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性题材
在娱乐圈，艺人恋爱是大忌中的大忌。
粉丝破防和大规模脱粉是最直观也是最轻的后果。
最怕的是单身人设崩塌后，路人盘的崩盘，从而导致商代解约，公司冷遇……，更严重的恋情曝光导致艺人一败涂地的先例不是没有。
在乔译山找上来前，高红还抱着完美公关的幻想——始终靠作品说话说话的视帝，有过一段早早被打上“结束”标签，并且时间久远到裴希本人都无法追溯细节的恋情。
怎么看都是一段无伤大雅的过去。
工作室和艺人甚至都不用特意发公告向大众解释。
只需要联系到女方达成共识，公关串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再确保两个人的相处中一切都是正面，其他的事就能交给公关全权处理。
剩下的交给水军和营销号就好了。
安排大量水军下场控评，引导舆论风向强调裴希的演员身份，模糊恋情本身的同时模糊恋情时间线，中间再投放四五个假黑料制造对家阴谋论的假象。
内抚粉丝外稳路人盘，等这一波过去，内娱又出现新的瓜，到时候大众的焦点自然而然会从裴希身上转移。
但是，这是乔译山联系高红前，高红脑子里预演的“无特殊情况”方案。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耳边的声音还是眼睛看到的事实，对高红而言都是那么的混乱无序。
乔：你好，我是郁清圆先生的经纪人乔译山。本次受郁清圆先生委托就热搜视频和贵司商议公关方案，
乔：以下视频内容贵司可向原枚导演或者旗下艺人裴希求证。情况复杂，时态紧迫，为保证双方艺人利益，我方也将拿出十分的诚意，也望贵司给予我方充分配合。
乔：[视频]
乔：[视频]
乔译山甚至在末尾给高红发了两个友好握手的表情，看得手机屏幕前还没点开视频的高红目瞪口呆。
要是让裴希粉丝和郁清圆前粉丝看到，简直会觉得这个世界魔幻，曾经围观过郁裴对立的路人会立马化身娱乐圈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它取一个别致的名字：世纪之握。
等待两个300m的视频缓慢加载期间，高红思疑重重，她将打量的目光投向裴希。
摆在沙发上的裴希这会儿脾气又好了，读出她的意思，嘴角随意牵起一个似笑的弧度，敞开双手，向后仰坐，肆无忌惮。
没有人会质疑裴希的长相，他天生和镜头的焦点，五官英挺立体，眉压眼，眼皮薄，眉眼压出来的线条深刻醒目，眼皮常常敷衍地垂着，可总漾一股子松弛蓬勃的劲儿。
内娱不仅一次公然抨击裴希盛气凌人的为人。
曾经有粉丝在私下袒露说粉上裴希有种在悬崖飙车的不安，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做出让粉丝塌房的事。
他太像高中时垂手蹲学校围墙上的“问题少年”，睨眼愉悦看教导主任在墙下跳脚，看不够了，火上浇油踢几颗石子儿下去，满身弥漫着不可控的危险气息。
高红紧紧盯着他。
随后，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从看到乔译文出现在她好友申请列表开始到现在，一直萦绕在她脑海的问题：“从我进门起你就知道郁清圆的经纪人会加我？”
“公司联系不到你人，我打电话不接，”高红眉拧得越重，“拖延公关时间，拉长战线，让原本立即就能解决的问题恶化，等到舆论发散，等对方不得不联系你。裴希，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都说出来了吗？”裴希无所谓扭扭捏捏的遮掩，撩起眼，那里头能捉着到不怀好意的光，他好玩地一字一句，“我、在、等、他、联、系、我。”
他的目光瞥高红的手机，温馨提示：“红姐，你看你的七百八十七兆流量兑换成功。”
高红迅速点开视频。
—
300m的视频以雨水滴答的巷口拉开序幕。
画画里，摄像机团团围簇巷口，地上摆着摄影轨道板车，手里拿着道具和器械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在镜头前穿行。
高红迅速认出这是一处拍摄现场。
这和今天的视频有什么关系？
和裴希又有什么关系？
高红疑惑不解，这时视频里传出一道熟悉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小子演的什么玩意儿！把那个能演的叫过来，今天就算拍到凌晨也要把这一条给我过了。”
好耳熟的声音。
高红确定前不久她听到过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声音。
“红姐，看这——”裴希的手进入高红的视线，手指无比熟练地指着视频里的巷口，那站着两个人，“你看，我不是我不去原枚的饭局，我就和这老头七年前就八字不合。”
七年前的原枚腰背挺拔，精神烁烁，腰挺背拔，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卷成一捧的剧本，一副批评人的架势。
被他教训的少年一身牛仔外套，顶着一头寸头黑发，身高醒目，比仰着头教训人的原枚高出好长一截，原枚说话，他摆着长臂，底下一条腿杵着全身重心，另外一条腿向外摆着八字。
一副哪哪不听样、满脸桀骜的样子，非常符合原枚要的角色感觉——一个古惑仔刺头。
这就是第一次演戏的裴希，像一根削尖的针，光是尖上的芒都扎人眼。
高红的重点全在“七年前”的字眼上。
《猜猜》大火是五年前，意思是这是在他拍摄《猜猜》之前的事？
裴希在《猜猜》还拍过别的戏？！
还是和原枚合作！
高红震惊，满腹疑问。
那为什么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听说过，影院没有任何提及的风声和消息。
