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弃婴
第二天醒来，天气依旧大好。昨天因天晚刘玉鸣没有在这农院里好好玩一玩，今日得了空，又是在院子里捉鸡斗狗，又是在后院喂马骑牛，很是好奇。
马夫母亲见此忍不住笑她道：“一个大男人也这般好玩。”
刘明非不大想让旁人对此有所怀疑，为她辩解道：“他在京城里呆惯了，没见过农家的东西，自然觉得有趣。”
这个理由说得通，马夫母亲没有多问，由着刘玉鸣在院子里胡来，自己则在屋后的院子里摘了些新鲜的菜蔬，坐在院中摘菜。
刘明非不好意思让马夫母亲独自忙碌，也搬了个小板凳与她一起摘菜。二人一边摘菜一边拉起了家常。
正是通过拉家常，刘明非才知道马夫早年丧父，寡母辛辛苦苦将自己儿子拉扯大，去年才娶了亲。
刘明非心里称赞眼前女子伟大的同时，忍不住问道：“夫人你怎么不跟随儿子一起到城里生活？一个人在这里，师傅也不放心啊。”
马夫母亲淡然笑道：“我只是想趁着还有力气，再种些粮补贴家用，若是进了京城，岂不是闲人一个，让人家媳妇嫌弃。”
刘明非“嘿嘿”一笑，看来这婆媳难和睦，古往今来都一样。
他很是熟练地将韭菜根上的泥弄下去，一边捡韭菜一边说道：“也不是没办法，夫人你可以去那大户人家里当个打杂的，也还能挣不少呢。”
马夫母亲正色道：“那是贱籍才卖身为奴，老妇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
这倒是刘明非无知了，古代“士农工商”，务农者地位也不低，而一旦签了卖身契，那地位更是在商人之后。
这头他心里正有疑惑，那头系统已经给他解释了。
听了系统的解释，刘明非自觉唐突，而后又道：“那夫人你一人守寡多年，为何不改嫁，有个人照应些，师傅也放心。”
马夫正色母亲道：“女子守节才是为人称赞的，改嫁若非实在吃不开饭，并不是好事儿。”
刘明非心里呕了一下，他觉得古代这些妇女真是迂腐得可怜，他原以为只有像刘玉鸣那样的贵族女子，方才守着那些封建糟粕，没想到连这乡野村妇都受这些落后思想的荼毒。
他想，如果自己以后娶妻先死了，那老婆再嫁什么的，他可不管，毕竟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儿，只要不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戴绿帽子就行。
想到这里，他忽瞥见刘玉鸣被院里的公鸡啄了一口，正在那里追着公鸡打，忍不住笑她：“你快消停些吧，把人家家里搅得鸡飞狗跳，小心中午没得吃。”
刘玉鸣气呼呼道：“我今儿不把这公鸡的毛拔了，我就不吃了。”
正说到这儿，马夫过来道：“不劳烦客人你动手了，我这就把它抓了，杀了给你们吃。”
刘玉鸣听到要杀鸡，反倒不那么气了，于是停下来对马夫说道：“我不过是说气话，你不会真杀它吧，你要真替我出气，拔下它根尾羽就行了。”
马夫笑道：“我这也不是为客人你出气，只是要吃它而已，家里养的公鸡不能太多，不下蛋不说，还打架。”
刘玉鸣摇头道：“你要杀它，我不管，别在我面前杀就行，我给你些钱，你在别人家买杀好的鸡带回来吧。”
马夫听罢，只好放弃，自从刘玉鸣那里拿了钱和邻居买鸡去。
刘明非被她这操作弄笑了，道：“你这人古怪哈，横竖都是要吃鸡肉，为何要别人家的，你不报仇了？”
刘玉鸣道：“它不过是啄了我一口，要它性命就过了。反正我不想见血。”
马夫母亲笑道：“家禽养着横竖就是给人吃的，你一个大小伙儿怕啥血？”
刘玉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后指着远处那只公鸡道：“今儿我救了你的性命，来世你做牛做马也得报答我。”
刘明非等人见此，笑得愈发厉害了。
吃过饭之后，刘明非原本打算赶路，刘玉鸣实在是喜欢这田园自然风光，说是要在此多留一日才愿意出发。
刘明非觉得她难得出来一趟，日后回去，只怕还是要养在深闺之中，遂答应了她请求。
他们二人先是询问了马夫，附近有什么好玩之后，便按照马夫的指点，来到一处山谷。
那山谷视野极佳，站在高处，漫山遍野的绿意便尽收眼底，刘明非心情也变得豁达起来。刘玉鸣则忙着采山上的野花，扑蝴蝶。
刘明非怕她跑远迷路，少不得要吼上几句：“你快别往草丛里跑，小心里面有蛇。”
这一吼不要紧，山谷立刻传来他的回声：“跑……里面有蛇……有蛇……”。
刘玉鸣从未听过回声，她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忙停下手上采花的动作，大声对高处的刘明非说道：“我听到有旁人在说话，你细听他在说些什么。”
刘明非知道那是回音，并不以为意，回道：“这是回音，你站到我这里来，朝着对面吼，也能有回音呢。”
刘玉鸣将信将疑地来到刘明非站的位置，她大概是有些胆怯，说了一句“喂”。因声音太小，自然是不可能有回音的。
