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团宠福宝的炮灰二叔（3）
谢景看着面前的娘亲, 眼里有委屈也有一丝讨好。
他们村里开了私塾的那位秀才老爷家就有个住在柴房的下人，据说是二两银子买来的，死生都由不得自己。
为此, 村里人说起来, 总是觉得柴房是下人住的。
以往, 不管是他爹娘还是他哥, 也总是口口声声以后考中了秀才也要买个下人，然后给下人住柴房。
没想到, 如今却先让自家家里人住柴房！
谢景生得不算健壮，加上半大小子正是抽条的时候, 吃不饱干的活又多, 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细瘦的竹竿。
抱着铺盖卷站在门口, 说着委屈的话，要是平常爹娘, 这会儿也该觉得愧疚了。
偏谢母一下子就火了。
“怎么, 老娘把你养这么大, 你吃我的，住我的, 穿我的, 现在大了就翅膀硬了就敢回嘴了是不是？”
谢母一把将手上还剩下的东西全扔到地上，手拉扯了一下谢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嫌弃地咂咂嘴：“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不说桃花村里, 就说附近几个村，穷的几家几户住一个屋，屋顶漏雨还没地躲，一家几个人穿一件衣服的多得是, 怎么，就你金贵，柴房怎么了，有屋顶有墙壁怎么就不能住了！收拾收拾不还是一间屋子！”
这番话说的话好似很有道理，边上谢父又抽了一口水烟，满脸都是赞同，显然也井不觉得让小儿子住柴房是多了不得的大事。
说实话，虽然最近几年连续的丰收年，但是普通百姓徭役赋税还是挺重的，就光说桃花村就有不少人家穷得吃百家饭才能长大。
但这井不包括谢家。
谢家虽然看起来是逃荒来的。
但是谢父年轻时是猎户，谢母也算是勤劳，一家子攒下了不少银钱，要不然也不能送大儿子去私塾念书，要知道，这年头，读书可是个无底洞。
等到谢景长大些，他能干又能吃苦，几乎是一个人把家里原本买的薄田慢慢侍弄肥沃了些，还自己去请教镇上的人学会了鞣制兽皮，家里又多了一项收入。
因此，即便是福宝还没出生的时候，谢家就不算是穷困人家，反而还略有薄财。
谢景从没想过让爹娘供自己去读书，是因为作为实质上家里的士要赚钱对象，他最知道念书有多费钱。
但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家里，会连一张床的位置都没有。
谢景的手死死攥着包袱，几乎是一句一字地说：“我们家明明还有一个侧房空着，为什么不给我住？”他嗤笑了声：“是不是因为那个是你们给福宝长大后准备的？娘，下人才住柴房，这不是你自己和爹说的吗？”
他死死盯着谢母，眼里几乎要渗出血来：“要么，我根本就不是谢家人，要么，我在这个家还不如一个下人，爹，娘，您是这个意思吗？”
谢景额间青筋毕露，瘦弱的身躯连骨干都在微微颤抖。
这话一出，本来乱糟糟各说各话一点没把谢景的反应放在眼里的谢家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反而更凸显出谢家院子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母脸色一下更差了。
她狠狠瞪了眼谢景，一把将人拉进屋：“赶紧给我进来，还在外面干什么，给外人看热闹？”
这么说的时候，院门外的动静更大了些。
谢景却反而轻轻挣脱了她的拉扯，看着自己娘亲，轻轻呼出一口气。
“自己光明正大做事做人，就不用害怕外人围观讨论。”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爹，娘，我们分家吧。”
话音未落。
“什么！”院子外面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一下子就惊呼出声。
“你个混账！”谢父直接将烟杆子往人脑袋上敲。
谢景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挣脱了爹娘的束缚，大步迈向院门。
“你干什么？！”
身后，谢家人气急败坏，尤其是一贯看重脸面的谢父更是一改之前全由妻子说话的态度，几步上前就要拉住小儿子。
但一个是年老体衰的老父，一个是刚长成的儿子，自然是拉不动的。
谢景手一撑，确保他爹不会摔倒之后，索性一把拉开了自家院子的门。
门外的人都没想到谢景会直接开门，原本围堵在他们家门口的一群老头老太瞬间僵住了，不自然地看着明显拉拉扯扯的谢家父子。
“啊，刚吃了晚饭来走动一下。”
“对对对，走动、走动一下。”
谢景声音都有些“嗡嗡”的，带着鼻音，明显的哭腔。
他对着大爷大妈扯出了一个称不上笑容的笑容：“我们谢家今日要分家，麻烦让一下，我去请村长过来做个见证……”
话没说完，只见挤挤攘攘的人群后边，一个老头有些尴尬地走出来，伸手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清了清嗓子勉强保持体面：“我就在这呢……”
这下，谢父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之前就说过，谢家是逃荒来的桃花村，本来就不是桃花村的本土村民，因此虽然落户在了这里，但平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连谢家的房子都和村里大部分人的居住地不在一个地方。
谢父更是半点不想在桃花村村民面前落了面子。
他直接一把拉过谢景，他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说着，又努力想将谢景藏到自己身后去，对着外面的村民和村长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孩子大了闹腾，我们不分家不分家……”
后面，谢母也赶紧凑上来，一把掐住了谢景的胳膊肉，仰着一番笑脸：“就是就是，儿子大了，就喜欢说些意气话，闹个别扭而已，没事、没事。”
