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连日来的紧张精神在确定事情圆满解决后瞬间松懈下来，赵晚缨狠狠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恍惚。
四周有些安静，她眨眨眼，只有一盏小夜灯照亮一隅之地，但也足够她看清室内的情况。
本以为醒来的时候自己会被一群人围观，谁知道并不如她所想，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孤零零的。
“有人吗？”赵晚缨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旁边拱起来的那床被子动弹了一下，蚕蛹似的人终于爬起来打了个呵欠。
罗雪帆揉着眼睛踩上拖鞋，半睡半醒地走过来，按亮了室内的灯。“你终于醒了。”
赵晚缨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笑了：“我爸我妈呢？我同事呢？还有那谁……人都去哪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罗雪帆弯下腰手肘撑在病床边，没听清赵晚缨最后提到的人，只是凑近赵晚缨，看她挺精神的模样，想起医生的话，给她解释：“他们看你没啥大事都走了，你看这些水果营养品都是他们拿来的。你爸妈从大半夜开始都守你一天了，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我都被差点被嘎腰子了我还没大事啊？”赵晚缨难以置信，挣扎着要起身，双手比划着，“那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哗哗流，你看到肯定吓死！”
罗雪帆赶紧安抚她：“别激动别激动，伤口都处理好了，也缝了针，你挺幸运的没伤到内脏。医生说你太累了，让你好好睡一觉，所以大家也没敢多打扰，这不还留了我在这里吗？”
“不过，你师傅好像挺生气的。”
赵晚缨一听这话，缩着脖子不动了，支支吾吾地问：“那他是怎么个生气法？怒发冲冠？还是脸黑？”
她对丁勇生气的程度可以划分出一个梯形表来，一共有五级，按照等级往上填语气表情、行为举止，再针对性地选择插科打诨还是认错。
上次写检讨只能算是一级，一个检讨书就能搞定。
这次赵晚缨没亲眼观察过，尚且不知道，不过涉及流血事件，最起码得三级以上。
罗雪帆回忆片刻，形容说：“我们赶到手术室前的时候，丁师傅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眼角都要吊上天了，叉着腰走来走去也不说话，看着就挺凶的。我都不敢跟赵叔叔说话，赵叔叔还想上去说几句，都被丁师傅的眼神给吓回来。”
好家伙，这得到四级程度了，这事儿棘手了。赵晚缨脑子快速转动，丁勇一开始就不赞成她来卧底，这下子还给自己整受伤了，这不得气炸了。现在她在养伤，丁勇可能会收敛一点，但回去之后可有好果子等着呢。
“你爸跟你师傅不是好兄弟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怕他？”罗雪帆八卦似地问。
赵晚缨想起师傅经常挂嘴边的话，给罗雪帆说起这两兄弟的渊源。
在老赵赵彬同志还没退休的时候，他和丁勇就是搭档，前者莽撞好勇，后者机智冷静。赵彬少不得要受丁勇的训话，他有一身勇武，但需要搭配丁勇的谋略。两个人配合默契，在搭档的几十年里，破获了诸多大案。危机时刻两人也互相帮助，但丁勇身体素质不如赵彬，时不时还受他的帮衬。
赵彬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丁勇判断失误，差点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好在赵彬及时出现，把人救了回来，可自己却因此受了更重的伤，以至于要办理伤退。这也是丁勇的一大遗憾。
所以在赵晚缨出现后，丁勇一直害怕她重蹈覆辙，方方面面都在约束赵晚缨，可事与愿违，父女俩一个德行，莽勇，让人不得不叹服。
“我爸是习惯了师傅的说教，他们有自己相处的一套路数，就算退休了，看见师傅啊，他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发怵。”
老赵总说让赵晚缨听丁勇的话，对她不会有害处。
罗雪帆笑说：“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你别笑了，我现在也要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了。”
“那大自然法则说得好，大老鼠生的小老鼠怎么都逃不过怕猫的属性呢。”罗雪帆总结，笑得打滚。
此时，恢复了体力的赵晚缨肚子开始打鼓，她从昨晚到医院睡了一天一夜后，还没吃过东西，现下身体给她发信号了。“有吃的吗？我突然好饿。”
“诶，代先生给你做了粥。”罗雪帆才想起来，打开床头的保温盒，用手摸了一下盒壁，虽然是保温盒，但确实放凉了，“不过时间太久都凉了。本来他还想守着你的，我给劝回去了，让他明天再来。谁知道回去之后还给做了粥过来。”
“他怎么样？”
“没有受伤，就是脸色一直挺不好的，就怕下一秒晕过去，我就让张展羽把他给拉回去了。要不你这粥别喝了，我给你出去买点热乎的？”罗雪帆怕她喝了凉的不舒服，虽然这粥是代清川特意带来的，也没敢递过去。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有的吃就不错了。”赵晚缨坚强地坐起来，拿过保温盒。代清川做的东西有多好吃她是知道的，此刻还有些迫不及待。
正要打开盒子，病房门被敲开了。
“小缨警官？”
好久不见的顾常易竟然出现了，他手里提溜着一个食盒，没穿白大褂，而是一件牛仔衣。
他走进来，罗雪帆八卦之眼一下子亮了。
赵晚缨也没想到顾常易这会儿能跑来，她看了眼时间正是晚上十一点左右，“顾医生？这么晚了，今天是你值夜班吗？”
“不是，我特意过来看看你。”顾常易跟罗雪帆打了招呼，便将手里的食盒提过来，“这是煲好的汤，爷爷听说你受伤了，担心得吃不下饭，让我带了东西过来。”
