗯。一股螨虫烤焦的味道。看来老妈今天刚晒了被子。
邢仁抱住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接着盯着床边的行李发了一会呆。
“小仁？”“仁仁？”
不知不觉睡过去的邢仁被耳边来自父母的，呼唤惊醒。
睡眼惺忪的邢仁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爸！妈——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小名嘛。听着怪怪的……”
刘女士把手里的东西一亮，“乖儿子快来帮帮忙！刚买完年货回来。物外还有几兜呢！”
邢先生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臭小子，叫了十几年了，现如今有什么不习惯的？”
邢仁及拉着拖鞋，接过刘女士手里的东西，“听着像在骂我……”
邢先生一巴掌掴在他的背上，“你这是对你老爸给你取得名字有意见！？”
邢仁撇撇嘴，跟刘女士讲小话，“妈，晚上少做点饺子，就咱两吃的饱饱的。”
“臭小子！”又是一巴掌打过来。
餐桌上，丰盛的菜肴飘着温暖的香味。
一家三口拿起手里的杯子碰了个杯。
“你小子一直不怎么回家。现在这顿饭，就是给你接风洗尘了！”邢先生喝了口杯中酒。
“仁仁，学校里过的咋样啊？跟同学都还合得来吧？”刘女士边说边给邢仁夹了几筷子菜。
邢仁吃了口碗里包含着刘女士爱意的茄子，“都还行。吃得好睡得香。”
“那就好。”刘女士温柔地拍拍邢仁的后脑勺。
“你小子，一放假就回家待几天啊。你妈这么久没见你，想你想的都要掉眼泪了。”说完吃了口饭，“国庆也没回。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掉眼泪？虽然对老妈的母爱毫不怀疑，但是想我想到掉眼泪？怕不是没人跟她练手，所以寂寞的流眼泪吧……
邢仁肺腑完，脸上呵呵一笑，“会的会的。下学期一有长假我就回。”
两位家长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过年嘛，就是亲戚之间借着送红包互相拉近关系、互相闲扯的机会。
邢仁家拜年，除了远在外地的去不了，就是周边及坐车最长需要两小时的亲戚。首先去拜的老人家，接着才是父母那些并不多的兄弟姐妹。
进门就是几句变化不大的客套话。之后就是亲戚之间的问候，在客厅坐着边喝茶边跟人聊家常。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家的小孩，顺便问几句邢仁的近况。蹭完一顿饭或是喝着茶久坐片刻，就到了互相较量的压轴环节——互相给对方的小孩塞红包。
邢仁这个爱看别人脸色变化的奇怪爱好，在这一时间段得到了很大满足。对方嘴上连连拒绝、手上也不断左右使劲。脸上的神色随着刘女士的推拿是变了又变，最终象征性的妥协。
老妈不愧是老妈，一招以柔克刚，不论对方多大的本事都被一一化解。
告别了这家，一家三口继续赶往下一家。
三人走在路上。身旁挽着胳膊、格外恩爱的两位家长，衬托出邢仁这个儿子的出生只是“意外”。
连着去了几家，不说脸笑到接近僵硬，兜里的红包倒是鼓鼓囊囊。
邢仁扭头看了看姿态娇羞、靠着邢先生手臂的刘女士。
那脸上洋溢的笑容，让邢仁不由开口揶揄，“我看您两过得挺好，我就不用上赶着回家吃热乎狗粮了吧。”
“傻孩子，你的作用不早就体现了嘛。”
“……”邢仁正好把手插进兜里，摸到了兜里热乎劲还没过的红包。
刘女士扭头看向邢仁，弯弯眼角，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客气拒绝、礼貌收下，红包收了、亲戚也走了。那些钱妈妈也不多要，你我七三分成。”
邢先生开怀大笑，“别忘了，还有我一份！”
“kao……”邢仁哭笑不得。
合着自己就是个红包收割机号工具。
辛苦应承了一天，三人回到家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倒在床上就早早的休息了。
一夜好梦，邢仁打着哈欠抻着懒腰走出房间。睡眼朦胧间，慢悠悠的往卫生间走。忽然，一快如闪电的拳头直冲面目。邢仁身体快于大脑的一个矮身，扭身站起飞快地躲过。
睡虫瞬间飞走，邢仁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你儿子我牙还没刷。等洗漱完了就跟你打。”
在家这么些天，还以为老妈早就没了这个喜好。
刘女士双手叉腰，“那你快点，我等着。这么久没见你，反应还不错。”说完，身体放松的靠在墙上，“不过，你的身手不知道有没有退步啊？”
已经挤完牙膏正在刷牙的邢仁模糊不清地回应道：“您放心吧。没有荒废。”
想摆烂也不可能啊。上学期隔三差五就跟人干架，还都是群殴。
在刘女士急不可耐的眼神中吃完早饭，三人把茶几、沙发一推，在临时空出的场地准备比武。
