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本我
“阿达莉娅！”
娜伊莎赶到时，阿达莉娅如棱镜所指示的那般，倒在无人发觉的黑暗角落，被一团黑气围绕着，昏迷其中，面色痛苦。
“还是来晚了一步……”娜伊莎攥紧手心，立马上前查看阿达莉娅的伤势。
“这是无论多高阶的治愈术都无法解决的伤势。”埃尔维斯追上了娜伊莎分析道。
娜伊莎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们先回去找院长。”
“这不属于大陆上任何病情，更倾向于诅咒。”
英格索尔收起挂在阿达莉娅身上的高阶小型病情诊断魔器。
“阿达莉娅先终止研学回学院接受治疗——但你们必须完成最后一项考核。”
娜伊莎望着英格索尔少有的严肃的神情，愣了下。
“她是什么类型的诅咒？”
“只有回学院才能知晓出……但也不是百分百。”英格索尔表情凝重，“如果连魔咒系长老都不明白，那就麻烦了。”
“好，我知道了。”娜伊莎点头道，“我会以最快的效率完成最后一项考核的。”
责任在她，明明瑞柏已经提醒过了，百密一疏，阿达莉娅还是遭遇不测。
事已至此，她只能弥补。
“这一次你们前往的魔法空间。”英格索尔递给他们一个魔方，“我不在场，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安全回来。”
“明白。”
“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英格索尔施展漂浮术托起阿达莉娅，前往星海列车站点。
娜伊莎望着英格索尔远去的背影，抿唇不语。
“走吧。”埃尔维斯碰了一下娜伊莎的手腕，没有反应。
“………”
埃尔维斯牵起她的手，娜伊莎没有拒绝。
“祂出手了。”娜伊莎突然对埃尔维斯道。
埃尔维斯没有回答她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只是说：“走吧，去考核。”
魔方在接触两人的魔力后，突然变形，化作一座正方体护罩罩住他们两人。
眼前破旧的旅馆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这里光怪陆离，混沌的白天与黑夜，灰黑群星，金红的月牙，和黑紫的烈日，以及两个颠倒的世界。
而他们正在一个露天的教室里。
伴着机械广播，白板上也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字。
【初-考核】
【情理·心境试炼】
【——情感与理智的对弈平衡。】
当白板上的字经过五秒后就慢慢淡去，身旁的埃尔维斯不知什么时候被屏蔽无影，接着涌现出一群立体的黑影。
而黑影上面都是她熟悉的人脸。
“我赚钱养你，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切，装什么清高啊？虚伪。”
“娜伊莎，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你怎么还不去死？”
“……”
一群黑影的脸不断变化，现代世界的同学父母，塞得里克，甚至阿达莉娅。
冷嘲热骂接连不断，娜伊莎的心里莫名涌现出的悲伤与绝望如同一座大山压抑着她，沉闷无比。
原来，这就是白板上字是这个意思。
没有告诉她解决方法，现在的她只能抵制住这些失控的情绪，尽可能思考考核的目的。
白板上除了相应考核，应该还会有所提示，那句【情感与理智的对弈平衡。】，应该就是了。
没有时间所限，忍耐并不是幻境的对理智的判定，要让环境感知到，才能算作考核成功，前提是环境要认为她是理智的，所以……
“我要你这个未婚妻有什么用？你什么也不是。”那张顶着埃尔维斯的脸讥讽道。
“不，你不是他。”娜伊莎尽力压制内心的情绪，不在意的说。
“就算他心里不满，就算你说这是他的心声，但是他不会这么说也不会是这么个说法，毕竟有损贵族风范。”
一群黑影消失了，身边的埃尔维斯又突然出现了。
“第一道试炼成功了？”
“嗯。”娜伊莎点头，“有点像院长入学考核的那一次，所以还好。”
“那，请来解释一下。”他双手托腮笑眯眯地问，“什么叫‘就算他心里不满，但是他不会这么说也不会是这么个说法，毕竟有损贵族风范’——噢，娜伊莎，请别把我想成这样，我对你的夸赞字字真心。”
娜伊莎哽住：“……你全都看见了？”
“当然，毕竟我先比你快出来。”埃尔维斯道。
娜伊莎刚想解释一下，广播再次响起，白板上浮现了黑字。
【中-考核】
【初心·精神力试炼】
【——岁月打磨，坚守本心。】
露天教室化作了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路。
岁月，初心。
娜伊莎有些明白试炼内容是什么了。
她踏出的第一步，白驹过隙，仿佛过去了无数时光，就像是放慢了好几万倍的移速，踏出一步相当于一年。
娜伊莎又试探性的踏出了好几步，明显感到内心渐渐变得空虚。
“当你跨出的每一步，你的意志，精神力甚至是记忆都会加倍消磨。”埃尔维斯跟上了她的步伐，“如果不够坚定，在你还未到达终点可能连自己都会忘却。”
“但我知道，这是必经之路。”娜伊莎看着他，“你也一样。”
娜伊莎大步迈开坚定前行，每一步都义无反顾，就如埃尔维斯所说，她逐渐对自己的记忆模糊，步伐变得迟缓，即便如此，潜意识告诉她必须前行。
为什么呢？空洞的她问。
——因为，前方就是“为什么”的答案。
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一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
路程依旧遥远，看不到彼方的终点。
还要坚持下去吗？就为了那个答案。她继续问。
——必然。
