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疯态
鹿眠关掉监控, 压抑住自己在翻滚的情绪。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报复林涧,她只不过是在和她保持她们本应该保持的距离而已。
她忘记了她的生日,是因为她本来就不记得了, 也没有必要记得。
林涧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呢?搞得好像是她亏欠了她一样, 明明过去七年间她的生日也从来没有她不是么?
为什么非要等呢?
如果真的很想跟她一起过生日, 为什么七年前的生日不来找她, 六年前、五年前四年前的生日都杳无音讯?偏偏要等到自己一无所有了,才想起来回江城, 才想起来她?
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呢?为什么要等一夜,干嘛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把自己表现得这么深情?
鹿眠走出房门,看了眼林涧紧闭的房门, 走到一边的客厅沙发上坐下, 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消息让她觉得厌烦,干脆关了机, 将手机扔到一旁。
紧闭着双眸,心事重重。
一整个白天, 林涧的房门都没有开过, 到了傍晚, 江城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黑夜笼罩,窗外万家万户都开着灯,元旦的喜庆还有余留, 但不存在于鹿眠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鹿眠开始听到那只橘猫在林涧房间里叫,应该是饿了, 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断断续续的叫着。
想起来它上次这么叫还是因为林涧痛经难受, 现在每一声猫叫都让她心神不宁。
鹿眠敲了两下房门没人反应,索性直接开门进去,可走到床边,却发现床上根本就没有人
被褥冰凉,不像是有人一直睡在这的样子。
鹿眠愣住了,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大声唤林涧的名字。
“喵~”
橘猫站在衣柜前,回头朝她叫。
鹿眠跟过去,将衣柜的门打开,入眼就是林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睡里面。
衣柜里很乱,衣服都乱成了一团,零零碎碎的落着。
林涧?
鹿眠被惊讶到了,表情滞了一会后意识到什么,深深皱起眉头。
林涧听到动静醒了,缓缓睁开那双湿润红肿的眼眸,白净的脸蛋上还有泪痕未擦去,她撑起身子,肩带从肩膀滑落,她抬头茫然的看着鹿眠。
这副可怜得一塌糊涂的模样格外的冲击人的内心。
鹿眠眼神严肃复杂,林涧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属于很懵很虚弱的状态,从她的角度仰视鹿眠,只觉得眠眠好凶,眠眠生气了吗?
她暂时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自己有没有资格哄,会不会只会让她更加愤怒,启开泛白的唇,声音又怯又沙哑:“怎么了?”
“你的猫一直在叫。”
烦躁复杂的心情让鹿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林涧楞了一下,连道对不起,努力从柜子里站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顾不上缓,她将旁边蹲着的橘猫抱进怀里,用手抚摸安抚它,跟鹿眠解释道歉:“它不是故意叫的,可能是饿坏了”
说着,她给猫放了猫粮,橘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起来确实是饿坏了。
林涧还在它背上轻轻抚摸,它被饿了一天了,很心疼。
安抚了一会,她撑这膝盖起身,看着鹿眠,与她道歉:“下次不会了,眠眠别生气”
她讨好央求的语气比平时更加卑微,她在怕她生气。
自从对她态度变冷开始,鹿眠时不时就能感受到她这份害怕和不安。
缺乏安全感,变得格外敏感,特别是对那只猫,只要猫稍微有点吵闹她就会马上去安抚,猫要是调皮了她也会马上制止,将它带回
房间里陪它玩。
生怕猫在鹿眠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
因为没了鹿眠的之前的“纵容”,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怕这个家容不下这只猫,也容不下她。
卑微。鹿眠只想得到这个词。
“我没生气。”鹿眠态度缓和,平静的问:“你为什么会睡在衣柜里?”
