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御花园。
“奴家我一条身守空家，怎知那……”
进忠在窗口站着，光洒在他脸上晕染出一种少见的柔和。
细细听着，这是一首昆曲的词，上辈子她为了讨皇帝欢心就是学的昆曲，还是进忠出的主意，进忠也是会些昆曲。这辈子她没必要学昆曲，进忠倒是会唱这种委婉的曲调只有一种可能——进忠也重生了。
嬿琬：“进忠。”
“奴才给令主儿请安。”
“进忠，好久不见。”
进忠嘴角弯起一抹笑容，“难得令主儿还记得奴才，您说是吧，皇贵妃娘娘。”
进忠是阴冷吃人不吐骨头的蛇，嬿琬就是表面柔弱无害似小兔子实则吃你血肉的狼。
永寿宫。
屋内摆设倒是和前世一样，不过多了不少皇上的东西，一看就是皇上常来。
进忠：“不愧是令主儿，有儿有女，又被抬旗，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沾酸的话语从进忠口中说出，嬿琬只能苦笑，她不是没想过进忠也可能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当设想被证实，心中的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额娘。”永珏抱着小老虎摇头晃脑走来，藏在嬿琬后面，露出一双澄明的眼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室内弥漫的诡异氛围还是让他不适。
嬿琬抱起永珏，安抚道，“永珏，乖，叫干爹。”
“干爹。”
进忠大骇，“令主儿？！”
“进忠，你以后就是永珏的干爹。”嬿琬的眉峰很低，微微皱眉颇为可怜，“我对不起你，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辩，这辈子的确变了很多，但是你还是向着永寿宫的，这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事。”
冷哼一声，进忠，“令主儿好计谋，凭着一个半大的皇子的干爹名义，就以为能让奴才放下上辈子的恩怨，痴心妄想。”
“我没想过要用永珏做砝码，只是希望看在稚子的面子上，不要害他，我拼了命生了他，断不能容人伤害他。”
“哪怕是你，我也绝不会允许。”
二人不欢而散。
待进忠走远，春蝉才推门进来，“主儿，进忠公公这是怎么了？”
嬿琬稳稳心口，将过分跳动的心压下去，“进忠毕竟时养心殿的人，不能让人发觉他与永寿宫的关系。春蝉，你让澜翠王蟾守好永珏和璟妍，皇宫怕是要出大事了。”
乾隆二十年，皇后生十四阿哥，名永璐。因为钦天监早早预测说皇后这一胎怀的是祥瑞之子，上承天心，下安宗兆，还说紫微星泛出紫光，是祥瑞之兆。
无论男女会对大清国运有助益，所以皇帝早早的备下名字。
天色将明时分，如懿的□□声随着一声痛厉的呼叫戛然而止。皇帝有过几多子女，听到这一声痛呼，便知是要生了。然而期待中的儿啼声并未响起，只是一片难堪的静默。
两个时辰后太医院救治十四阿哥不成，十四阿哥殇。
宫女怀中的小阿哥面颊青紫发黑，双眼紧闭，显然是被脐带勒住活活窒息而死
江与彬：“十四阿哥是脐带绕脖窒息而死，臣发现时十四阿哥已经气息微弱，臣无能，皇上节哀。”
监正掰着指头，眉心紧锁，算了片刻道:“皇上，皇后娘娘是戊戌年所生，生肖为狗。而今年是乙亥年，生肖为猪。流年对冲，以生肖大者为胜，生肖小者非死即伤。”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此刻正是卯时二刻，天□□明未明，皇后娘娘生辰是酉时三刻，正是日暮时分，二者也是相冲。本来皇子属阳，若能在日中时分出生，便会贵不可言。可从皇后娘娘的生辰来看，命相极阴，才克住了小阿哥在此时出生，结果断了性命啊!”
皇帝眉心抽动，“如何能解此劫？”
钦天监：“微臣推算百次，天象说皇后娘娘若生了女儿便可破此劫，若生了皇子则社稷危矣！”
皇帝素来重视嫡子，如何能听此言。立刻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那监正如何敢躲避，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地上。待皇帝要说话，正殿内传来声声嘈杂。
皇后醒来见不到孩子，得知小阿哥身死，大哭不已：“皇上！皇上！”
恰巧晨曦的清晨闪过一声雷电，轰隆一声参杂着皇后的尖叫，震得人耳膜作痛，不少奴才都被吓得惊呼，白天晴空万里突然降下的雷光像是什么预兆。
皇帝的面色变了又变，两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仿佛有惊涛骇浪在他的皮肉之下起伏而过。良久的静默，几乎能听到众人面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于地的声响。火盆里的炭火熊熊地燃着，一芒一芒的火星灼烧了人的眼睛，偶尔“哔啵”一声轻响，几乎能惊了人的心腑。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疲倦极了，连那一字一句，都是极吃力才能吐出：“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走漏一句风声，违者杖毙。”
海兰行两步，跟上皇帝道:“皇上不去看看皇后娘娘么”
“皇后生产辛苦，愉妃好好陪陪她吧，也叫江与彬好生照料。朕累了，且去歇一歇。永璐的事，你缓缓告诉她吧。”
愉妃一踏入寝殿内，四周的火盆都燃得旺旺的，连产房中本会有的血腥气也被浓浓的苏合香掩了过去。
殿中再无他人，如懿颓然仰面倒在榻上，眼中的泪水恣肆流下，却无一点儿哭声，海兰静静坐在她身边，拿着绢子不停地替她擦着眼角潸潸不绝的泪，浑然不觉那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好似二人就是彼此的依靠。
皇帝出了翊坤宫就奔往启祥宫去，他刚失了一个盼望的嫡子，极需要一个出色的儿子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