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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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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外,荆水之畔。

    稀疏密林中,谢问舟一身淡色中衣已被鲜血和泥浆染成灰黑,一人一刀,与叶南风为首的叶家众人骁斗。

    叶北山一死,他带出来的门客哪敢回去,沿着去路仔细搜寻。而叶南风从千里船造逃脱,带着残余家丁赶回汉江渡,路上两拨人马一碰头,登时又惊又怒又恨。丧家之犬尚有几分血性,谢问舟那藏身之处也不难找,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谢问舟满嘴鲜血,双眼模糊,手臂剧烈颤动,几乎要握不住长刀,全凭一口残气撑着身躯。

    远处传来一片嘚嘚嗒嗒的马蹄声,林汐大喊:“叶南风!住手!”

    她白裙飘扬,银色细剑缠绕上青云刀,奋不顾身挤入两人之间,以柔韧巧劲拨开叶南风劲猛刀势,喊道:“白潇!带先生走!”

    白潇架起谢问舟,策马冲出密林,惊起一片沉睡的鸟雀。

    几十名漕帮干将剑拔弩张,挡住了叶家众人追击。

    天已经蒙蒙亮,叶南风一张俊俏脸庞满是污渍,双目赤红:“林汐,你……还是叛了!”

    林汐震惊:“你早就知道?”

    “这些年,我以为你知道我对你的好,我以为你看到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总能慢慢改变想法。”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叶南风苦涩道:“是……我总想着,冤冤相报何时了……”

    林汐注视着他。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总爱带她去抓蟋蟀、采莲子、捡落叶、堆雪人,总是感慨天气多好、惊喜烟花多美,拉着她去享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说,这才叫生活。可从今以后,雪地里,再也不会有他奔跑的身影了。

    林汐细剑轻颤,道:“叶雁飞没死。”

    “什么?”

    “他去了北江寨。”

    “你……你是说……”

    叶南风在晨雾初升的野树林中茫然站了一会,突然想明白了,原本死气腾腾的双眼渐渐地蒙上光泽。那个不务正业的小公子收敛了娇贵气质,二十年来刻意掩盖的锋芒如被大雨倾刷过的大地,格外明亮、耀眼。

    他收刀入鞘,喝呼:“回汉江渡!”

    叶家的残兵剩将互相搀扶着,临别前,叶南风回过头:“你……”

    “我也要走了。”林汐说。

    “好。”叶南风说,“既是仇人,此生……就不要再见了。”

    …

    骏马飞驰。

    白潇解下腰带,把谢问舟紧紧绑在马背上,一只手拽紧缰绳,另一手拦腰将他抱住。

    “哎哟……”谢问舟悠悠转醒,“你往哪跑呢?”

    “去北江寨。”白潇说,“罗帮主说他给你想办法。”

    “他想个棒槌!”谢问舟一口气没缓上来,胸口疼得厉害,半晌了才指着日出方向,“去东北边。”

    他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白潇实在不敢招惹,问都不问,调转马头就往东北跑。

    “你……沿着官道,走到汉阳县,东北方向……木兰云雾山。”谢问舟费力说完,眼前一阵眩晕,趴在马背上闭眼休息。

    “你会死吗?”白潇担心地问。

    “死不了……没看我把他们打得叫祖宗……”谢问舟都快迷糊了还不忘吹个牛,随后,他又在这颠簸的马背上睡着了。

    “你可别死啊。”白潇心中默念。

    她从日出跑到日落,中途在驿站给两人灌了水,让马儿休息会。罗冠江这匹河曲马是从吐谷浑千里迢迢找来的好马,被白潇毫不心疼地抽了一天鞭子,跑了两百里路,肉眼可见掉了膘,鼻孔腾腾冒着烟,四肢蹄子闪摆子,无比怀念在北江寨的好日子。

    途中谢问舟半梦半醒,醒来时迷迷瞪瞪,一句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睡着了偶尔也在说胡话,状态实在不太妙,离咽气儿也就差那么一点了。

    两人终于在太阳快落山前赶到了木兰云雾山。

    正值春三月,山中杜鹃花红白相间,漫山遍野竞相开放,像是一团火红的云雾飘动在青山幽谷之中。牵马沿着山间栈道而行,脚下踩着厚厚一层花瓣,头上、身边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和待放的花苞,仿佛走进了一副浓艳的天然画卷。

    比较煞风景的是,那栈道入口杵了块大石,上刻血淋淋六个大字:“七家擅入者死”!

    栈道尽头,杜鹃花海洋包围着一座白墙黑瓦的院落,洁白的七里香如瀑布一样从院里垂到了院外,散发出浓烈的芳香气味,大门一侧挂了个牌子,“谁也不救居”。

    她抬起黄铜门环,重重敲门:“有人吗?”

    “来人啊!”

    “救命啊!”

    榆木大门纹丝不动,院内安安静静,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你……”谢问舟已经说不出话来,白潇附耳过去,听他用气息吩咐了什么。

    “好消息——谢问舟死了——”

    “谢问舟死了——”

    “死了——”

    白潇鼓足内力,大喊三声,山谷里回荡起一阵又一阵雄浑的“死了死了”,仿佛成百上千人在人家婚礼上喊恭喜、在寿宴上喊无疆,喜庆得不得了。

    榆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女子红光满面冲出来:“提前过大年了?还有这种好事儿?!”