罗雪帆帮着把小桌板架好，“顾医生是替爷爷来的啊？不是自己想来吗？”说完被赵晚缨扯了一把，罗雪帆冲她狡黠地笑。
“不是不是。”顾常易赶紧否认，“小缨警官你别误会。其实是我自己想来，汤也是我让妈妈帮忙煲的，我怕你不想喝，所以才用爷爷做借口。”
毕竟有前车之鉴，赵晚缨对他拒绝的意味实在太明显，顾常易只好曲线救国。上次用爷爷做借口，顺利把人请到家里来，这次顾常易也一以贯之。
“昨晚我不在急诊值班，没有及时知道你的情况。白天我过来看了一眼，病房里人太多，所以我就没进来打招呼。估摸着晚上你该醒了，我就掐着点过来，还好你确实醒了。”顾常易挽起袖子，把食盒摆了一桌。
看到多出来的一份粥，顾常易摸了摸盒壁发现自己凉了，便随手放回了床头柜。
赵晚缨视线停留在那里一会儿，又低头看眼前顾常易带来的吃食，正热乎着。
饭菜都紧着伤口来，清淡但不寡淡，还有一碗浓郁的营养汤勾引着味蕾。
罗雪帆催着赵晚缨：“顾医生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浪费了。不是说饿了吗？”
“谢谢顾医生特意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有罗雪帆在催，更何况顾常易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赵晚缨也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好选择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顾医生赶紧坐，大老远的跑一趟，辛苦你了。”罗雪帆对顾常易还是挺满意的，张罗着推了他一把坐到靠赵晚缨最近的凳子上，自己则坐远了些。
右手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躯，赵晚缨有些不适应，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埋头干饭。
顾常易提起那身还放在自己车上的衣服，“那天没能还上衣服，后面我打电话赵警官的手机已经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没想到你是在执行任务。希望我的电话没有给你带去困扰。”
接下任务后，赵晚缨就联系了父母和罗雪帆，说明自己电话最近一段时间会有无法接通的状态，不要过于担心。但顾常易不在她的通知范围内，打不通电话是必然的。
“没关系。”赵晚缨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顾常易见状赶紧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我来的时候问过主治医生，你的伤得养上一阵子，剧烈的运动不要做，吃食也要清淡些，便于伤口愈合。小缨警官你的伤口还是比较深的，得要2周左右才可以拆线。好在你的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肯定很快。”
“至于疤痕，小缨警官应该不是疤痕体质吧？医院里也有疤痕修复治疗。可以选择使用激光治疗、放射治疗、疤痕内注射治疗……”
罗雪帆听不下去，出声打算他：“顾医生，咱们这儿不是接诊室。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顾常易停顿一下，局促道：“抱歉，我好像说了一堆废话，很无聊吧？可能我是多想跟小缨警官说说话，但是都找不到什么话题，是不是有点傻？”
“不不不，很有用，谢谢你顾医生。”
这话说得赵晚缨都不知道怎么接，对方藏在话里的心意时不时地透露出来，赵晚缨无法招架。
“小缨警官喝点汤吧，其实这汤是我妈教我做的，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喝，如果不好喝你可得多担待。”
罗雪帆坐在一旁，看着顾常易释放荷尔蒙，不住地点头，这个男人会说话，看似说话傻乎乎的，但一切都在展现自己因为喜欢而变得手足无措的一面。高啊！
他说多担待，第一次做。饶是不好喝，赵晚缨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这不得多少生出些好感来？
罗雪帆在内心给顾常易鼓掌。
赵晚缨如顾常易所愿，喝完了那碗汤，轻轻打了个嗝儿。“顾医生，很好喝，多谢。”
顾常易见不得她对自己那么客气，站起来帮着收拾餐具，“我和小缨警官认识那么久，你对我也太客气了。本来你对我爷爷就有救命之恩，我们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在我这里，小缨警官不必多说那几句谢谢，我都是懂的。”
他照顾人起来，也是熟门熟路，一层层把饭盒摞好，抽出纸巾将小桌板擦干净，轻手轻脚地再折回床边。不像罗雪帆那样，搞得丁零咣当的。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小缨警官休息了。明天我会找机会再过来。”顾常易冲她笑笑，跟她许下约定。
赵晚缨从顾常易进来，脑子就处理半宕机状态，她接不了茬，就装傻充愣，直到送走顾常易，人才拧着一张脸，托腮看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罗雪帆。
“这就是那个顾爷爷的孙子？”罗雪帆冲过来，凑到赵晚缨面前，“我看他好喜欢你！你什么想法？”
赵晚缨纠结就纠结在这里，她没啥想法，摆着一张冷淡脸对着罗雪帆。
“你竟然没想法？”罗雪帆很是不解，“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职业有职业，还为了你学煲汤，而且你还是他们家的恩人，怎么说值得好好考虑一下呀！”
赵晚缨托腮，脑子里把罗雪帆的话翻来覆去的思考了遍，要说身材样貌，职业厨艺，恩人背景，这样的人，又不止顾常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