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缠枝花纹
牧飞光的小动作陆姜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想理他。
要那么多朋友有什么用？反正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陆姜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埋头看书。小半个月过去了，整个碧落峰的气氛很微妙，连总是宅在房间里的裴琢也感受到了。
他一问，陆齐嫣一点不敢隐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当天牧飞光就和裴琢“切磋”了一番。
“你似乎不太能接受失败，我今天来教教你，”裴琢拿着一根树枝，打量着牧飞光，似乎在想从哪下手比较好。他声音一沉，“拔剑！”
牧飞光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举剑，下一秒连人带剑直接被抽飞出去。他骨头像是要裂开一般疼，赶紧爬起来，对上裴琢毫无生气的眼睛，那瞳孔中似乎还泛着一丝金光。
害怕……这种情绪涌上牧飞光的心头。裴琢站在那里，气息中带着金戈铁马之意，毫不留情地压下来，刺的牧飞光不敢呼吸。
他甚至都没觉得奇怪，为何裴琢身上有着如此浓重的肃杀之气。
连着被抽了六下，陆齐嫣都看不下去了，对牧飞光使眼色，让他快些认错。
牧飞光管不上什么少爷脾性，忙不迭大喊：“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哦？错在何处？”
“我不应该推陆姜。”牧飞光脑子乱糟糟的，语无伦次地说。
裴琢看起来并不满意，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没认识到错处。”
“还有，我不应该不认输，不应该在比试中耍阴招。”牧飞光急促地说。
“我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身上的臭毛病，我本来懒得管你，但这是在碧落峰，胆敢坏了碧落峰的名声，我绝不轻饶。”
“是。”牧飞光垂着头认错。
等到裴琢离开，牧飞光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两只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陆齐嫣蹲下来，戳戳他脑袋：“你还好吗？”
“还……好，”牧飞光眨眨眼睛，差点哭出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师兄恐怖了。”
陆齐嫣安慰地拍了拍牧飞光：“没事，你只要不犯错，师兄压根不会管你。”
牧飞光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要和陆姜道歉。陆姜要是不答应，他就抱着她腿不走了。
……
这些天陆姜过的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自比试过后，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陆姜和牧飞光闹翻了，她总能感受到一些恶意的眼神。
右学堂像一个大杂烩，什么人都有，老师们对他们不抱希望，自然不太管束。很快就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有时候还有些言语摩擦。
陆姜从来不参与这些，课上课下都一个人。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名字叫庞笑，总爱缠着陆姜说话。庞笑修为低，也没有什么家世，在右学堂里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就把陆姜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这天庞笑在和陆姜说话，忽然来了三四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为首的那个长了一双吊梢眼，肿眼皮压着眼睛，显出几分刻薄。他叫柴天，右学堂里拉帮结派最厉害的一个，据说他差一点就通过试炼进了左学堂，实力还算不错。
柴天一巴掌拍在陆姜桌子上，把庞笑吓得一哆嗦。他的几个手下把庞笑推开，柴天一屁股坐在陆姜身边，笑嘻嘻地扯她的头发。
“听说你之前和牧家那个少爷关系很好，怎么现在又不来往了？不会是没把他伺候好吧？”柴天眼睛里闪着淫邪的光。几个手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怎么，你做过？看起来业务很熟练的样子。”陆姜可不是胆怯的性子，当下反唇相讥。
柴天拽着陆姜的辫子往后一拉，陆姜连人带椅子直接仰面摔倒在地上。柴天的小弟笑的更大声了。
“你们在干什么！”老师走进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都给我坐回去！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同学，我就上报给你们的峰主！”
柴天家里有点小势力，无所谓地坐了回去。
等他们走了，庞笑惨白着脸坐了回来：“你……没事吧。”