作为裁判的邢先生窝在场外的沙发里，为自己的爱人兼偶像打call——“老婆！加油！老婆！最棒！老婆！我！爱！你！”
最后那三个字，邢仁严重怀疑是他老爸的个人私心。
母子俩视线相对，摒弃周遭的噪音。气氛瞬间紧张。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邢先生赶紧补上一句，“臭小子你要敢伤了你妈！看我不揍你！”接着语气一变，“亲爱的加油！臭小子皮糙肉厚，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邢仁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一点也不受影响，只是深呼了一口气。
“开始——”
号角已经吹响，刘女士一招鞭腿先发制人。邢仁抬手抵挡，接着抬腿攻其下盘。刘女士反应迅速，借力一蹬，闪身躲避。
两人收着力道，你来我往之间几乎平手。
直到兴头上的刘女士忘记了自己这幅身体的年龄，一个弯腰不够，还要接一个高抬腿。结果，把腰给闪了。
父子两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扶着刘女士坐到沙发上。
“老婆，老婆咱去医院看看？”邢先生眼眶都红了。
“没事没事。是我，年纪大了。”刘女士安慰完丈夫，抬头仰起忧郁的45度角。
贴了一剂药膏的刘女士趴在床上休息。客厅里的邢仁被邢先生揪着耳朵训斥。
“不是说了不要伤到你妈嘛？！”
邢仁乖乖受着，态度认真得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妈比了。”
邢先生听完，松开了手。“唉……你妈一直忘不了年轻的时候。要是，你都不跟她打了，你妈以后得有多无聊啊。”
邢仁看向父亲，“那我以后再收着点。”
邢先生宽慰的笑笑，“你妈也就这点乐趣了。”接着拍拍邢仁的肩膀，“学校里没少打架吧？我看你有几招，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邢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了几次，都是险胜。”
知道儿子究竟几斤几两，邢先生点点头，“只要你做的事是正确的，我跟你妈都会支持你。但是你记住，不要跟同学打架，不要惹事，不要跟社会上的人有牵扯。”说完，神情郑重的看着邢仁的双眼，“最重要的，不要受伤。”
直面沐浴着来自父亲的爱，邢仁也神情郑重地点头保证。
刘女士闪了腰，年夜饭的菜品也少了几样。一家子围着餐桌情绪不落的举杯，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万家灯火通明，楼下几个小孩在大人的看护下围在一起玩着游戏和烟花。
吃完饭，邢仁端着可乐走近窗户，姿势放松的赏起屋外的夜景。视野中，楼下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欢快地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邢仁拿出手机，拍下小孩们毫无杂质的笑脸。
——我看到了今年的烟花，你呢？
手机屏幕慢慢熄灭，邢仁喝了口可乐，一条消息传了过来。
——今夜的月色不错。
透过屏幕看到明亮皎洁的月亮，仿佛它就在眼前。月色中，孙姨和她身后的餐馆隐约可见。
邢仁嘴角弯弯，拉着爸妈拍了张合照。
——新年快乐呀！
图中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脸上的幸福似乎要溢出屏幕。举着手机挤在两人中间的邢仁笑容开朗，从脸上的肉可以看出，似乎胖了一点。
——新年快乐。
邢仁看着手机屏幕里单行模糊的自拍，不由笑出了声。
“怎么了？这么开心。”刘女士投来好奇的目光。
邢仁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不减。
假期一天天过去，离开学还有不到十天。
邢仁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准备赶今天的火车。
“就这么不想在家呆着？”刘女士嘴上抱怨，给儿子收拾吃食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妈，新学期我一定放了假就回。”邢仁提起行李走出家门。
“赶火车多累啊。只要你天天想着我们就行。”刘女士宠溺的捏捏邢仁的脸。
邢仁摇晃着脸躲避，“妈，我都快二十了。别老掐我脸。”
“这不还有一两年嘛！我再掐个一两年，就不掐了~”刘女士再次出手。
“臭小子。一定要注意身体。”邢先生说完，把刘女士手里的东西往邢仁脚边一放，“啪”！家门紧紧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