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笼中之鸟
汴安城宵禁向来森严，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就算是平康坊的秦楼楚馆，也不过是关起门来推杯换盏、浅斟低唱。这“融春苑”是缘何能这般放肆？
邵药忘了，她当初是被带到了鬼市，被鬼市的人转了几次手，才来到了这“融春苑”。鬼市的买卖，见不得光。鬼市的人，见不得人。
这样想着，她即便是今晚趁乱逃出了这“融春苑”，也走不出这鬼市。
越是往深处想，邵药越是紧张。准确的说，女汝也在紧张，她的任务完成率是小组内倒数，眼看着自己的小姐妹都攒足了灵力化成了人身，就她还是个低阶书灵。若是这次不能完成邵药的心愿，任务完不成，那她这个月的kpi
不敢想不敢想，邵药使劲摇摇头，晃去脑中的胡思乱想。
“姑娘你怎么了？”丁香看她有些奇怪，询问道。
“你在这里几年了？”邵药问她道。
“五年了。”丁香回答道。
看她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算算日子，她岂不是七八岁就来了这腌臜地儿。邵药极力忍住自己不要说出像如“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的”这样的蠢话。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梁大人经常来这里么？”
丁香摇摇头，“也不常来，偶尔会来。”
“那他看中的姑娘，会怎么样？”
“姑娘是想问桃子的事情吧。”丁香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被梁大人看中的姑娘，都会被送出‘融春苑’。”
这样说来，桃子已经出去了？
“大家岂不是都盼着被梁大人看中？”
丁香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邵药是个急性子，她见丁香这般模样，心中抓耳挠腮的闷堵，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许是在这地方带的久了，丁香对于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学得了几分，见邵药面色不对，便又开了口，“虽然大家都说被梁大人看中，就算是能做人了，可我觉得，还是离那梁大人远些的才是好。”
邵药闻言看向她，问道：“这话怎么说？”
“就拿芙蓉姑娘来说吧，她做了三年花魁，对梁大人却是避之不及，只凭借一身的技艺惹得一种权贵对她趋之若鹜，如此这般梁大人便没有对她怎样。”邵药觉得丁香对这个芙蓉姑娘的崇拜之情已经超出寻常，她越发的想见一见这个花魁了。
“你怎的就知道，芙蓉姑娘不攀附梁大人，不是心中有更长久的念想？”
丁香很肯定的摇摇头，坚定道：“你不了解芙蓉姐姐。”
刚刚还一直芙蓉姑娘芙蓉姑娘的，这会儿变成姐姐了。
“总之，你就离那梁大人远一些，准没错的。”说这话时丁香眼神坚毅，倒是不似之前那般软糯了。
听丁香这话的意思，芙蓉竟是卖艺不卖身？邵药将信将疑，甚至说大半是不相信的。但远离梁大人这件事上，她却是赞同的。
桃子虽说长得还算清秀，但放在这万花丛中，也是不起眼的。梁大人既然不为色，那总是图些什么。可是，在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身上，他又图些什么呢？
想不通，邵药心里就越是发毛。一边担心桃子的安危，一边担心自己的处境。
“蓉妈妈这般待你，定是将你当成接替芙蓉姐姐的人了。”丁香看着外面，说道，“芙蓉姐姐有一身才艺，不知道姑娘你可有什么擅长？”
邵药被她这样一问，还真就在认真的想了一想，想来想去，除了这一身好看的皮囊，她好像真的就没有什么做□□的天赋了。
人家卖艺不卖身，难道她要卖身不卖艺？
脑中不禁闪现出一个画面，邵药周身打了一个寒噤。
丁香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
不能坐以待毙。
邵药掀开帘子，勘察周遭的地形。
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这院子西南角竟然还赫然设置了青卢，远远看上去，喜庆红艳。
“今晚还有人要结婚么？”
丁香两手绞着衣襟，看看外面又看看邵药，来回反复几次，惹得邵药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今晚的那个新娘。”
丁香此话一处，邵药惊叫一声，“什么？”
她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一身打扮，她之前就说，这一身红色锦衣看起来像是新娘子穿的，太艳丽了些，可小厮说这是蓉妈妈亲自选的，让她务必穿好。再看看自己满头凤鸾金钗，再来个红盖头，可不活脱脱就是新娘子的打扮么。
“可是，我要和谁成婚？”这个时候了，邵药竟然还幻想起了新郎的样貌。若是貌比潘安的美男，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丁香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却是来了人。
六个姑娘打扮的男人站在芍药面前，她委实吓了一跳。
“这又是什么情况？”邵药贴在丁香耳边轻声问道。
不等丁香开口，为首的一个男人，暂且还是称之为男人吧，伸着兰花指，尖声细语的说道：“蓉妈妈让我们来伺候姑娘，姑娘且在这里好好等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没有事，最好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沾染了外面的晦气。”
我看整个院子，就你们最晦气。
邵药看着眼前几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心中暗暗嘀咕。
想到哗众取宠在自媒体界能占有一席之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古至今，都不缺乏这些脑子有坑的。
派人来盯着自己，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邵药坐在们口，从缝隙里向外张望，见外面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各个脸上带着面具，穿着也是大同小异有些相似，既想要干净的脸面，又上赶着往这泥潭里滚。
邵药忍不住撇撇嘴，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衣冠禽兽。
这时，一声刺耳的号角声响起，与军中的号角声不同，尖锐冗长，好似要话划破这夜一般。
邵药捂住耳朵，过了半晌，终于停了。鼓声随之响起，声声入耳，与刚才相比，悦耳动听了何止百倍。
“是晚宴开始了么？”邵药好奇的伸出头去，还没看清楚东西，就被身旁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拽了回来。
“姑娘还是不要探出头去比较好，外面污浊晦气。”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邵药毫不掩饰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掀开帘子，坐在里面悄悄看总是可以的吧？”邵药没好气的说道。
那人妖总算没在说话，丁香见势上前掀起一个门帘，舞台上的不知何时站上了几个姑娘。个个高挑，踏着鼓点扭动着身子，身上的穿着，似是西域打扮。
邵药心中还念着新娘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