“没事。”陆姜恢复了一下糟糕的心情，开始思考不来上课的可能性。但是好像会被上报到峰主那边，真是麻烦。
庞笑小声地说：“柴天可能是喜欢你才欺负你的，我看他总是偷看你。”
陆姜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你在开什么玩笑？喜欢我就要欺负我，哪门子歪理？”她压住心里的气，恍然觉得有些可笑。在没有穿越之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说法——欺负你代表喜欢你。
谁要这些垃圾来喜欢我？为什么要用这么可笑的理由来粉饰恶行？这是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恶！
陆姜扭过头，不想和庞笑争吵。
忽然陆姜对牧飞光没有那么生气了，回想起他在藏书楼探头探脑的样子，都变得格外可爱。要不找个机会和他和解吧，陆姜心软了，把曾经发过的誓言抛到脑后。
陆姜不知道如何得罪了柴天等人，也可能这些人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先是拽她头发，踢她椅子，再然后就是掐她脸。柴天宽宏大量地表示要收陆姜为小弟，理由很简单，曾经牧飞光的小跟班变成他的，很有成就感。
一个在原著里都没出过场的龙套想的真美，陆姜翻个白眼，拒绝柴天的“好意”。
这是个硬骨头，柴天意识到这点。他欺负过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不管怎么嘴硬，揍过几次就妥协了。反正他们都是贱民，不管出什么事丢点灵石就解决了。
这个陆姜也一样，没有修行的根骨，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生死，想必父母也是山沟沟里的贱民，好打发的很。想到这柴天笑了起来，露出发黄的牙齿，嘴里的臭气喷在陆姜脸颊上：“我也不是无情的人，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放学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柴天的一个小弟推走了庞笑，坐在陆姜身侧，以防下学后她溜掉。
钟声一响，陆姜就被赶到了学堂后面的隐蔽处。柴天兴奋极了，想到又能看到一张痛哭流涕的脸，便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考虑得怎么样了。”柴天拍了拍陆姜的脸颊。
“我要回去了，我师兄师姐会来找我的。”
“哈哈哈哈，”几个人爆发出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能进碧落峰就是你祖坟冒青烟了，还师兄师姐，怎么不见他们来找你啊。”
陆姜摸了摸脸，因为她不想什么事都求别人，她要慢慢筹划送他们下地狱。
陆姜看杂碎一般的眼神惹恼了柴天，他一拳揍在陆姜颧骨上，把她当沙包打了几拳，看她蜷缩在地上，满足地笑着。
很快笑容他就消失了，陆姜不像以前的猎物那样哭喊，她一动不动，双臂交叉护住胸腔。总觉得她嘴中藏着獠牙，等着时机刺入别人的血肉。柴天升起一点寒意，又为这股害怕情绪感到恼火，狠狠踢了陆姜几脚。
树林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姜抬起肿胀的眼睛，吃力地分辨来人。是庞笑，她有些失望。
柴天怒视着庞笑：“找死吗？”
庞笑身体抖了一下，飞快地逃离了。
柴天停了下来，他好像打累了，靠在树干上喘气，阴毒的眼神落在陆姜身上，心中并不畅快。他的几个小弟都是普通人家出生，抱上了柴天这条大腿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欺凌别人。
其中一个小弟弓着腰凑近柴天，积极地出主意：“既然揍她不管用，就换个方法，我们不是用那招对付过不少女人吗？”
这个小弟似乎和柴天认识的很早，很懂他的心思。小弟的建议刚说出口，柴天就笑了出来：“虽说长得不好看，也是个女的嘛。”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在陆姜耳朵里，将他们嚣张的过往全部展现出来。陆姜竟没有多少害怕的心情，她的心脏因为愤怒而疯狂跳动。
这些人像这样害过多少人？他们这群加害者应该记不住了吧。
可是没有人惩罚他们吗？陆姜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暴怒地质问了——天道难道真的不公吗？难道连恶有恶报也做不到吗？
陆姜攥紧了拳头，捏碎了地面上的青草，苦涩的味道让她像熔浆一样滚烫的呼吸静了一小会。她猛地抬起头，看着越走越近的柴天，他的手正在解裤子，恶意像沼泽一样溢出来。
陆姜被拎了起来，她转着脑袋看着那四个小弟。
他们都在笑，笑的很开心。村头那些小孩用手指碾死青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容。
陆姜眨眼睛、又眨了眨，繁复的花纹像画卷一样铺开。皮肤上仿佛有火焰在游走，每到一处就点亮那美丽的花纹。
“老大……她怎么回事？”
笑声消失了，传来了有点颤抖的声音。柴天也被这变故镇住了，警惕地看着陆姜。
从指尖开始，缠枝纹显现出来，爬上了陆姜的手臂，青色的花朵一片一片绽开。
缠枝花纹停在陆姜的眼皮上，她直勾勾地看着柴天，对他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