林涧解释:“没什么的,原本想找一件衣服,但好久都没找到,找累了想坐下休息一下,不小心就睡着了。”
撒谎,漏洞百出的说辞。
医生朋友跟鹿眠说过,幻听幻觉的病人一般在发病的时候都会把自己藏在狭小密封的角落,这样才有安全感。
她又发病了。
但现在就算是逼问,想必她也不会承认。
这副苍白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可能晕倒,除了那几口强塞的蛋糕,她都要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吧?
鹿眠看不下去,“我点了外卖,出去吃吧。”
“好。”林涧点点头,“我先洗漱一下,眠眠先吃吧。”
鹿眠出去后不到五分钟,林涧就从房间里出来,她洗了脸换了衣服,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脸蛋白净,肤如凝脂,但眼睛还是毫无办法的肿着。
鹿眠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和她吃过饭了,自从决定跟她保持距离之后就很严格的执行,不像从前那很多事情都默许。
再一次同桌,林涧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热情,没做给她剥虾挑刺之类的事,自己低头吃饭,一点声响也不发出。
之后,谁也没有出声。
这顿饭,林涧吃得很快,也许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收拾好碗筷后就匆匆回了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全程陪鹿眠吃完饭,对于生日的事,也只字未提。
那天以后,林涧的状态就差不多一直如此,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和活力。
她不再千方百计的去“骚扰”鹿眠,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对着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发呆,抚摸着怀里的猫,自言自语的跟它说些什么。
她病恹恹的,时常长发披散,面色苍白,眼神忧郁,但鹿眠对上视线时,她还是露出笑容。
可鹿眠怎么看都觉得她的笑苍白无力。
不吵不闹,不惹她厌烦。
她像是病入膏肓的深闺美人,鹿眠是她每日得见,但求而不得的人。
两人之间诡异的平静。
鹿眠知道这种状态不对,不再与她商量,将她带去了朋友的医院。
听说要跟鹿眠出去,林涧画了一个很好看的妆,选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和大衣,温婉动人。
坐在鹿眠的副驾驶,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她问鹿眠:“眠眠是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吗?”
语气很轻松,好像在说“眠眠是要带我去吃饭吗?”
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毛。
鹿眠:“生病了,去看病。”
她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眸子分外空洞:“我都跟眠眠保证过了,不会去冰岛的,眠眠还是不太相信我。”
她看到鹿眠蹙起了眉,不想她为此生气,也是在陈述事实:“眠眠没有错,是我本来就不可信啊。”
两人到了医院,林涧没有任何异议的一直跟在她身后,进诊室前,鹿眠对她说,要她跟医生好好说自己的情况,然后对症下药。
她只是笑了笑。
十几分钟后,医生从诊室里走出来,将鹿眠带到一边谈话。
“有关病情的事,她一句也不说。”医生苦恼:“问她其他的,她倒是显得很健谈,比如说喜欢的花,喜欢的食物之类的,但我一旦想从某方面切入,她就能很敏锐的察觉到,然后把我带偏。
”
“这么了解心理医生,是不是之前已经看过病了,跟医生接触很长时间?”
“来看病的病人都是想治病,但她很例外啊,你说她为什么这么抗拒?”
为什么这么抗拒治病?鹿眠也不得而知。
林涧究竟在想什么?
“但你之前跟我提到她有幻听,还想过自|杀,应该是很严重的,有可能是精神分裂、躁郁症、应激障碍等等或许待会可以做个脑电图,可以的话,建议住院治疗,我慢慢开导她,但似乎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住院治疗吗?林涧应该不会愿意吧?
“你可以去跟她商量一下。”
鹿眠进了诊室,林涧端坐在椅子上,听到她来的动静,回眸朝她一笑。
比起前几天,现在看起来又很正常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鹿眠回忆,从今天早上她跟她说她要带她出去开始吗?
“为什么不配合医生?”
“很重要吗?”林涧不解。
“不重要吗?”鹿眠皱起眉头。
“没那么重要吧?”林涧不回答,又问她:“眠眠要走了吗?”