    …

    清水一盆盆端进屋,血水一盆盆端出来,下人们神色镇定,脚步飞快。那被人唤作“苏娘子”的女子在屋里淡定指挥:“吸气,吐气……热水热水……帕子给我……上点逍遥散……不行不行,还是天仙子吧……没了?夹竹桃就夹竹桃吧……”

    忽然听到谢问舟痛苦大喊:“啊……”

    随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苏娘子喝道:“不要叫,省点力气!快给他擦汗……别晕,扎他人中……”

    白潇不让进去,在外面也帮不上忙。她本来以为到了云雾山就轻松了,结果越听脚指头抠得越紧,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要生个儿子,还是生个猴子。

    她彻夜未眠,又疾行一日,又累又饿,坐在台阶边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苏娘子家是一个宽敞的二进院落,白潇被安置在西厢房,向下人打听,谢问舟昨天医治很顺利,现在在东厢房休息。

    她轻手轻脚过去,在屋外想了一会,还是浅浅推开一条窗缝,看见谢问舟躺在卧榻上,面色如常,呼吸平稳,睡得极为老实,连长刀都被苏娘子随意扔在桌上,哪有半分平日里的嚣张样子。

    她又向下人打听苏娘子,正在白鹭林种药。白鹭林是云雾山的一处山坳,水杉千亩,依山起伏,巢中雏鸟嗷嗷待哺,林间白鹭习习飞行,点缀着青山翠岭,颇有人间仙境之感。

    那苏娘子——名唤苏比,在此处开辟了一大片药田,正在指点下人种植养护。紫苏、鱼腥草、金银花、蒲公英这些倒是常见的,白潇每年都会采些去镇上药铺换钱,还有些却是她不认识的。

    “这天竺来的山茄子也太娇贵了,得种在这片,成天才晒得到。”

    “蛇床子和海风藤不能栽一块,都得死,挪走挪走。”

    苏比看见她来了,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谁……”

    她竟然是一副异域长相,高鼻深目,眉眼极其浓烈,肤色如牛奶一样白皙。不过穿的却是普通汉人的衣裳,景泰蓝斜襟窄袖,深酒红阔腿裤,腰间拴着一方围裙,脚下放了一个竹篓,堆着新鲜的草药。

    “回娘子话,我叫白潇。”

    “随你叫什么。”苏比豪气地一挥手掌,差点砸到她脸上:“我问你,你和谢问舟什么关系?”

    “哈?”这话问的,白潇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说是敌人吧,她花着人家的钱,大家相互救过命,说是朋友吧,这人逼她从梁州到荆州,还一直觊觎龙门剑……

    还没等白潇想明白,苏比不知从哪摸出一沓纸条,每张都盖了鲜红的手指印:“谢问舟这十年来欠了老娘一千八百三十七两诊费,我这都有条子的。你要是他媳妇儿,这钱你得认啊,你要是他朋友,少说也得还一半吧……”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白潇斩钉截铁地说。

    “噢……”苏比垮下眉毛,失望地把欠条塞进兜里,“现在陌生人这么讲义气了?那这样吧,他那药里还缺一味猫爪草,那草喜阴喜湿,头顶像猫爪,开着小黄花,你去八里柳溪找点来……哦不,能找多少找多少。”

    苏比给她指了路,像是怕这个“陌生人”不得力,还特意叮嘱:“特别着急。”

    白潇撒开脚丫子就往八里柳溪跑。

    那八里柳溪是云雾山一处溪谷,两岸峭壁高耸,谷中飞瀑轰鸣,谷底溪水潺湲。白潇沿着溪水走了数里,将那一片的猫爪草采了个干净,回去时又攀上崖壁,将半山腰的也撸干净了。

    等晚上回到“谁也不救居”,她顶了一头树叶,手上被山石磨破几处皮。而苏比看着铺了一院子的猫爪草,陷入了沉思。

    “明天你去挖点白附子。”苏比递给她一柄小铲子,“在晚来峰的峰顶,开紫色小花,手掌叶片,只要根块,千万不能挖破,得细致着点。”

    白潇郑重地点点头。

    第二天晚上,白潇脚下踩了一腿的泥,脸上被树枝划出两条道道,背回来一箩筐白附子,将苏比家的竹筛都盛满了。

    “还差一味青箱子。”苏比摸出来一个麻布口袋,“开着指头大小的鸡冠花,得在向阳的地方找,只要种子。”

    白潇一把抢过口袋:“没问题!”

    第三天晚上,白潇终于只带回来了小指头盖那么一小撮青箱子。

    苏比举着布口袋:“就这么点?这么点?”

    白潇:“你那袋子是不是有点漏?我看底下没缝好。”

    苏比:“跟袋子有什么关系呢?不够啊,明天你还得……”

    东厢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谢问舟半披外衣,双手抱胸,顶着一张干燥翻皮的嘴,眉头揪得老高:“差不多得了啊,你这云雾山啥没有,支使人家小姑娘跑东跑西,一次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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