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毛遂自荐
“裴！希！”高红气急败坏，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一旁的小松赶紧上来：“裴希哥，少说两句，求你少说两句。”
郁清圆无视裴希的挑衅的把戏，朝乔译山望了一眼。
乔译山是郁清圆刚成年时就合作的经纪人，只要一个眼神，乔译山站在外面一下明了郁清圆的意思。
他三十多岁，长相斯斯文文，戴着面眼镜，是坐在这里所有人中看起来最讲道理脾气最好的文化人。
乔译山转头和警察说：“警察同志，我们配合警官一切工作。不过现在手头上有些工作要完成，而且需要和裴先生洽谈商量。既然对方还在做鉴定，那等待调解的时间里希望警方能够给我们行个方便。”
警官往大致往里面扫了一眼，把他们在场几个人都打量一遍，确定他们不会狗胆包天在警局公然闹事。
他很快交代道：“你们尽快，如果双方能达成和解是最好。”
一起赶来的小松和苏桃都是助理，非常自觉留在外面。
而且乔译山知道现在网上肯定闹翻天了，这个关头，他们双方都要留人关注外面的动态。
调解室的门被关上，乔译山绕过裴希走到郁清圆那边，高红也坐在裴希旁边。
桌子两边形成一个面对面对峙的格局。
高红忍不住向郁清圆投去打量的目光。
“相机门”后郁清圆已经三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
时隔三年，高红再见到郁清圆第一反应，内心唯有震撼！
郁清圆？
二十七！
这是他妈二十七岁的郁清圆？！
退圈后疏于锻炼走样的身形呢？衰老惫态的神情呢？长久不维护垮掉的五官呢？
答案是，丝毫无！
高红完全看不到。
调解室天花板上吊着一排排白炽灯，在这种死亡顶光下，任何人在皮肤、肤色、骨骼上的缺陷和不协调的角度都将无所遁形，并且还会无尽放大。
但是郁清圆坐在对面，熬到深夜凌晨，他脸上一点油光都没有，像是错落在光影里，轮廓流畅的侧脸以一种极其完美、协调的方式和灯光阴影融合在一起。
无可挑剔的骨相，顶级的美貌。
高红终于知道，郁清圆为什么被众多导演称为天生的荧幕脸。
裴希进军电影，为了一个近景镜头的呈现，入组前两个月就在做准备，每天用近乎严苛的方法控制碳水比，但是现实生活中几近完美的脸放在大荧幕上，依然可以挑出不尽人意的地方。
现在郁清圆只是随意坐在这里，就已经自带的故事感了，整个人从头到脚无可挑剔，天生的大明星。
高红不知道裴希是怎么瞒着她找到郁清圆的，现在不是追究这种问题的时候。
裴希作为艺人，还是今天被爆恋情挂上热搜站在风尖浪口的艺人。
在全网拿着放大镜扒嫂子的时候，他就和“嫂子”待在一块儿，而是是在警察局。
这要是传出去算什么事。
无论如何，裴希需要尽快离开。
“郁老师，是这样，今天的爆料热搜我刚刚已经和乔经纪的意见已经达一致，之后星耀文化会全权接手处理，您和您的团队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高红双手交叠在桌上，“您和裴希不太方便再有交集，为了配合公关工作，所以裴希今晚只是恰好路过，我们不会给郁老师增加任何麻烦，绝不会插手您的私人事务，什么做人证的，也是子虚乌有。”
今天警察局这一趟，高红一走进就把事情看得门清。
管元凯受伤，一不是裴希动的手，他们既不是被害受害关系的一环，也不是报警人，二裴希不是怂恿者，三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里压根就没有他裴希的名字。
纯粹是郁清圆和管元凯的个人恩怨。
而裴希和郁清圆的捆绑关系仅限于今天被爆出的视频，他们只在这一件事上是一根绳上的蚂，管元凯这瓢脏水再怎么泼，休想让他们也脏了鞋。
郁清圆没有和高红提管元凯：“星耀公司打算怎么公关？视频被爆出，星耀肯定会尽全力保自家艺人，但是利益受损的不止星耀的艺人，我需要保证的利益，凭空口白话就能劝我坐以待毙？”
高红诚心道：“郁老师，你要相信我们把你推出来对裴希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视频里和裴希一起被爆出来是圈内其他艺人，他不会面临这么大的风险。但是是您，郁老师，您是怎么整个人娱乐圈里他粉丝最没办法接受的人。”
“影视剧、商务合作还有数亿代言，一旦您被爆出，我们付出的代价势必比您惨痛得多。”
“听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郁清圆像是被说服，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些资源三年前我就掉得精光，现在身上穷得叮当响，没有砝码，和裴希站到不到一杆秤上去，星耀推我出去从我身上拿不到好处，还要赔进来一个，没必要。”
高红：“所以……”
裴希盯着唇角似笑非笑的郁清圆，眼皮一跳：“所以你一旦你把我推出来却有很多好处。”
郁清圆：“至少比过现在，光一个人脖子上套东西多没意思，大家一起玩。”
高红愣住。
用了一秒她才反应回来，她怒目拍桌：“你们威胁我们！”
郁清圆伸指碰了下会议桌上塑料纸杯，轻声说：“你们可以选择报警，这里就是。”
高红顿时哑口无言。
又气又恼，无处发泄。