她一如往常那般温柔,“我是不是不可以跟眠眠回去了?”确实啊,这确实是鹿眠甩掉她的大好时机。
她语气里没有责怪也没有抗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也不打算反抗。
“你会来看我吗?”林涧想了想,自嘲一笑:“眠眠怎么忙,哪有时间啊,我就是很担心小橘,眠眠应该没有耐心养它吧,会把它送走吗?”
“我要在这里住多久呢?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鹿眠心脏被箍紧,不知道怎么开口:“林涧”
“你愿意住吗?”
林涧微笑,那双眸子里倒映着鹿眠的脸,眼神温柔又迷恋:“如果眠眠想,我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呢?”
最终,鹿眠还是没让她住院。
精神病院里氛围极其压抑,住着的都是一些极度消极,有自杀倾向或者精神失常的人,住进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来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
离开医院,鹿眠问林涧可不可以去逛逛商场,鹿眠答应了,林涧去宠物店里买了许多零食罐头和猫的玩具,两人回了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她的猫在怀里抚摸,对它说,她还可以继续陪着它。
要谢谢眠眠才可以。
林涧不再像那几天那样消极,她说,她那几天只是有点累了。
她们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鹿眠对她不冷不热,她对鹿眠百依百顺,体贴温婉。
但鹿眠的心情一直都说不上多好,觉得心里很堵,很烦闷,说不上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这天晚上,鹿眠跟合作的品牌方有酒局,喝得四五分醉被助理送回家,打开门发现林涧正一个人收拾着“残局”。
林涧坐在沙发下的毯子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医药箱,她正在给自己的手掌上药,手掌明显有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鹿眠愣住了,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手臂抓起来看,林涧笑着说没关系,只是被玻璃不小心划到了。
玻璃?鹿眠看了周围一圈,哪有什么打碎的玻璃。
“你自|残?”她难以置信,一字一句的问。
林涧还是说没有。
可鹿眠不信。
鹿眠怒火中烧,语气冷得仿佛能结冰:“林涧,看来你真的病得不清了,没有让你住院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鹿眠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到脱口而出这种伤人的话。
许是喝了酒,不太控制得住。
林涧楞了楞,眼神一黯,而后轻声问:“眠眠怕我自杀吗?”她温柔的问出这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眼神比平时更为鲜活有生机。
医生说过,有些病人会自|残是通过自\\残来发泄鹿眠想到这,攥着她的手臂仔细看,想寻找伤痕。
林涧看到她这个举动,居然笑了出来,用哄人的语气对鹿眠说:“眠眠放心好了,我不会自\\杀的。”
她越是这样风轻云淡,鹿眠内心就越不安暴躁,咬牙道:“林涧,有病就去治。”
“我没病。”
“没病?”鹿眠冷呵了一声,出言嘲讽,“那你之前要死不活的在装什么?装给谁看?”
装?林涧苦笑一声,反问她:“那眠眠要我怎么样?”
“这难道不就是眠眠想要的吗?”
鹿眠眯起眸子,眼神如刀。
她感受着自己的手腕被鹿眠攥着,享受这份温度,表面乍看,眼神柔如春水。
可眼底的疯态呼之欲出。
“你不是在报复我吗?看我要死不活,看我伤心难过,看我活得没个人样,难道没有报复的快感么?”
“我连这些都没办法满足眠眠吗?那还真是没用啊。”
“所以,眠眠是又想把我扔给医生摆脱我么?其实不用这么复杂,你觉得我无趣了,你把我赶出去就好了,也许看我无路可去流浪街头,看我狼狈的卖酒为生,看我在绝望中对从前追悔莫及,眠眠报复的快感会更盛呢?”
林涧语速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让人不寒而栗,到最后许是没经住,哽咽了一下。
鹿眠瞳孔紧缩,“林涧,你真的不正常了”
“看到我这副不正常的样子,你难道没有报复的快感吗?”
“眠眠,我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这样想一想,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很多?”