刘明非在旁边指点道：“你说话声太小了，你得像我这样吼出去才有效果。”说完两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朝对面吼了句“你好”，果然对面也回了声“你好”。
摸到窍门的刘玉鸣这下放开了，朝着对面吼了句“我是刘玉鸣，你是谁呀？”
对面传来她雄厚的声音“刘玉鸣……你是谁……”
刘玉鸣听罢，对刘明非说道：“这声音我听着不太像自己的呢。”
“正常，且不说你换了男人的身体，我一般录音的时候，听自己的声音，也不像我自己的。”刘明非说道。
“录音？那是什么？”刘玉鸣诧异地问。
“那是未来的一种技术，你要是能去未来，你会发现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过的每句话，都随时随刻能被放出来。”刘明非解释道。
“那未来还挺有意思的。”刘玉鸣说完之后，又朝着山谷吼了几声，这样一来一回找到新的乐趣，也不想着采花扑蝶了。
刘明非在那里看着刘玉鸣和自己的回声“对话”，也不想打扰她，在远处的树林底下，自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
这么静坐下来不要紧，他竟然听到某种动物的啼鸣声。
刘明非一下神经紧绷起来，他先是走到刘玉鸣身边，叫停了她的“自娱自乐”，而后两人各自寻了根木棍自卫，一起去查探声音的来源。
二人寻声前行，这声音便越来越清晰，细听更像是人类幼崽的啼哭声。
这回没等刘明非先说，刘玉鸣自己就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这荒山老林的，周围连个人烟都没有，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声呢？”
刘明非道：“先别管这些了，咱们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说完，就看到前面的草丛里有个包袱，他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个襁褓，里面有个看上去很小的婴儿。
“哎呀，是谁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孩子丢这里了。”刘玉鸣惊讶道。
刘明非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道：“怕是马夫村里的吧，咱们先把这孩子抱回去，不然孩子放这里会招来野兽的。”
刘玉鸣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二人回到马夫家里，马夫母亲看他们抱回来一个孩子，忍不住问起这孩子的来历。
刘明非解释了一番，而后对马夫母亲说道：“麻烦大婶儿，你向乡邻们打听打听，有谁家丢了孩子。”
马夫母亲没有先答应，而是接过孩子，解开了襁褓，然后摇了摇头道：“别找了，找也没用。”
“为啥？”刘明非还没见过哪个家长丢孩子不心急的。
马夫母亲重新把襁褓系上道：“这是个女娃儿，想必她父母是不要她，所以才故意丢山里的。”
“为啥？就因为是女娃儿。”刘玉鸣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时，马夫端着一碗水走到他们旁边，替他母亲解释道：“为啥？还不是因为生女儿是赔钱货，不想要呗。”
“女儿怎么就是赔钱货了？”刘玉鸣自己是个女子，自然听不得这些。
“怎么不是？父母养了十几年，到头做了男方家里人，但凡家里条件不好的，谁想把宝贵的口粮给嫁外人的女儿吃。”说到这里，马夫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看这女娃儿也不像刚生出来的，估计她家里也不忍心直接弄死她，所以才把丢山里，让野兽来吃。”
“这还不够狠心？”刘玉鸣气呼呼地说道。
马夫摇了摇头道：“客人你不知道，有那狠心的人家，一看生的是女儿，直接丢尿桶淹死的，连胎盘也不留。”
“怎么能这样？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刘玉鸣因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
马夫冷笑道：“客人你自小生在那富贵人家，不知咱穷苦人活着有多难，要是多养一个女儿，就可能饿死自个儿的儿子，儿子可以继承香火，要女儿却没用。”
其实杀女婴这种事情，对于刘明非来说其实也不算新鲜，只不过在文明时代，女孩儿可以在还未成型时引产，这样或许能少背负一些良心谴责。只是如今亲眼所见所闻杀女婴，依然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