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第二十三章
城墙很厚，通过它一侧小门的时候，有种穿过时空隧道的感觉。走出去，刺眼的光便袭来了。
乌朗十分自然地将叶晚带进内城，整个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你什么时候想要出内城，可以到之前那个房子找我，我送你出去。”他甚至想到了叶晚出城的问题。
半长的白发整齐地披在乌朗脑后，只有一缕调皮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此时的乌朗，既不像他们初见时那么生涩腼腆，也没有第二次见面时故意装出来的意气风发，浑身上下只余空洞和冷漠。
就像是一团燃烧过的火，只剩灰烬，哪怕里面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火星，也是眨眼间就会湮灭。
叶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我有出城的办法。”
乌朗没有追问，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见叶晚没有其他要求了，他便道：“那我就要出城了，我已经休息了太长时间，外面的事还等着我去做。”
“你是要离开圭城，到外面去吗？”叶晚眉头一蹙。
乌朗点头道：“是的，我要回雁辛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惦记着自己的间谍事业呢，叶晚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乌朗的身影消失在城墙的另一端，他人走出了圭城，心却永远也走不出了。
“他这到底是，依然忠于圭城，还是背弃了圭城？”花言卿实在搞不懂现在这些人怎么这么矛盾。
叶晚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道：“被训练出来的本能让他不得不效忠圭城，但内心的不甘和愤怒又会让他做出对圭城不利的事情，比如，把我放了进来。”
花言卿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让人不舒服的话题，转而问道：“叶晚，你打算怎么做？”
“去天府，”叶晚转身向前走去，一字一顿地道，“把那个九牧神鼎掀开。”
作为九牧神鼎的制作者，花言卿缩了缩肩膀，不敢吭声了。
但叶晚并没有放过他，开始追问起了他打算如何处理那个九牧神鼎，毕竟神器这种东西，叶晚是真拿它没招。
然后花言卿一通解释，其中涉及器修专业知识无数，叶晚听得头昏脑胀，最后勉强听明白了大概的操作。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将九牧神鼎恢复成从前的样子。据花言卿说，九牧神鼎的作用本来是安抚死后不得安宁的灵魂，待那些灵魂了却心愿，或者想开了之后，可以随时离开，谁知道现在被改成这个鬼样子。
接着就要想办法打开鼎盖，去除里面的限制，就能把被困的灵魂放出来了。
叶晚不太懂这其中原理，只能选择听从花言卿的安排。
恢复九牧神鼎这件事花言卿自己就能做，但打开鼎盖就需要叶晚一起来了。
这次两人直奔天府，到了天府叶晚就想直奔九层，没想到却在第三层就被人拦下来了。
一名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叶晚腰间的令牌，斜着眼睛道：“上面不是你能去的。”
叶晚脚步一顿，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是选择砸钱还是选择找人？砸钱砸多少？找人找谁？
还没等叶晚想出个具体的办法，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唉，你是不是来找一九八号的？”
“是那个一五二号，别动手。”要不是花言卿赶忙拉住了叶晚的手，她差点回身给那人一拳。
之前条件反射之下，叶晚的肩膀都转过来了，她顺势转身，对着一五二号那张娃娃脸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对。”
一五二号愣了一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怎么给人一种恶狠狠的感觉，一九八号这口味变化得也太大了吧。
这位也不知怎么，就认定叶晚和一九八号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兄弟妻要客气，对方的态度虽然让他有点不爽，但他还是带着对方上楼了。
有一五二号在，再没人拦叶晚了。
叶晚一边爬楼梯，一边对花言卿道：“这一路上太顺利了，我有点不安。”
花言卿正举着自己之前拉住叶晚的手发愣，听到叶晚的话，连忙拽回跑偏的思绪，想了想道：“巧合确实多了些，沈淡云、乌朗，还有这个一五二号，但他们几个应该都没有要害你的理由吧。”
“理由？”叶晚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一五二号，“想害一个人，怎么都能找到理由。更何况，他们是圭城的人，而我却是个入侵者。”
花言卿侧头看向叶晚，“那你是觉得，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一切？”
叶晚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的运气不该这么好。这太不同寻常了，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帮我一样。”