直到她将所有人忘却，依然本能的前行。
终点，是一面灰色的墙。
你骗我？
——没有哦，这还不是终点，请继续前行。
可是已经没有路了。
——那就，自己创造前往终点的路吧。
娜伊莎遵循内心慢慢的举起手，手染上了淡金色的光，碰到墙的那瞬间，墙龟裂了，她徒手“撕开了”墙，碎裂的墙化作台阶为她指引。
慢慢登上阶梯，她抬头望见到那璀璨曙光。
快要接近的时候，她才发现光的内部，是一把权杖。
这是答案吗？
——是的，触碰它吧。
娜伊莎触摸了那把金色权杖，感觉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心门。
原来，这就是我的梦想。
——没错，“最强魔法师”这个梦想便是你抵达的终点。
那还真是，非常远大啊。
度过上千年时光，依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会被迷失，漫长岁月的沉淀也能成为变强的动力。
娜伊莎再次睁眼，回到了露天教室，但是埃尔维斯还没有回来。
每个人在初心的路上都会分道扬镳，毕竟梦想不同。
他的初心，会是什么？
娜伊莎想。
“看来，你比我快呢。”埃尔维斯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
娜伊莎说：“就30秒而已。”
还是和上次一样，没给什么时间休息，就进入了下一个试炼。
【终-考核】
【本我·反蛊试炼】
【——面对黑暗，才能认清自己。】
黑字散去，接着又显现出一行字。
【带上眼罩。】
课桌上，出现了黑色的眼罩。
娜伊莎毫不犹豫，带上了黑色眼罩。
一片晦暗中，她的意识具象化成人，站在自己的内心的心门前，门中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她自己。
“亲爱的主意识，又见面了。”另一个她说。
娜伊莎想了下问：“也就是说，你是我意识里的一部分么？”
“呵，本质上我就是你，不过我是被你分离出的被你称之为‘恶’罢了。”
“你是上次入学秘境的那个被我揍的黑影？”
“哈，那只能算‘我’的一小部分。”
“接受黑暗肮脏的另一面，欲望的本质，我不否认。”
“切，嘴上是这么说，内心却是排斥的呢。”
“在不触及别人利益的情况下，我认为求生没错。”
“那你完全可以不接触他们，安安稳稳的当个大小姐不好吗？说白了，你一开始不是在刻意接近阿达莉娅利用她？”
“你说的对，也不完全对。
当初的我意外之下穿越而来，人的本能的去寻求生命和梦想。一开始你和你的一部分说的一模一样，我是在‘鸠占鹊巢’。
就算假设这身体不是我的，但是当初，我并没有过伤害躯体或是利用这具躯体和别人有关感情上交往。
生而为人，我又不是圣母，我在寻求我自己的利益。穿越而来难道还是要重蹈覆辙原著为了别人寻死？我对阿达莉娅一开始就是作为读者的感情，确实刻意接近她，只是为了求生而已，这边是你所谓的利用。
而后面的朝夕相处，我才彻彻底底了解了她拥有了真正的友情。非常可笑，你这是道德绑架。”
“可我感受到，你分明在逃避。”
“你并不完全算是我的‘恶’，或许是这个试炼将我的‘恶’最大化，不过你还是点醒了我。”
“你做了什么？！”另一个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慢慢消散。
“当然是，我对自己的感情。”
一开始她是厌恶自己的，当她拥有了亲情友情……被人在意是而活过，她又开始茫然。
但作为真正的活过是，本身的自己。对自己的尊重与爱护，她一直因为要在世上找到自己的价值而活。
——却忘记自己活着本身就是为了自己。
娜伊莎重新回归意识，眼罩便消失了。
她转身盯着埃尔维斯，本以为他会很快出来，但没想到过了一个大概小时还是没有结果。
“唔！”
埃尔维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
身陷囹圄，紧缩眉头。
娜伊莎尝试性的戳了一下埃尔维斯的手，倒是没等到广播的违规警报，反而先被他抓住了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牵手后，他表情放松了许多。
直到眼罩消失，娜伊莎使劲抽出了手。
“黑夜里的你，拥有看不见的世界，和清晰的自己。”睁开眼的埃尔维斯重新拉住了娜伊莎的松开双手，眼眸温柔。
“谢谢你，我坦然面对了一切。”
娜伊莎不知道怎么回应，硬邦邦的说了一句：“不用谢。”
“哈哈哈。”埃尔维斯比平常都要笑得真诚开心，“看来你并不擅长面对这种场合。”
娜伊莎撇过头，忽然间她发现自己精神力由广袤无垠的大海变成了浩瀚宇宙的“量”。
冥冥之中，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食指向空中轻轻一划，凝聚成一道方阵，抵着白板位置直接破开。
这是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破境光阵，也就是说她直接跨越了终阶魔法师的鸿沟，晋升成为了世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
白板在消失前闪出了最后一句话。
【试炼成功。】
“恭喜你啊。”埃尔维斯笑着搬出了他那句老话，“不愧是未婚妻。”
“谢谢。”娜伊莎道，“不过你也快了，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惊讶：“这还是你第一次不含任何称呼的叫我。”
“如果你想，我可以再称呼你埃尔维斯少爷。”
两天后的星海车站
娜伊莎拿出一袋金币递给售票精灵。
“麻烦给我两张回‘艾瑞斯特-梅坠柯魔法学院’的星海列车票。”
“对了，要最快的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