鹿眠难以置信林涧一直将她在报复她那句话记得这么死,还想到这么践行的方式。
“所以你是故意自|残来满足我?”
“眠眠很生气吗?”
她扶着鹿眠的手放在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紧紧握着,轻声说:“如果实在不能消气,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吧。”
“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解气”她一直遵循着自己说过的话句话:只要是眠眠想的,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涧弯唇笑着,笑得很媚又很疯狂,这才是鲜活的她,她也想要看不再压抑的鹿眠。
鹿眠盯着她,眼神倒真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了。
她轻轻抚摸着鹿眠的脸颊,大拇指停留在她饱满性感的唇瓣,低声:“或者,你还是想看我自己动手么?”
她真是知道怎么惹鹿眠生气,知道怎么让鹿眠失控,诱引着鹿眠对她施|暴。
鹿眠手掌不受控制的收紧,真真正正的掐住林涧的脖颈,林涧娇哼了一声,眉眼弯得更媚,仿佛这种对待能给她带来愉悦。
忽然,趁鹿眠不注意,她倾身仰头,唇贴在鹿眠的唇上,鹿眠睁大眸子,将她推开,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了她脸上。
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林涧痛呜一声,捂住了被扇的脸颊,掀起眸子看她,眼含泪水又莫名放\\荡,似痛苦,又像在享受。
这副神态死死的刺激着鹿眠的神经,她眼神在变,没两秒,便不受控的欺了上去。
“眠眠,唔——”
鹿眠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唇瓣被她不温柔的撬开,口腔被她的气息强势侵占,不留一点呼吸的空间,林涧如溺水者,但她放弃自救,不要命的回应。
她那只受伤的手寻找到鹿眠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相互越握越紧。
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鹿眠的耳坠、体贴的帮她将她此刻有些碍事的长发撩到耳后。
做着这些,想着正在被鹿眠亲吻这件事,她真的好愉悦。
快要窒息了,鹿眠退出来换气,再吻上去,不断的间隙间,她说了好多话。
“林涧,你真就这么喜欢被骂么?”
“你这么喜欢被人掐么?被扇是不是也很喜欢?”
“林涧,你是天生就这样么?所以当初是不是我对你太温柔了?”
每一句的加入,都让林涧身心颤动。
分开时,她已经被吻得一塌糊涂,唇瓣湿肿晶莹,沾着的都是鹿眠和她融合在一起的津液。
有些甚至牵出了丝落在下巴,她无力的瘫倒下沙发,大口呼吸,失了神智。
半晌,掀起那双泛红的桃花眼,脆弱的看着鹿眠。
鹿眠已经在站起了身,楞楞的看着自己手掌上沾到的血迹。
她在懊恼自己的冲动和不受控。
林涧缓了一会,撑起身子从旁边的茶几上抽了一张湿纸巾,就着跪着的姿势,握住鹿眠沾血的手,温柔的帮她擦拭。
明明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眠眠还生气么?”她温柔体贴的问道,“如果还没有,可以再来一次的。”
鹿眠回神,直接把她手里的湿纸巾扔到一边,蹲下身抓起她的手腕摊开她受伤的手掌,一声不吭的帮她处理伤口。
她虽然皱着眉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但动作温柔,跟刚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林涧又生出了那种事后被鹿眠怜惜的感觉。
格外享受这一刻,痴恋的看着她同样因为动情接吻过后泛红的脸庞。
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得到了舒展,好舒服。
此时此刻,眠眠的心里眼里,可全都是她啊。
鹿眠帮她包扎好,眼神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疏离,警告林涧:“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再做那种事。”
“嗯,好。”林涧知道温存要结束了,但也无条件的答应她。
鹿眠站起身,那冷漠如冰样子像极了拔手无情的渣女,张口刚要说什么,林涧就先她一步,善解人意道:“眠眠刚才喝醉了。”
“眠眠只是用我发泄了一下,我知道的。”
“不用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