裴希甚至没有看她：“因为这部片子压根没过审，原枚不愿意剪掉里面大量的暴力和色/情镜头，当初片子第一次送审被毙后，他一直没有修改。拍的时候板上写的什么片名来的，“阿”什么的……《阿澄》？对，我饰演的角色名字，土吧。
原本高红还在可惜和原枚的合作，但一听到暴力和色情的字眼，她旋即皱眉，顿了片刻：“原枚执意要拍的电影剧本不会差，过审是任何影片都会遇到的难题，只要不是边缘性题材都可以修改。如果这部影片能让你再上一个台阶，公司可以为导演的坚持做出一定牺牲。”
高红问：“你手里还有没有当年的剧本？电影总体是什么题材？你的角色呢？”
“搞社团的古惑仔，义字当头，带刀巡街，剁手要帐，发疯发癫。”
高红不甚理解：“警匪类和帮派类电影很早被市场淘汰。”
“可原枚拍的不一定。”
裴希说着，顺手替她点开第二个加载完成的视频。
他从屏幕里杂乱的现场一眼找到七年前自己和郁清圆所站的位置。
画面里是《阿澄》的第一场戏的拍摄现场，也是他和郁清圆进组的第一天。
裴希饰演的阿澄是新联团小头目，年纪轻，野心大。这场戏演的是阿澄和前几天刚被他抢地盘的新义番肥仔祥在“琼丽舞厅”旁的巷子狭路相逢。
动作戏是港风电影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裴希第一次演戏，打架全凭一股狠劲，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招，而且惯用徒手，猛而凶狠。
喜欢徒手打架的人有个特点，他们中意中间没有任何缓冲地带的拳拳到肉。只有不借用任何工具和传导介质，让力和力的直面碰撞，一拳打下去才能产生最真实的反馈感，这样出拳的人才能从中获得最刺激的压制快感。
可这是演戏，对手都是群演，高高一拳只能轻轻落下，全是假打。
这意味着只有花架子，痛爽全靠演技。
那个时候的裴希有屁的演技。
一场戏从巷头打到巷尾，越打越没劲。
原枚监视器前气急败坏，气得指着裴希的鼻子在现场破口大骂。
“这小子压根不会演戏！把那个能演的叫过来。”
“把小郁喊过来！”
“过来看好，小郁给你做示范，打个样。”
—
“咣——”
阿澄撩腿一踹，墙体上老旧水管在碰撞下发出一声巨大的回响。
肥仔祥眼冒金星，捂住脑袋哆哆嗦嗦往后缩：“别……别过来！”
阿澄踢了一脚横在地上的什么东西，从巷道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面孔森然，仿佛鬼魅的脚步声一步步踩在肥仔祥战栗的心上。
被逼到墙角，肥仔祥退无可退，立马跪起来，额头重重磕在阿澄的鞋上：“你……你放过我，放过我……湾仔的地盘让你！”
阿澄垂眼扫过被弄脏的鞋面，抓住肥仔祥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身上提起来。
他缓缓蹲下，在肥仔祥颤动的双瞳认真研究自己的模样。
肥仔祥恐惧到极点，阿澄忽地凑近大“哈”一声，吓了肥仔祥如抽魂，整张脸血色尽失，张嘴说不出话里面牙齿直磕的滑稽模样惹得阿澄哈哈大笑
阿澄眉开眼笑：“好啦好啦！磕什么磕。祥哥大方，我再不收，说不过去。”
“不过祥哥也讲嘛，大家出来混迟早要还，最多我明天还，你今天咯。”
几道闷声过后，巷道里彻底没了动静。
阿澄甩着手，阴鸷厌恶从巷口里走出来，守在外面的马仔围过来。
他转动僵硬又酸的肩膀，突然“嘶”吸了口声，转头发现肩膀在刚刚的厮杀中被划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家常便饭，阿澄转头习以为常和旁边的马仔说：“来根烟。”
郁清圆伸手，用左手食指和中指靠近根部的位置夹住马仔递过来的烟，与此同时原枚大喊“咔”！
郁清圆还保持着夹烟的动作，原枚在喇叭里冲他喊道：“就三天，三天内必须学会抽烟！”
现场工作人员开始清场重新布置，真正“阿澄”的饰演者裴希吊儿郎当走到郁清圆面前：“喂。”
郁清圆迟钝地从戏里回过神，人还在喘，闪烁着潮湿微光的眼睛对上裴希时，眉心轻轻皱起。
郁清圆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
但裴希看出了他对自己这个“阿澄”的不满，无论是他这个不受控的人还是拉胯拖后腿的演技。
在对方克制的厌嫌情绪中，裴希有一瞬间产生压抑不住的狂性和爽快。
他手指上端熟稔夹着一根烟，抬手间，扬起的白色薄雾划过郁清圆禁欲的脸庞。
裴希把印着自己一侧虎牙咬痕的烟滤嘴塞进郁清圆微张的嘴里，拍拍郁清圆的脸，嚣张坏笑：“含着。”
看完视频，高红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震惊。
在她的认知中，郁清圆和他完完全全就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在此之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合作伙伴？！！
高红：“你们当初到底拍的……”
“同性题材。”
裴希直勾勾盯着视频里的郁清圆。
在他拍拍他的脸走开后，郁清圆笨拙从唇间夹下香烟。
观察、模仿，然后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的第一指节夹住香烟含进红润的唇间。
裴希笑着说，“我是上郁清圆的那个。”
十分钟后，乔译文收到高红的消息。
高红：我们需要重新商定公关方案。
高红：今晚我们找个地方碰面。
高红：带签字笔和合同专用章，为保证双方艺人利益，我们需要现场签署一份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