此时他们刚好到了九楼，花言卿看向伫立在大厅中央的九牧神鼎，低声道：“说不定，真的有人在暗中帮你。”
这句话他说得太轻，叶晚没有听清，但她却没心思追问了。
“你知道一九八号的房间在哪吧？”一五二号挑眉看向叶晚，“一九八号看上你也是件好事，总比念着个死人强。”
叶晚眼神一变，难道这个一五二号知道王疏月的事情？
一五二号自是注意到了叶晚眼神的变化，他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道：“那人都已经死了七八年了，你不用在意那些，好好劝劝一九八号，别惦记那些事儿了，像从前一样在这城里生活不好吗？老往外跑什么呢？”
“我知道了。”叶晚垂下头，轻轻扯了下嘴角，不管一五二号知不知道王疏月的事情，他显然都不太明白他口中的一九八号为什么这么痛苦。
“你都知道啊？那就更好了，我跟你说，一九八号……”一五二号越说越起劲，似是想把这七年来没和一九八号说的话都吐给叶晚。
而此时花言卿已经来到了九牧神鼎附近，他看着这四周数不尽的监视灵器，烦躁地皱起了眉，这些监视灵器倒是不难处理，就是，这数量也忒多了些。
花言卿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叶晚，从她不断敲打大腿的手指看出她有些不耐烦，见状，他奇异地沉下心来，温声道：“叶晚，我要修正九牧神鼎了，在那之前我还得处理一下这周围的监视灵器，需要不少时间，你不如先去沈淡云那儿等我一段时间。”
“需要很长时间吗？”叶晚想了想道，“不然，我和沈淡云商量一下，让他晚点再死。”
之前沈淡云说会等三天再喝毒药，因为叶晚在内城最多能待三天，现在刚好是第三天，如果他的承诺作数的话，距离他奔向死亡大概还有三个时辰。
花言卿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九牧神鼎四周的监视灵器了，“能说动他当然更好，但也不用强求，一晚上的时间应该够了。”
也不知道沈淡云现在有没有喝下毒药，叶晚没心思听一五二号白话了，她抬起头，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一五二号，“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谢谢你带我进来，我现在要去找一九八号，失陪了。”
说完她绕过一五二号，大步向沈淡云的房间跑去。
一五二号被突然急切起来的叶晚搞得有点懵，看着对方匆匆忙忙的背影，喃喃道：“至于这么急吗？”
砰砰砰，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男人的思绪，他收起手中把玩的药瓶，起身走到门前，“谁？”
“是我。”叶晚压低声音道，“沈淡云，是我。”
房门猛地被拉开，沈淡云看着眼前的叶晚，稍稍瞪大了双眼，“你还没走？三天时间就快到了。”
“此事说来话长，进去说吧。”叶晚顿了顿，抬头看向沈淡云，谨慎地问道，“我能进去吗？”
沈淡云挑起一边眉毛，让开身体，颔首道：“请进。”
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将整个屋子照得十分明亮，现在外面应该是晚上，但这里没有黑夜。
房门关上后，叶晚开门见山地对沈淡云道：“我之前出了内城，然后又进来了，这次来，是想和你再做一次交换。”
“你怎么进来的？”沈淡云闻言立马问道。
叶晚眼也不眨地开始撒谎，“外城又送进来几个囚犯，我付出了点代价，替其中一个负责押送的人进来的。”
这的确是叶晚一开始的计划，当时她没想到乌朗会帮她，所以打算从外城想办法，无论是当看守还是囚犯，只要能进内城就行。
沈淡云不知信没信，倒是没再继续追问。他重新坐回床上，仰起头问叶晚：“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换？”
叶晚双拳紧握，正色道：“我想请你晚一点再吃下毒药，这是我的要求，至于条件，你开。”
“看来你还打算做些什么，天府的那些资料还不够吗？”沈淡云眯起眼睛，曼声道，“叶晚，你会不会太贪心了。”
叶晚喉咙滚动，声音发紧，“我是贪心，所以，你的回复呢？”
沈淡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屋内的安静有些难捱。叶晚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说服沈淡云的话都不见了踪影。
无牵无挂之人有多难说服，叶晚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她不就是如此吗？
终于，沈淡云开口了，“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条件是，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你最好不要想着骗我，”沈淡云挑眉一笑，“像你刚刚那个听起来和真的一样的谎话就不要说了，我又不傻。”
沈淡云确实不傻，只是许多事他懒得计较罢了。
叶晚嘴巴张合了几次，艰难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阻拦我吗？”
“当然不会。”沈淡云哈哈大笑起来，“我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我只是想听个故事罢了。”
沈淡云站起身，走到叶晚面前，低头对着她一笑，“叶晚，我之前告诉你我和疏月的故事，可你也没什么反应，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这是，对观众的反应不满意，就想让观众上台表演一个吗？
叶晚被他这理由雷得外焦里嫩，但还是咬着牙同意了，她不能什么都靠花言卿。