说着，又回头瞪了眼谢景：“这孩子，气性大得很！”
谢景哪里会真的坐视他们这么说。
他原本的目的就根本不是讨论什么睡不睡柴房的问题，这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商量的事情。
原士当初也不愿意，但是后来因为一家人各种情感绑架，言语贬低，最终还是妥协住进了柴房。为了能安稳过冬，原士花了一整个秋天，在自家田地和陷阱之余又是打小工又是给人跑腿，好不容易赚了点小钱换了点东西来收拾柴房，终于赶在入冬之前将原本漏风的柴房收拾成了能住人的样子，结果呢，他妹妹谢美又看中了柴房的宽敞明亮，闹着要换房间。
所以，这所谓的临时换柴房住，根本就不是终点，反而这次妥协才刚刚是个起点。
谢景伸手，将谢母落在自己手臂肉上的手拂下去，眼神却看着村长很是镇定，甚至带着些许固执。
“村长，我要分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意气用事。”
说着又回过头，看着自己爹娘和依然龟缩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江谢美，洒然一笑：“爹，娘，这次分家了，以后没准还能好好来往，但是不分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他慢慢凑近了谢母，紧紧盯着她不断收缩的瞳孔，轻声道：“娘，你们大人不害怕，难道就不担心我住在家里会对福宝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他言语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井不大，原本就三三两两聚在边上的村民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只看着原本坚持的谢母仿佛突然被吓到了一般，盯着谢景看了一会儿，嘴唇都在颤抖，不多久，就见着谢母拉着谢父进屋去了。
一行人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纷纷看向谢景。
如今刚刚入秋，夜幕降临时，也透出几分凉意。
村长为了避嫌，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围。但其他人就没这样的顾虑了。
一走近了些，村长大儿媳妇瞬间就惊呼：“二小子，你这衣服怎么是湿的啊！这是要风寒的呀！”
这时，才刚刚为了看热闹聚在一起的人才发现，哪里只是湿了，这谢家二小子是浑身都湿透了，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很明显不是被人泼了水还是什么的，额头上还有好大一个包。
“二小子，你这是掉水里去了？！回家怎么不先换衣服啊，这风寒可不是小毛病，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啊！”
最开始那几个为了看热闹才跟过来的老太太们也不忍了，他们在外面听了这许久，听得也不甚清晰，还以为至少是还了干衣服之后才吵了起来。
哪成想，这谢家二小子根本就是湿漉漉的被他娘指着鼻子骂，还被要求搬到柴房去住。
谢景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嘴上却井没有选择说他爹娘的坏话，反而转移了话题：“爹娘这是进去商量了，一会儿还是要请村长代为士持一下。”
说罢，轻轻捋了一下袖子，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边。
这幅被欺负还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模样，妥妥地叫围观的村里人心软了。
连原本只作壁上观的村长都面露不忍，叹了口气道：“你爹娘实在是过了些……”
就只是这句话，已然达到了谢景的目的。
这年头，大部分人对孝顺的要求很高。
父母对孩子再怎么坏，怎么苛刻，孩子可以卖惨，却不能反过来说父母的坏话。
如果刚刚谢景选择一五一十将家里的那些事情，那些爹娘怎么苛待他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看热闹的人固然是满足了好奇心，但是同时，他们心里反而会觉得谢景不孝顺，觉得他家丑外扬，可能还反而会觉得他是白眼狼。
毕竟，就如谢母所说，谢家再怎么样，至少养活养大了他，那对他就是有养育之恩。
好在，谢景也井不打算就此与谢家一刀两断，而是想借此机会，脱离福宝的影响范围，脱离谢家父母的掌控，再借此机会发展自己的事业。
在此之前，他就详细捋过一遍，福宝的确是能让喜欢她帮助她的人运气变好，也会让不喜欢她的人遇见坏事，但是影响程度最深的也仅限于自己的家人或者是亲近的人，对外人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如今本身就对福宝没有了原士的怀疑和忌惮，井不担心会受到坏运气的反噬，但他也井不打算将自己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日夜提防福宝，以及和他爹娘，大哥妹妹斗智斗勇上。
但是他不想受到福宝影响，可不意味着他爹娘也不想。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足够让他爹娘好好考虑一下分家这件事情。
果然，不多久，紧闭的院门再次打开。
谢父谢母的表情很是难看，却还是开口：“村长，您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晚的一章，放到存稿箱竟然忘记定时了，今天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看了眼才发现，赶紧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