“不甘心吃哑巴亏？”郁清圆说得有些口渴，他的保温杯挂苏桃身上没带进来，面前纸杯里的又实在太烫，他垂眸眼巴巴望着水杯里，“可相机门的帐就摊在我一个人身上吗。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星耀当初就一点不心动，就没煽动营销号和粉丝暗中出一份力？”
高红那一瞬间瞳孔里的震惊尽数落入裴希眼里。
他嗤了一声。
高红还想张嘴，郁清圆见他为难，忍着口干体贴替她把话说了：“如果只是几张照片爆出，小打小闹的，你们当然犯不着铆劲。可是猜到照片被爆根本不是意外就不一样了。爹要埋儿子，你们站在周围的，帮忙倒一点土又有什么要紧，是这个道理，对吧？”
她没话说了。
没话说，就代表默认。
三年前的相机门事件，郁清圆经历的不单单只是事业危机，而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网暴。
最开始大粉和站姐还能够引导粉丝坚守阵地。
但是随着照片被大面积散布，被营销疯狂转发，八张照片变成子虚乌有的十张，再随着真真假假的传播莫名其妙变成二十张、三十张之多，“铁证”如山，大粉和站姐一个个发文脱粉。
大量从色/qing网站视频里截下来的照片掺进郁清圆的照片里。
p图、相似角度、ai换脸……甚至连伪造都不用，当时只要把照片打包放在里面，“他”就会自动变成郁清圆。
等照片传播达到饱和，微博里又开始涌出一大票“业内人士”“我的一个朋友”“圈里人”“化妆师”。
这些人用熟人语气，不断放出“郁清圆这人私底下就是玩很大的”“懂的都懂”“都是人设”“照片里不止一个”的言论。
不经证实的谣言在网络的温床迅速繁殖，被包养、隐婚生子、选角交易、霸凌新人这种料飞得到处都是。
爆发时期，针对郁清圆的谣言已经不需要刻意捏造和搭建传播途径，群众就会变成生产者和搬运者。
很长一段时间，郁清圆的私信里塞满了路人发来的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词汇。
当时的路人看不出名堂，但是业内人士一眼就能看出这场大型舆论的背后明显有人操控，
不管是舆论发酵时机，还是扩散的速度、节奏、程度，整个过程一环扣一环，精准而有序，简直像有人把瓜切好了，一口口往网友嘴里喂。
当时不止星耀，几乎是圈内所有经纪公司都在等着郁清圆被赶下桌，迫不及待等着瓜分他桌子上那张大饼。
包括郁清圆的经纪公司白来文化自己。
乔译山拿起来手机敲了几行字。
没多久，斜挎着保温水杯的郁清圆助理苏桃敲了敲门进来。
紧接着，裴希看见乔译山拧开水杯盖子，把水杯放在郁清圆手边。
郁清圆则自然而然接过来，没喝，只是习惯性捧着：“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星耀打算采取怎样的公关方式，发通告直接否认？模糊重点？还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装死，一直装到热度自然而然降下去？”
不用高红说话，裴希已经能够她和乔译山达成的共识是最后者，装死。
既然不用担心撒谎被拆穿，也能够留有余地，让事情的影响自然而然过去。
高红还在权衡，一旁的裴希全然拿他当隐形人：“如果星耀和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就只是视频的事情被公关？”
高红声调拔高：“裴希，这个轮不到你替公司做决定！”
裴希是个能把人呛死的：“那你可以选择让从今天起我没有公司！”
前后和白来文化签过两次十年卖身契的郁老师肃然起敬，差点站起来给裴希拍掌。
高红恨不得当初就把裴希剐了。
“还不够吗？”郁清圆捧起水杯，手指搭在瓶身上，曲起的指节泛着淡淡的红色，义正言辞说，“你太贪了。”
裴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郁清圆喝水，后背靠进椅子里：“无利不起早，费心又费力，好处全落你头上，还不让我眼馋吗？”
这是有些年头的老警察局，冬天的暖风不够，郁清圆喝完那口水，嘴唇露出一些莹润的红色。
郁清圆喉咙口和胃里终于暖了，放下杯子，尽量推开点：“你眼馋的东西好多，不能什么东西都要。”
“要啊，好心人爆料，给我送了个这么大个对象我为什么不要。”郁清圆如果再不松手，裴希的眼神都快把保温杯的水盯沸了，“人不就是喜欢惦记一直要不着的东西。以前躲躲藏藏见不得人，好不容易过一回明路，我都还没来得及乐一天。”
“你这话说的，说得我不像个正经人。”郁清圆想了想，“像藏了个三儿。”
裴希笑起来：“你没看视频屏幕底下说的吗？那对菜鸟兄弟本来就是来抓小三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对这份职业很感兴趣？”
“缺吗？我可以毛遂自荐。”
郁清圆客气：“谢谢，暂时不缺。”
裴希非和这事杠上，挑眉问：“怎么个不缺法，是目前放你这儿达不成这个说法，还是郁老师道德高尚品德高洁不想？”
郁清圆耐着性子：“我为你着想，天寒地冻，我怕你连队尾都找不到。”
十分钟后，警察终于过来通知他们管元凯做完了鉴定。
乔译山准备出去，这时愣愣坐在椅子上的高红叫住他。
乔译山：“高女士还有事？”
高红眉头紧皱：“他们以前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
没等乔译山回答，就见高红浑身一抖，用力搓着胳膊，自言自语：“幸好他们分了，不然网友磕得也太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